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年华》喻氏夫人

10、梦里不知身是客

　　走累了又靠在干净的树桩下休息，易少在旁边点了一堆篝火，想起除夕那天夕月点的那一堆篝火，火熊熊燃烧，生命就慢慢败落。
　　天边出现一团团火红的云，太阳从云上探出头来，易少在我身边坐下：“沫儿，美吗？”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也无心去看日出。日出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夕月的生命又少了一天。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找到唐堂。就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美，日出真美！易少，你和沐丹一起看过日出吗？”问过就后悔了，此类为人所不愿的问题，本不该问得。爱情里，最忌讳打听对方的另一半。
　　他一脸真挚，仿佛发誓一般，认真的说:“没有，一次都没有。沫儿，你信吗？”
　　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的事，从来都由不得我。就算我不信，就可以证明他的第一次看日出给了我吗？信与不信不过在我的一念之间。也许打心底，我是信的。他说的话，我从未不信。于是懒懒道:“我信。只是天都亮了，我们是不是不要把重点放在日出上。”
　　他潜意识里知道，我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唐堂没有找到之前，我是没有任何兴致的。
　　重新找打那间破旧的屋子，易少也很疑惑。想必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和昨天我看到这间屋子的心情一样。他四处转了转，回到我面前的时候，对不起呼之欲出的时候，我赶忙说:“我们走吧！”这不是他的错，何必向我道歉呢。
　　我们俩并肩走出院子，我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屋子，最后的希望都灭了，夕月怕是等不到唐堂来看看她了。易少板正我的脸:“别灰心，我会继续找下去的。”
　　走出村子，心情格外复杂。坐上回程的班车，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在累的时候，人往往睡不着，养养神。回去看夕月的时候尽量不要太难受就好。易少以为我睡着了，把外衣脱下来盖在我身上，轻轻的把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左手则垫在我的背下，做出一个舒适的靠床的感觉。他的心，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我在他怀中渐渐起了睡意。梦里，我穿着白纱裙他穿着白西装走在沙滩上。笑魇如花。朦胧中听到一个声音“师傅，停车！停车！”声音急促而沉稳，随后就听见易少在我耳边轻呼:“沫儿，醒醒，醒醒。快，有情况！”
　　“这是干嘛呀，我正做美……！”话还没说完就被急急忙忙拉下了车。随后他拉着我飞驰在马路上。我听见高跟鞋叮叮叮的脆响声，忽然脚一拐，跌坐在地上。易少拉我起来，我甩开他的手，手揉着痛脚抱怨道:“干嘛呀，这是干嘛呀？”
　　易少蹲下来，手指着张妈餐馆的方向，声音急促而稳重:“沫儿，唐堂！”
　　真
　　“唐堂，真的是唐堂吗？”我听到唐堂两个字仿佛忘记了脚上的痛，脱下高跟鞋，拉上易少，赤脚奔跑着朝张妈餐馆方向跑去。风从耳边吹过，像那个车上没有做完的梦，梦里那么美好，此时亦那么美好。关键是此时此刻，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找到唐堂，带他回去。
　　追着唐堂的背影，刚开始他不知道我们在追他，步子也还匀速沉稳，知道我们在追他的时候就疯狂的跑，他对这里较熟，东拐西拐就不见了踪影。拐过三条巷子。终于兵分两路拦住了他。
　　我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的走到他面前，重重的甩下一个耳光，眼眶一红：“夕月病了，很重很重的病！”
　　唐堂往墙上一靠:“欠她的，我早就还清了。呵呵……”
　　还清了，多么简单的回答，甚至不问问夕月究竟生了什么病，甚至找不到一点儿关心的影子，做的如此决绝。是什么，让他急急避开，下定决心老死不相往来的？每个人都有藏在内心的伤，也许最后把伤口揭示出来涂上药才会好起来。
　　我向他道:“你回去看看她？一眼就好。”我已是恳求的语气。我想赌一赌他对夕月还有多少爱，如果他对夕月还有爱，这个台阶够他走下来面对夕月了。
　　唐堂一脸无神，毫不动摇。易少走过去背靠在唐堂旁边的墙上:“兄弟，夕月病了。白血病。如若找不到合适的骨髓配形，后果你是知道的。”
　　唐堂听到消息，眼里出现一丝落寞，很快又沉了下去。像往平静水面扔进去一块偌大的石头，激起偌大的水花。石头再大，也很快沉没，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我急了，夕月生命在倒计时，这个男人陪她有过了人生最美好的大学时光，那段有笑有泪的过往都不记得了吗？我压抑住内心的悲戚和愤怒:“是什么让你逃避自己？”
　　易少也非常不理解，冷漠如他都看不过去，附和道：“对啊，是什么让你逃避自己？”
　　整个巷子安静如画，良久，他徐徐道：“想听故事吗？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