10、所谓姓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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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一役之后的好几天里，Tiffany都没有看见Black的丁点踪影。她几乎以为他已经回到Phoenix总部，和他的同袍并肩战斗去了，但总有蛛丝马迹表明事实又不是这样的。作为洁癖患者，她每天都可以闻到Teddy身上极淡的狗味，而且每天都新鲜。Animagus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
本来Tiffany的变形学就相当拖后腿，勉勉强强考过了最低要求而已，看来未来更是没有好好学习的动力了。
倒不是Tiffany有多怀念这位偏见深重的Phoenix荣誉社员，只是她的生活已经陷入了熬药和洒药的死循环，任何不可预测的新鲜元素都值得关注一二。
同样是这几天，Teddy已经养成规律每天午饭后都由Snape先生带着来找Tiffany。她一般不是在拼图看电影就是在洒药，都不带换点新花样的。虽然Snape先生保证等学生都离开学校之后他们就可以出去溜溜弯，但现在的不幸情况是她依旧被困在这个没多大的房间里，一步未出。
在前一夜看热血战斗片几乎毁了整个房间之后，Tiffany又令人惊喜地炸了一锅新配方的营养魔药。无奈神色近乎平淡地抓了抓额前碎发，她很自然地拿出一个新坩锅重新熬制。做实验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碎过东西，最初的惊讶过后总会慢慢习惯，甚至连一开始的那点惊吓都会减少。从小小的锥形瓶开始，她身上的实验器材价值已经涨了很多了，一个小小坩锅实在不足挂齿。
不过由此导致的时间拖沓是显然的，Snape先生进入实验室的时候，Tiffany才刚刚洒完药，正在平板上对照数据，微微侧脸分出一点视线，长袍下摆的翻滚弧度已经有了一点熟悉感。
“Edward在外面等着你。”Snape先生低沉的声音在失去嘲讽和危险感之后略显平板。
还在注意数据的Tiffany一时间没反应过来Edward是谁，随后才想起这是Teddy的正式名字，于是低应了一声。
挂毯掀开又落下，扬起一点尘埃，随后沉重而柔顺地贴在墙壁上。Tiffany放弃了探究挂毯的清洁问题，想起了昨晚看的电影，微微一笑，探出头来压低了一些声线喊道：“小鬼，你在找我吗？”
瓷器跌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把Tiffany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茶几旁却已经没有人影了。忽然空荡的房间有种莫名的惊悚感，她几乎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来不及思考这极其不合理的撤离速度，Tiffany皱起眉，快走到了茶几边，语气里有几分不确定地叫道：“Teddy？”她一面四下张望寻找Teddy的身影，一面虚空一握。碎裂的瓷片从桌上升起组合在一起，恢复了这个命运起伏的茶杯原状。
会客室的房门开合会有很大动静，而Tiffany自己的房间其他人无法入内，所以人应该还在会客室里。“Teddy？”确认了这一点，Tiffany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他一遍。
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抽泣，瞬间拨动了她凝滞的气息。
顺着大致的声音方位绕过沙发，Tiffany很快找到了躲在垂直摆放的两个沙发之间的Teddy。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双手环膝，脸埋在胳膊之间，不时抽动的肩膀透露出哭泣的讯息。
那观望的半分钟里，Tiffany几乎踌躇不前。没人比她更清楚自己有多不擅长安慰人，随时随地都有能力把事情弄得更加不可挽回。
但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而现在最触手可得的人是她。Tiffany远不是喜欢承担责任的人，但一旦没有别人站在她前面，那就这样上去吧。
“Teddy。”Tiffany在他面前蹲下来，慢慢伸出手放到Teddy瘦弱的肩上。
小小的身体对她并未表现出排斥。Tiffany暗松了口气，身体继续前倾，顺势跪坐在地上，柔声道：“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是我的错。对不起。”
问题的所在太过明显，就是她的错。那样的称呼，那样的语气，明明Teddy已经特意纠正过她一次，但她还是没有记住，简直愚蠢到了极致。
很遗憾，Tiffany太习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甚至犯了和那些曾经围绕着她的有心人一样的错误。她把Teddy当作自己的同龄人一样对待，是源于契合感与尊重，却忘记了她虽然成功地把自己打磨成了油盐不进的顽石一块，过去却是五感敏锐，感情丰富的弱小生物。那些细枝末节能带来的巨大震动，曾经非常清晰。
现下显然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把Teddy变成那样的顽石，四岁，能发生的故事还太少。Tiffany目前对顽石状态的评价在不好不坏之间，但也知道这对一个四岁小孩儿来说其实是件好事，不太好又阴暗的是她自己。
被落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碎片随之悠悠浮上两块，无一例外的淫雨霏霏，Tiffany记不起什么特别的，随意地选择忽略。
“Teddy。”重新集中心神，Tiffany再次低声唤道，手继续稳定地搭在对方肩上，极力克制了任何不自觉的颤动。
缩成一团的小人终于动作起来，顺着Tiffany伸出的胳膊一路攀到她身上，像是只无尾熊一样死死抱住她脖子，贴着她的皮肤默默流眼泪。
这样一来Tiffany跪坐的姿势就非常难受了。想了想，她直接把人抱了起来，随后站起身从沙发后面绕了出去。
四岁小男孩儿的重量说起来不重，但Tiffany的绝大部分血统决定了她不幸属于骨架纤细娇小的那一类，很快就觉出几分吃力。
她还没想好在哪张椅子上先坐下来，Snape先生就掀了挂毯出来了。看到Tiffany微微向后仰身，费力地托着Teddy的狼狈样子，他眉头一挑，却一句话都没说，只丢给Tiffany一个“自己解决”的眼神，就无比潇洒转身出去了。
仍然埋在她脖子里的Teddy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Tiffany却从Snape先生长袍翻飞的背影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来。
没想到他也有害怕的东西啊。Tiffany略感微妙，自动把怀里的Teddy又往上掂了掂。
权当锻炼身体了。
哭的部分告了一段落，擦过了眼泪鼻涕的Teddy干干净净地坐在她腿上。Tiffany觉得大约需要改变一下两个人过分沉默的相处方式，便就着名字的问题继续向下挖掘，“我听Snape先生叫你Edward，为什么让我叫你Teddy？”
平时Teddy的话不多，但一旦出口的句子都是咬字清晰，条理分明的，少有普通小孩儿的童言稚语。这会儿也许是哭过，他的声音分外软糯，连内容都莫名童趣了起来，“爸爸妈妈说这个名字是要给对我很好的人叫的。”
那一瞬间Tiffany的思绪以光速连跳三级，首先她对自己不知何时猛涨的亲和力表示非常震惊，其次她总觉得这句话的逻辑有哪里不太对劲，最后她想对人很好就是表情比较僵硬的Snape先生深感同情。
“好吧。”Tiffany略感无奈地顺了下头发，知道她还是需要弥补错误的，就是实在组织不出更亲切的话语了。
现在来看Teddy在发起谈话上似乎比她擅长得多，歪了头问道：“那你有没有这样的名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大了分外可爱。
捂胸口，Tiffany终于确认了自己还是能够被可爱的小孩儿萌煞的正常女性生物。不过说起家人对她的称呼，一时间“臭丫头”“小鬼”“大小姐”等等纷纷滑过脑海。果然她全家人都对直接称呼名字有种莫名的执念。
如果非得要说的话，那就剩下一个了，“我祖母叫我Tutti。”
“Tutti？”Teddy在她的纠正下尝试了几次，最后发出了正确的音节，“有什么意义吗？”
为什么这个小孩儿能问出如此高深的问题？Tiffany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地答道：“家的意思。”
小孩儿总是奇特的敏感。那时候的Tiffany其实大约能摸到一点祖母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的意味所在。所谓家，不过是归属。祖母透过Tiffany看到的那个人，从未归来。叔叔第一次将她带离之后她兴奋的描述，祖母莫名怅然的眼神也透露出她有存过把Tiffany一直留在身边的意思。
从古到今，安定和自由的矛盾从未停歇。有人跨马扬鞭以求热血动荡，留下渴望安定的人固守家乡。有人等到了游子归来，有人等了一生都没有尽头。
多年辗转，何以为家？ Tiffany忽然意识到她其实是注定无法安定的，有些东西流在血液里，永远都不会消失。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所谓姓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