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V.V.

2、第二章

　　横滨，作为一个港口城市，当之无愧地聚集着各种肤色人种。随处可见华丽的欧式洋房，美国人、英国人、东南亚的、黑鬼、当然还有很多中国人。

　　优子很开心地从飞机的舷窗向下张望，虽然和老家冲绳一样，这里也有蜿蜒的海岸线，但是林立的高楼和密集的车流，又和自己长大的那个平静的小渔村多么的不同啊！

　　优子14岁，花苞还没有绽放的年龄。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皙，身材的发育犹如成熟的木瓜，却还未褪去少女的细嫩。早在很小的年纪，优子就知道只要向身边的叔叔们笑一笑，就能吃到免费的好东西。当然优子不笨，真有人邀请她去自己家里，她会拒绝的。
　　飞机上差不多年级的女孩子还有几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是男性旅客的目光仍然集中在优子身上，因为她实在是太可爱了，没有夸张的服饰和化妆，反而更显得纯真天然。优子感到身后的目光，回头甜甜一笑，身边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慌慌张张的把头低了下去。
　　于是优子拍着手咯咯笑出声来，逗得身边另一个大叔也跟着一起傻笑。
　　空中小姐温柔的声音传来，飞机即将在15分钟以后降落在成田国际机场，请各位旅客不要离开座位，洗手间已经关闭。
　　优子暗暗握紧拳头，对自己做了一个“干巴爹”的动作。
　　脚下，国家的首都东京，将是自己梦想实现的地方。从下飞机开始，就要表现得非常好。

　　幸子和樱井正式同居，她每天出去上课，樱井则在市区游手好闲。樱井没有任何谋生的手段，他大学肄业之后就做了牛郎，早已习惯于每天除了和女人打情骂俏就是去美容院和健身房，来保持自己还看得过去的外貌。幸子懒得去管，也管不了。她的感情世界太苍白、太苍白。爱情、友情、甚至亲情，她只有樱井一个人，作为爱人、作为朋友，虽然是一根烂稻草，但是她舍不得。
　　樱井是怎么想的呢？他想趁年老色衰之前找个有钱的女人包养，现在幸子还有钱，而且比其他有钱的女人年轻漂亮——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幸子提出结婚，他也会立刻答应，等于得到终身免费饭票一张。

　　“我说，明天就是我们认识五周年了。”樱井笑着说，从后面环住幸子的腰，“一起去箱根旅游吧。”
　　“我要上课。”幸子头也没有抬。
　　樱井挑挑眉毛，突然站起来夸张的大声道：“嘛——那就算了吧！本来一直很想试试那里有名的火山温泉呢，听说对皮肤很有好处。”
　　幸子一动不动坐着，没有任何回答。
　　樱井冷笑一声，扭头就走，还不忘记用力带上身后的门，“砰！”的一声，砸得幸子心里猛地一颤。
　　幸子像雕塑一样坐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抓起手边所有东西向樱井离开的那扇门凶狠地砸过去，决堤一样地骂道：“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电梯门刚刚打开，优子就听到门后传来的凶猛的摔砸东西的声音和哭骂声，吓得好久不敢接近。直到最后一声破碎的声音消失在门后，冷冷清清的楼道显得格外寂静。
　　优子蹑手蹑脚推开门，一片狼藉的房间，活像刚刚打过仗似的。
　　突然一样东西迎面飞过来，优子尖叫一声抱着头蹲下，那东西摔到墙上碎的稀里哗啦，原来是个小雕塑，看上去还挺贵的。
　　幸子听到声音，知道进来的不是樱井，慌忙站起来看有没有打伤人。优子确认上空安全之后也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在幸子的眼里，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在优子的眼里，这个女人披头散发，眼睛红肿，而且衣冠不整。
　　幸子先回过神来：“抱歉——你要不要紧？”
　　优子往后退了一步，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请问你是大谷幸子小姐么？”
　　幸子失神了一秒钟。
　　“你是……”
　　优子乖巧地鞠躬，甜美可人地笑道：“幸子姐姐，初次见面，我是优子。从今天开始，要在这里打扰一段时间了，请多多关照！”
　　幸子这才想起来，好像不久之前，父亲确实说有个远房亲戚的小女儿要来东京，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让她一个人住酒店又不放心，就在幸子那里凑合几天好了，反正东京和横滨也很近。
　　“爸爸经常说起幸子姐姐，说你是一个很出色的人，要我和你多多学习！”
　　优子很认真地说。
　　这句话在此刻身心都一塌糊涂的幸子听来简直就是讽刺，不过她还是强打精神说话：“嗯……优子今年几岁了？一家人还好吧？”
　　“优子14岁！家里也很好！”优子甜甜地笑，“啊——妈妈让我带东西来，在这里打扰了真不好意思……”
　　幸子盯着她的包——还好，只是几罐岛豆腐。
　　优子没有注意到幸子鄙夷的脸色，而是兴奋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幸子姐姐，在这里住这么大的公寓很贵吧？一个人是不是会很寂寞？妈妈让我好好帮忙做家务，不要麻烦你呢！”
　　“没什么，”幸子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啊，还有个人——”
　　她想到樱井，突然不说话了。
　　让樱井和优子这样住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是太不合适了。
　　“幸子姐姐？”
　　“优子，你去酒店住吧。”幸子道，“我这里还有个人……不大方便。”
　　“嗯？”优子睁大水汪汪的黑眼睛。
　　“总之就是——”

　　“幸子，刚才忘记跟你说，我没钱了——”樱井的声音不是时候地插进来。
　　优子回头，看见一个打扮得奇奇怪怪的男人，便疑惑地望向幸子。
　　“我没有钱。”幸子冷冷道，又拉着优子道：“优子，你在这里不合适，我带你去酒店——”
　　“喂喂喂你干什么？”樱井拦在前面，拉过优子笑道：“你是优子吧？是幸子的表妹吧？和幸子长得还真有一点像，她15岁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你这个样子——”
　　“大哥哥好。”优子不怕生，笑盈盈地打招呼。
　　“这和你没关系！”幸子一把推开樱井，“优子那么小，你想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想要干什么，”樱井抢白道，“你要让这样的小孩子一个人住在酒店里么？出了事怎么办？——优子，你想住在酒店里么？一个人？”
　　“我住在幸子姐姐和大哥哥的家里。”优子天真地笑。

　　晚上，优子睡在客厅的沙发，冷气被她开到最大。优子全身裹着被子包成一个球，巴着窗户看外面璀璨的夜景，远处的摩天轮带着流光溢彩的灯光缓缓流动，海面上有很多邮轮，仿佛还能听到喧闹的人声。
　　优子在窗玻璃的水汽上很认真地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优……子……”
　　写好了，她歪着脑袋看看，又很开心地在下面写：
　　“全……日……本……最……可……爱……的……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