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虚空都把我当男神》未来的诗蔻蒂

55、第14章 骇浪君王Ⅰ

　　『你是午夜将风欺入星辰的骇浪，也是将我目光摇山撼海的君王。』

　　你是至高。
　　你是终结。
　　你是宿命。
　　你是无上唯一。
　　你是远山燃起的烽烟，你是沧海浩荡的波澜。
　　你是众生爱恨的支配者，你是遥远虚空的独裁者。
　　你是皮囊下沸腾的骨血，你是胸口滚烫的荒原。
　　你是阳光，是梦魇，是云破天开那一刻耀武扬威的战旗，是腥红大地上光裸渗血的伤疤。
　　你是远山沧海，大地长空。
　　卑微的子民永远向您献上无上的奉礼，是第一人的头生子，是等重的碎金赤沙，孩提的第一声啼哭，亡者的最后一丝笑容。
　　……
　　这是颂歌。
　　赞美您，赞美无上的威能。
　　赞美我等祭祀的神圣君主，您的名与您的权能永在。
　　赞美您，赞美最上之神。
　　……
　　可是。
　　您为何如此悲伤呢？

　　【一万年前·帕兰卡星球·日央海·神秘区域】
　　银白的巨龙展开双翼翱翔于天际，锋锐而巨大的膜翼遮蔽大半个天穹。巨龙脚下是漆黑暴乱的海面，波涛汹涌，海风呼啸着卷起阵阵狂浪，浪涛拍击海岸上高耸的峭壁山，被锐如刀锋的峭壁切成两半后轰然坠落，重新与海面融合，带起惨白的泡沫和巨墙破裂的雷鸣声。
　　灰色的云团在远空中翻涌，颜色阴暗秽乱且压抑，不时闪过刺目的惨白弧光，许久之后雷霆暴作的轰鸣声才传至耳畔，深深浅浅的云块蠕动着改变形态，竭力孕育着一场足以淹没天地的暴雨。
　　骤然炸裂的闪电照亮黑沉的世界，巨龙银白的鳞片在电光下寥落而闪耀。
　　惊世的战斗过后，这片天地的形态已被暴躁又暴力的参战者撕成碎片，星球上恒守的法则在这片海洋上支离破碎，地水火风的基础元素全部紊乱，水元素领主彻底失去神智，肆意而狂暴地鼓动自己的身躯，掀起高墙般的巨浪，搅动海底生成巨大无比的旋涡。鱼群与其他种类的海洋生物惊叫着逃窜，原本为此地霸主的巨鲸也潜入深海，恐慌地拼命拍打海水，向远方游去。
　　发狂的水元素引动了风元素的震颤，风暴女士洒下无形的锋刃，呼啸的狂风助长着浪涛的狂暴，彻骨冰寒卷走了仅存的微暖，飓风自水底、高空、海面成形，形成接天连地的灰色龙卷。龙卷风深入海底又直入天穹，卷起浩荡的海水，海面的浪涛愈发狂暴，漆黑的水面接连震荡，几乎遍布惨白泡沫，层叠的惨白色将水的漆黑压了下去。
　　成形的龙卷风彼此吸引着靠近或远离，空中的气流越发凌乱，风元素也早已不听从任何的指令，银龙不得不努力拍打巨大沉重的翅膀以维持自己飞行的姿态。即使是空中霸主般的巨龙也不得不在天灾般的威势面前瑟瑟发抖，铭刻在整个种群血脉深处的骄傲在天地可怖的威能面前毫无意义，明明此时已经彻底失去对风元素的操纵能力，银龙也不得不拼了命的升入高空——大海正处在持续不断的暴怒当中，黑色的潮水掀起遮天蔽日的恐怖浪潮，在那汹涌而来的黑色巨浪之下，银龙飞行的身影渺小如虫豸。
　　高空当然也并没有多么安全，闪亮耀眼的电弧与狂雷震彻的轰鸣声一刻不停，飓风的顶端疯狂地搅动云层，卷起赫赫的雷暴，看起来委实是可怕极了……然而银龙依然高频率地鼓动翅翼，飞速向高空跃进！
　　一闪而过的电光照亮银龙闪亮晶莹的鳞甲，同时也照亮巨龙背上两人苍白的面孔。
　　那是一对相拥的少男少女。
　　少年穿着破烂的盔甲和披风，手里攥着一柄剑刃严重磨损的厚重大剑，额头上扎着破烂的头带，满身都是伤口和鲜血；少女法师的汗水打湿了额发，她握紧了手中法杖，深红色法杖杖头的顶端是数朵盛放的蔷薇花。
　　少年一手死死地拽着银龙身上凸起的鳞甲，另一只手则揽过法师，将自己和对方压平在银龙的背上，保证两个人不会被高空的风压直接从龙背上拍下去。
　　高强度长时间的战斗消耗了他们太多的体力，但神经坚韧意志顽强的战斗者们正拼命地试图在当前的混乱状况中保持清醒，同时千方百计地思考对策：
　　“安，飞高点，再高点!这个高度我们还是很有可能被打下来!”
　　龙背上的少年压着嗓子和银龙说话，他黑色的眸子在昏灰阴暗的景色中却显得分外明亮，本来就不高的声音神奇地越过了重重噪音的封锁，清晰地传进银龙耳朵里。
　　听语气像是个积极的建议，但配上他被汗水浸透的黑红发丝和在昏暗中明亮闪烁的眼睛，怎么听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充斥着名为“英雄先生想要作死”的渴望。
　　银龙还未开口回应，一旁的法师少女先动手了，她扯住少年的一只耳朵就开始拧，拧到少年眼泪汪汪才松手，发出低声的呵斥，字里行间都夹杂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闭嘴，你这个笨蛋!别做什么事情都不动脑子!达罗没办法再飞高了，这片海域上的大气完全失控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我们自己，别动不动就想搞事情!搞事搞事，你安分一点会死吗？”
　　她怒气冲冲地斥责着，浅棕色的眼睛里透露一股近似担忧和无可奈何混杂的情绪。
　　少年捂着自己被拽的发红的耳朵，嘿嘿嘿地笑了，在电闪雷鸣乌云密布的恐怖环境中露出了一个与气氛相当格格不入、略有些讨好的笑容，音量不自觉的降低：
　　“我就是想……给冕下帮帮忙嘛。”
　　少女法师撇了撇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话头就被银龙截断：
　　“神的战斗，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
　　银龙的声音非常稚嫩，甚至还带着一股幼崽的奶味，和威严美丽的外表相去甚远，像一个猥琐大叔发出少女尖叫一样令人觉得极度违和。可他说话的强调稳重自持，像位长者一样具备深切的吸引力和威慑力，这股稳重的强调和带着牛奶甜味的嗓音混合在一起，奇妙地带给人异常的安稳感。
　　“况且……”
　　话还没说完，贯穿乌云与海洋的雷霆巨柱在银龙面前突然爆发，璨金的光柱极速上升贯穿天地，矫捷的巨龙猛地甩起长尾收敛翅翼身体后仰，完成一次极度危险的空中转体运动，在黑沉的天空中划过一道圆滑的银色轨迹，完美而从容地脱离了金色电弧暴作的危险区域。
　　巨龙的肚皮与长尾几乎紧贴着光柱边缘略过，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后空翻让龙背上的少男少女把尖叫都憋回了肚子里，堪堪逃过一劫后银龙成功地逃到远处，这才悠悠地把后半句话吐出来：
　　“……比起试图插手一场可怕的战争，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努力在这片战场上活下来。”
　　优雅美丽的巨龙舒展自己修长曼妙的脖颈，紫色瞳仁惊悸地望向着远方。
　　海啸正在迅速地退去，天际盘踞的飓风无声无息地融入大气，一切的波动都在迅速地冷却平息，就连原本在海上暴作的元素洪流都冷却了，凝实到几乎要成为实体的元素洪流缓慢地停止了流动，原本寒冷空旷的天海间渐渐浮现出五颜六色的光华，红的火、蓝的水、白的风、黑的土，整片海域的元素都在逐渐浮现出他们的形体。
　　这本该是只有在元素位面才能出现的景象……无以计数的浓厚元素凝结在一处，将自身的存在状态从虚无飘逸、无法叠加的不可见、不可触碰状态转化为肉眼可见的形态，生生完成了从虚无能量状态向真实物质状态转化的过程。
　　不同光华的河流从空间的各个角落蔓延出来，无声而迅速地流淌过整片空间，一条又一条泛着星河华光的长河在空中交错，凝结态元素放射出的光芒照亮了这片阴暗压抑的天地，同时也锁死了整片空间。
　　无数明亮长带如丝线般在天海间交错，安达罗已经无法自由地展翼了，高速生长的元素结晶带几乎结成了一个由无数锁链构成的茧，将银白的巨龙和他背上的两名人类一同锁死在球形的狭小空间中。
　　元素结晶带构成的球形囚笼仍旧在不停地向内加厚，空间不断缩小。
　　原本挂在安达罗背上的少男少女不得不爬到他的脖颈处，同时安达罗也翻转了身体，像母体中的胎儿那样蜷缩起来，细长锋利的尾巴和修长的脖颈蜷在一起，四肢也缩了起来，牢牢地护住趴在他怀里的脆弱人类。
　　安达罗甚至连翅膀都蜷起来了，因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中，他根本无法飞行。
　　而且……银龙一族与生俱来的魔法感应天赋告诉他，这片空间内全部的奥法规则，已然崩溃。
　　原本活跃灵动的元素被强制冷却，现在，即使是再优秀的施法者，也无法在这里调动元素施法了。
　　巨龙庞大的身躯，在没有风元素自发辅助的情况下，仅靠扇动翅膀飞行，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失去了法术和风元素带来的减压效果，安达罗正清晰的感知到，仿佛头顶正有一座山岳，缓慢地向他的身躯压下。
　　——该死的。
　　空中无数光带纵横交错，巨大的囚笼将巨龙束缚其中。
　　万籁俱寂。
　　连风都安静了。
　　原本狂风骇浪争相竞技的大海，此刻呈现为光滑无波的黑色镜面。
　　本该永远波澜不断的海面，进入了绝对的宁静。
　　这是能让多少航海者热泪盈眶的景象，不再有风浪，不再有波涛，不再有令人胆战心惊的暴风雨……古往今来的多少探索路上，狂风骤浪吞噬了无数先驱者的生命。在大自然凌空震怒的滔天威势下，有谁能逃出几乎遮蔽天日的漆黑浪墙呢？
　　天穹中浓黑的云层也安静了，不再有一丝翻涌。
　　天与海相互映照，明镜般的黑色海面上，倒映出死寂的云层，无数的光带在空中纵横交错，光芒诡秘耀眼。
　　一切都是安静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但安达罗——巨龙，还有英雄和法师，都知道。
　　不是这样的。
　　只是，只是……
　　龙和人都紧紧闭上了嘴巴。
　　三双眼睛一起睁大了，努力地将视线穿过囚笼的缝隙，探向死寂的海面。
　　光滑如镜的海面上，漆黑的大氅在并不存在的海风中飞扬。
　　瀑布般的华美银发自肩头滑落，金丝编织的头冠固定了纯白的发丝，仅有几缕额发被遗留在外面，轻柔地抚过白皙光滑的皮肤。男人睁着清亮的银色眼瞳，纤长的眼睫蝶翼般扇动，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他穿着一身紧致的黑色长衣，领口处装饰着金红相间的宝石披风扣，细细的金链自宝石下方垂落，黑色大氅斜斜地拉开一道弧线，遮过他半边身子，余下部分在身后飘扬。
　　男人的右手被挡在大氅下面，左手臂裸露出肩膀，余下部分则被漆黑的甲胄覆盖，只露出苍白细长的指尖。他的身形修长，相对于大多数男性来说显得有些瘦削，但却显得更加挺拔俊美。紧绷的长衣勾勒出极细的腰线，男人的双腿同样挺拔修长，被笼罩在漆黑精致的甲胄里。
　　他歪了歪头，些许发丝从肩头滑落，一直垂落到小腿。
　　男人平静地站在静止的水面上，任凭自己黑色的大氅和银白的发丝铺了满地。
　　他略微低下头，黑沉的水面上倒映出那张虚空神明的脸。
　　冷静，从容，淡漠——面无表情。
　　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美，霎时间如暴风席卷全地，以不可抗拒的姿态碾压而来。
　　巨龙和人类远远地看着他，几乎要被那摧枯拉朽的气势吞没。
　　他安静沉默地站在那里，盯着水面，让人怀疑那个人会不会忽地消失在原地，只剩下水面上盛放的一朵水仙花。
　　这一幕让人想起古希腊神话传说中水边的美少年纳西瑟斯，他高傲地拒绝了追求他的女神，随后对着水面爱上自己的倒影，终于被他自身的美所吞噬，化为一株孤独的水仙。
　　天海永寂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近乎焦躁的忧虑感：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您为什么还在注视水面呢？水中的倒影啊……求您不要像那神话中的少年，最终只剩水面上一株孤独的花。
　　忧虑感在刚升起的瞬间就被打破，听多了传说故事的龙和人嘲讽地对自己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结局呢？那可是……真正的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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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传说之龙终于上线，所以切一下一万年前的片段，大概是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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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天车回校，终于赶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