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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小试身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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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经一时竟是无话反驳,这声东击西的道理,自己自幼便是知晓,岂知今日竟折在一个少年人手中,一张脸登时涨的通红。孟珙自是知晓他的性格,上前抱拳道:“我父子皆是些莽汉,言语间多有得罪,还望少侠海涵。”赵尘倒也无心为难,伸手解了孟之经的穴道,抱拳道:“得罪。”便是转身要走。
孟珙哪能放他离开,忙上前道:“少侠请留步。”赵尘回身,道:“老将军还有何事?你瞧着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赶着回去吃午饭。”孟珙道:“我父子二人方才多有得罪,便由老夫做东,请少侠吃个便饭,权当赔礼了。”赵尘道:“礼方才你已经赔过了,莫要这般麻烦。”孟珙道:“老夫今日见你甚是投缘,愿结交你这个朋友,还望少侠赏脸。”赵尘见孟珙这般说倒是也不好拒绝,只得抱拳道:“如此,便叨饶了。”孟之经虽鲁莽了些,却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当下抱拳道:“请”。
三人在醉香楼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这孟之经家教却是甚好,方一坐下,便是给赵尘与孟珙个斟了杯茶。赵尘笑道:“少将军倒是好度量,我适才羞辱与你,你非但不计较,还将我做座上宾,实在叫我汗颜。”孟之经倒是个实在人,摇头道:“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岂怨得了别人,我还要多谢少侠方才手下留情。”一言毕,还未待赵尘搭话,又道:“你适才是偷袭于我才胜的,若是咱再打一仗,我必是不输与你。”赵尘一呆,心下觉得这孟之经着实可爱的紧,笑道:“那是,我一介书生,怎能与少将军相比。”孟之经道:“你们这些个读书讲话可真是…你莫要以为我听不出你这话是在耶挪我,我是个老实人,可是讲不过你。”
孟珙在一旁瞧着两人说话,见这赵尘一颦一笑,提手抬足当真是像极了济王赵竑。孟珙与赵竑相交之时,赵竑还为太子。两人皆是少年英雄,意气风发,也算得志趣相投。两人时常效仿古人,青梅煮酒论天下,孟珙毕竟为武将,常年征战在外,两人倒也是聚少离多。这济王之变时,孟珙正是征战在外,待战事结束才知晓此事,赶忙来救,却也是为时已晚。孟珙痛失知己,欲与史弥远发难,前方战事又起,也只得作罢,便是将那不痛快皆是发到了金军身上。这事隔多年,却仍是耿耿于怀,今日见到赵尘,心中猜想,这少年许是赵竑之子,心里哪里还能平静。
孟珙这一晃神,便瞧见孟之经拉着赵尘向外走去,赶忙起身相阻,却见赵尘摇头道:“老将军莫要管这劳神子的闲事,只管要好下酒菜,我二人去去就回,不妨事。”孟珙哪能信这般戏言,赶忙追了上去,只见两人寻了个宽敞地方,便停了下来。
赵尘道:“我还未吃饭便叫你拉来比武,可当真是不划算。”孟之经却已是摆好架势,道:“你怎的这般麻烦,要打便打,啰嗦什么。”赵尘摇头道:“这白打的事情我可是干不来。”孟之经道:“那你要如何?”赵尘打量了番孟之经,倒是一眼相中了他腰间宝剑,笑道:“若你输了,便将你腰间宝剑赠我如何。”孟之经便低头瞧了眼宝剑,这宝剑唤作紫微软剑,倒是甚有来头,相传这剑魔独孤求败便是曾用此剑纵横江湖。自己因缘得来,瞧见它轻巧锋利便带在身旁,自己擅长刀法,这平日征战皆也皆是用些个刀枪,时间日久,这宝剑便成了摆设。如今瞧见赵尘喜欢,便也不吝啬,解下紫微软剑便是寄与赵尘,道:“也莫要这般麻烦,我便将这宝剑赠予你罢。”
赵尘倒是没料到这孟之经如此慷慨,便也不推让,接过紫微软剑,道:“你既赠我宝剑,我便用着宝剑与你切磋一番。”便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孟之经道:“这次你可不能使诈。”赵尘笑道:“同一个法子我可不会使两回,你且放宽心。” 孟之经听他此言,这才放心,两人皆是抱拳,说了声“请”。
孟之经瞧见赵尘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又是副文弱书生模样,料想赵尘绝非自己对手,又恐自己一时失手,伤了赵尘,便也不用刀刃,右掌呼地劈出,势夹劲风,凌厉威武。赵尘却是避其锋利,足下借力,便跃到孟之经身后,将紫微软剑做棒戳出,点了他的肩井穴。孟之经待要回身便发觉身子又是动弹不得,心中恼怒自己大意轻敌,叫道:“方才是我大意轻敌,我们用兵刃再比一次。”
赵尘笑嘻嘻的瞧着孟之经,说道:“少将军在战场上也是这般与敌军讲话?这世间之事可没有从头再来。”伸手解了孟之经穴道,又道:“好在今日你遇到我,我不与你计较,再比一次便是。”孟之经得了自由也不多言,瞧见赵尘磨砺以须,便拔刀攻去。这孟之经自幼在军营长大,习得皆是些威猛的路子,这一刀之势不可小觑。赵尘扙动软剑,以“玉女剑法”还招,“铛”的一声,刀剑相交,两人便动起手来。
孟之经连向赵尘砍了六刀,刀法平平,势道却是威猛无比。古墓派灵动难测,以飘逸轻柔取胜,加之轻功无双,竟是使孟之经刀刀落空,施展不出手脚。赵尘却是仗着轻功了得,游走在孟之经周边,一招未毕,二招至,剑招出时人尚在左,剑招抵敌时身已转右,竟似剑是剑,人是人,两者殊不相干,这孟之经哪还有招架之力。
赵尘初时瞧见这宝剑漂亮,此时方知这竟是柄断金切玉的利刃,此时以它与孟之经交手,倒是占尽了便宜,赵尘瞧见孟之经已无还手之力,便是有心瞧瞧这宝剑威力,当下运劲力,注于宝剑之上,挥剑做刀,向孟之经砍去。这古墓派创始人固是女子,武功路子不免轻柔有余,威猛不足。赵尘此招虽是古墓剑法,却是学着孟之经的路子,又是运足了劲力,这一剑过来便是有千军之势。
孟之经赶忙挥刀相抵,刀剑相交便觉得一股大力激震得虎口剧痛,啪的一声,宝刀断为两截。赵尘倒是未料到这宝剑如此锋利,又瞧见孟之经怔怔地瞧着自己,心中料想这孟之经必是不知这宝剑厉害,适才赠与自己,便将宝剑还鞘,递与孟之经,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方才我虽胜了,也不过仗着宝剑锋利,还与你罢。”孟之经长作一揖,道:“少侠莫要安慰与我,我武功自是不及你的,再者讲来,宝剑赠英雄,我用不惯剑,在我这里倒是埋没了这柄宝剑。”赵尘听孟之经此言,倒也不知说些什么,孟之经又道:“我自幼随父亲征战,少年成名,难免有些个骄傲自大,父亲时常教导我,人外有人,我却未记在心里,今日之经受教了。”
孟珙在一旁瞧着两人比武,见赵尘出手轻灵飘逸,剑术惊人。自己纵横南北,征战无数,自认是见识甚广,却也是瞧不出赵尘武功路子,更别说师出何门。听到孟之经所讲,忍不住出声道:“经儿如今知道也不晚。”孟之经道:“孩儿日后定是谨记父亲教导。”赵尘瞧见两人父慈子孝的模样,便是想起少时赵竑教导自己的场景,心中立时便是酸楚,忙道:“你二人莫要啰嗦了,我饿了,咱们快些个去吃饭罢。”也不待两人反应,便是转身走向醉仙楼。孟珙孟之经父子面面相觑,不知哪里惹恼了赵尘,皆是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赵尘回到酒楼便瞧见菜已是上齐,赵尘方才只是借口走开,并未觉得饿,现下瞧见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登时便觉得是饿了,取了杯筷,自顾吃食起来,这醉仙楼的酒菜就是不一般,瞧着好看,吃起来更香。孟珙父子一进来便瞧见赵尘吃的正香,一脸满足的神情,只道赵尘是饿的狠了,倒是未觉得失礼。孟珙斟了杯茶,放在赵尘跟前,道:“吃慢些,莫要噎到。”赵尘抬头瞧着孟珙,道:“你是不知晓,我这吃了多日素食,今日有肉,定要多吃些。你们也莫要瞧着我吃,坐下吃罢。”
二人皆是取了碗筷,孟之经又叫来小二,添了壶酒,问道:“少侠可会饮酒?”赵尘摇头道:“不曾饮过。”孟之经却是大奇,道:“好男儿哪有不饮酒的。”赵尘道:“那又有甚么惊奇的。师父曾教导我,喝酒误事,叫我莫要喝酒。”孟之经待要反驳,赵尘又道:“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少将军有话待我吃完饭再讲罢。”倒是叫孟之经一句话梗在咽喉,进退不得。
孟珙见赵尘放下碗筷,忙道:“今日犬子与少侠不打不相识,少侠也算是犬子的贵人,不知少侠高姓大名。”赵尘微一沉吟,道:“我自幼跟随师父,师父唤我无尘。”心下思量自己随母姓,也算不得骗人。孟珙又道:“你长得太像我一个故人。”赵尘瞧了孟珙许久,说道:“这世间这般大,难免有一个两个长得像的,不足为奇。”孟珙叹道:“这般像的确是不多,听少侠口音不是本地人,缘何来到此地,家中可是还是有别人?”赵尘道:“你怎得问的这般详细,我可是未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孟珙忙道:“少侠莫要误会,孟某并无此意。”赵尘端起杯子,饮了些茶水,也不讲话,只是瞧着孟珙。
孟之经道:“少侠莫要见怪,我父不过是将你瞧做了故人之子罢了!”赵尘放下茶水,“哦?”了一声,问道:“你这故人可是个大官?”孟珙忆起赵竑经历,不禁黯然,点头道:“原先是个大官,现下不是了。”赵尘道:“做不做官不妨事,这世道做官也不见得好。”孟珙又是点了点头道:“少侠所言极是。”赵尘又道:“那他可是有钱?”孟珙叹道:“我那故人已逝,便是有些个钱也早就没了。”赵尘摇头叹道:“还不如我爹爹呢,虽说不济,却是还能给我些个银两,如此说来我可是来的晚些了,若是早些,兴许还能要些个钱财。”孟珙听赵尘此话登时大怒,枉自己将他瞧做少年英雄,有意结交,怎料竟是个见利忘义的鼠辈,怒道:“少侠这般讲未免有违道义二字。”赵尘笑道:“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道义二字可是值这一桌饭钱”,
孟珙还未发作,倒是孟之经拍案而起,怒道:“我今日还道输在位少年英侠手下,怎知你竟是这般不知礼义廉耻的小人。”赵尘也不恼,道:“各有各的活法,我又未做对你不起之事,你怎得这般指责与我。”孟之经道:“你这般小人,教人瞧着不齿。”赵尘这番倒是笑出声来,道:“你瞧不惯大可不瞧,我又未求着你瞧。”这孟之经自觉此话无礼,偏生又无话反驳,一时便是僵在此处,一张脸涨的通红。赵尘又道:“莫不是你觉得方才比试输于我这种人叫你失了颜面,你若真是觉得这般,我们大可再比试一场,你且放心,这次我必不赢你。”孟之经听此言,便是怒极,提拳便要动手。
孟珙听赵尘言语,便觉此人当真是无赖之极,暗恼自己识人不清,又见孟之经待要动手,自己儿子技不如人,即便是动手,也无非自取其辱,赶忙上前拦住,说道:“莫要与这般宵小动手,乌了自己名声。”赵尘笑道:“瞧这话讲的,这名声怕是方才便乌了罢!”孟之经虽是个莽撞少年,倒是对父亲极为敬重,听孟珙此话,虽是极怒,却也是放下了架子,叫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赵尘道:“我可是未曾欺侮过你,你可莫要反咬一口。”孟珙瞧见孟之经又是列起架子,道:“你何必计较这番口舌之争,莫不是忘了我教导过你什么。”孟之经虽是满心怒气,倒也不敢冒犯父亲威严,埂着脖子道:“遇事沉着冷静,孩儿记得的。”又指着赵尘,道:“可这小子也太过分了,孩儿咽不下这口气。”赵尘倒是有恃无恐,笑道:“我也未让你咽呀,你大可将我教训一番,不过这明日街头巷尾会传些个什么呢,嗯,叫我想想,是孟家将军仗势欺人好呢,还是少将军技不如人,叫人打的落花流水的强呢?”说罢还指了指瞧着这里的食客。
孟珙也是瞧见这些个好事的百姓,心想自己大军来此地时间不久,虽是得了些百姓拥戴,也不过是瞧着自己军队军纪严明,待百姓亲善,若是今日在此传出恶名,日后必是大患,虽是不情愿,却是长做一揖,道:“今日孟某多有得罪,公子莫要见怪。”孟之经听孟珙此言大惊,叫道:“父亲怎能向这般小人低头,孩儿今日便再与他打上一架,便是死了,也比这般强。”赵尘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瞧着少将军还是回家再学几年武艺,再雪今日之耻也不迟,可莫要逞这匹夫之勇。”孟珙听着赵尘这般话,登时便觉的甚合己意,点头道:“此话有理,经儿应多学着些才是。”这话未毕,便是觉出不对来,这话出自赵尘之口,自己怎能点头称是,偏生又是话已出口,当真是好生尴尬。
孟之经瞧见父亲模样,虽是心中气恼,也只得作揖道:“孟某多谢少侠提点,今日我父子二人还有些个事情,便先行告退了。”赵尘也不开口为难,点头道:“既然二位还有事,那我就不便多留了,若是有缘,江湖再见。”孟之经轻声道:“莫要再叫我瞧见你。”言罢,二人便是转身离去,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赵尘又道:“二位可是记得将钱付了,这官家欺侮百姓可是不好。”孟之经银牙一咬,便从怀中掏出锭银子,转身回来,重重的放在赵尘面前,道:“可是够了!”赵尘笑道:“不送。”孟之经气极,便是头也未回的出了醉香楼。
赵尘瞧着这父子二人,周身早就没了方才那般市侩之气,轻叹道:“若是父亲泉下有知,见我这般对他的故人,便也会气的再死一回罢。”瞧着孟珙方才那般失望的神情倒也是于心不忍,可偏生承认不得,也只得学着市井小民市侩的模样叫他死心。虽觉对他不起,也终究好过将这人人爱戴的孟老将军牵扯进来。复又想到晨起惠净所讲,自己虽已言明态度,却也知难以叫母亲信服,这多年心血,岂会因自己一言而付之一炬,以后的路却是难走的紧。便又是觉得方才所做确是明智,只暗道一句:“得罪了。”
孟珙道不像孟之经那般,走到门口,便又回去瞧了赵尘一眼,只这一眼便瞧出端倪来。方才自己倒是只顾生气,如今一想,却是瞧出方才诸多不妥。若这赵尘是那般小人,哪用得着如此坦诚。若是只为钱财利益,更犯不着与自己闹翻,只消应了自己便是了。自己方才便是叫他那市井模样气的糊涂,此时瞧他秀眉微蹙,低头沉吟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市侩。便是晓得其中必有隐情,不便与自己相认。又想起赵尘方才犯浑的模样,当真是像的紧,叫这小子蒙了,也着实怨不得自己。又忆起当年赵竑年少轻狂,莽撞冲动的性子,叹道:“你这儿子倒是胜你百倍。”
无论如何,这故人之子这般有出息,也着实是件高兴事。
孟之经与父亲一同翻身上马,孟珙毕竟年老,这孟之经唯恐孟珙被赵尘气出个好歹来以赶忙向孟珙瞧去。却见这孟珙面上哪有半分生气的神色,分明像瞧见了些高兴事,便是大惊,问道:“父亲莫不是叫那混小子气糊涂了罢!”孟珙笑道:“为父确是叫那小子气糊涂了。”孟之经怒道:“我这就找那混小子算账去,父亲你也莫要拦我,今日便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定要为父亲出这口恶气。”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这孟之经的脾气秉性孟珙怎会不知,心中暗想,若是不讲此事告知,这直愣儿子还指不定做出甚么事来。伸手将孟之经拦了下来,说道:“此事另有隐情,我且与你讲来。”便是将方才猜想全数告与孟之经,又是将赵尘身世,济王往事皆是讲了一遍言明其中厉害关系。
孟之经虽说莽撞,却也聪慧过人,此时听孟珙点播,当即便是明了,忙道:“听父亲这般讲,我方才错怪他了。”见孟珙点头又道:“我方才还骂了他,我这便与他陪不是去。”登时便翻身下马,向醉香楼走去,孟珙赶忙道:“他既不愿与你我相认,必是另有打算,你我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可莫要坏了他的事。”
孟之经听孟珙一言,便也觉得有理,讪笑道:“还是父亲想的周全。”孟珙道:“你何时能改了你这莽撞的性子,为父便放心了。”孟之经一笑,却不搭话,翻身上马,向军营奔去。孟珙笑骂道:“还长了性子了,连为父都说不得了。”便也扬鞭轻拍,向孟之经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