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谁怜西风独自凉》怪物喵

10、梦断惘然

　　西门踏月疾步走出万梅山庄的时候，心里十分惊喜，发现门外的花满天一脸阴沉，他才将喜悦的神色收敛几分。但四目相接之后，西门踏月还是按捺不住，冲过来抱住对方：“天哥，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花满天挣脱他的手臂，偏过头道：“你见到我这么高兴？”西门踏月微笑：“能跟从前一样，我已经心满意足。”
　　花满天叹息一声，看向西门踏月：“真能那么简单就好了。”“什么？”西门踏月的语气也沉重下来。“你昨天见过素荷？”花满天问。西门踏月神色一变：“我昨晚是见过她，怎么？”“在城东的竹林？”“是。”西门踏月点头。
　　花满天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在竹林找到她的尸体。”西门踏月半信半疑道：“她死了？”他抬头正遇上花满天目光炯炯的双眼，不禁一阵颤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怀疑我杀了她？”
　　花满天说道：“她身上的伤痕是西门家的剑法所致。”“所以杀了秦素荷的，只能是我们父子俩其中一人？”西门踏月道，花满天语气沉痛：“西门叔叔和素荷无冤无仇，我想不出他出手的理由。”
　　西门踏月突然爆发出一阵苍凉的笑声：“呵呵，看来人一定是我杀的，毕竟我和她有深仇大恨。”花满天低头不看他：“我只问一句，到底是不是你？”西门踏月冷笑道：“你既然那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又何必多此一举。”他说着转过身：“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花满天一时无言以对。但凡需要确认的，自然是不再信任。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西门踏月问：“你要拿我这个杀人凶手怎么办？”花满天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犹豫片刻答道：“素荷是无辜的，我必须为她讨回公道。”西门踏月又笑起来：“我杀了不少人，还从没有人向我讨过公道呢。”他的神色是那样的凄楚可怜，谁看到都会不忍。
　　然而花满天脑子里都是另一个人死去的面容，竟然狠得下心说出绝情的话：“无论如何，你我也该做个了断。不能让那样的一个弱女子白白冤死。”西门踏月依旧背对着他，闻言说道： “冤死？看来你真的要我给她偿命了？”见花满天沉默，西门踏月长叹一声，淡淡的说一句： “两天后我有一场比试。天哥，你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花满天道：“好。”西门踏月还是没有回头：“谢谢你。”
　　花满天离开了好久，西门踏月还在原地站着。过了好久，下人忍不住出来提醒他：“公子，客人已经走了，进去吧。”西门踏月惘然的盯了来人一眼，挪动脚步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本，就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仅仅过了两天，西门踏月消瘦不少，他的背影显得越发单薄。走出万梅山庄的门口，西门踏月握紧手中的剑，望一眼自己的家门，眼神透着少有的依恋，接着像下定决心似的，西门踏月转身离开。
　　这场两个月前就约好的比试，在一处陡峭的悬崖上。对方虽然并不是无名小卒，但他的身份背景也不必赘述。在围观者眼里，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自不量力挑战西门公子的人并不少，他们乐得看个热闹。
　　西门踏月有些心不在焉，对方以为有机可乘，便主动出击。西门踏月在惘然间闪避，随即一剑封喉。出剑、收剑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着挑战者倒下，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人群中响起一阵叫好声。西门踏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的擦掉剑上的血迹，然后将手帕随手一抛。他并未将剑收回剑鞘，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人群也不愿离去，等着发生一些供他们窥探的事。
　　西门踏月的目光忽然挪向一方，众人顺他的目光看去，人群里走出一个蓝衣的青年，神色冷峻。有眼尖的人立马认出了他：“是陆小凤的传人花满天！”西门踏月冷静的望着来人，花满天道：“不愧是西门公子，出手真是不留余地。”西门踏月保持着冷淡表情，眼神却更加晦暗。“打听到你比试的地点，我就早早的来了。”花满天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在西门踏月听来却字字寒凉。
　　西门踏月轻咬下唇，吐出一句：“看来你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杀了我啊。”花满天停顿片刻说：“不管怎样我们之间总要有个了结。”西门踏月声音苍凉：“你要找我报仇？”“是。”
　　“你赢不了我的。”西门踏月并未举起手中的剑，花满天咬牙道：“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西门踏月突然笑了：“看来你真的很想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花满天竟觉得西门踏月的笑容里有一种释然的轻松感，他不禁一愣。
　　花满天这几天受到的打击不小。上次见过西门踏月回到家，锦华就哭着求他安葬秦素荷的尸首，说是不想让老爷夫人看到小姐如此凄惨的模样，面对她的眼泪花满天只有答应。看着秦素荷的孤坟，花满天的心里更难受，他觉得自己害死了一个好女人，也害惨了一对父母。这种深深的愧疚和挫败感，让他忍不住将一切发泄给西门踏月，一旦认定对方是凶手，曾经剪不断的复杂情愫也全部转为怨恨。
　　所以他先出手了。
　　围观的人群看他们有决斗的架势，瞬间变得热情高涨，陆小凤的唯一传人和天下第一的西门公子，真是一场富有吸引力的对决。灵犀一指和西门剑法，究竟哪个更胜一筹，这个被江湖中人津津乐道二十年的问题，眼看就要得到答案，试问见证的人怎么能不兴奋。
　　两人间的冰冷气氛，与围观者的激动，大有冰火两重天之势。
　　两人过了几招，难分胜负。西门踏月虚晃一招，一把剑就直直地刺过来，花满天躲闪不及，只有正面迎接。围观的人们屏住呼吸，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期待着这传奇般的一刻。然而他们很快失望了，因为西门踏月的剑忽然折回来，刺中了自己的肩头。人们大惊失色，人们窃窃私语，为这看不懂的一幕。
　　花满天也很震惊，西门踏月拔出插在肩头的剑，苍白憔悴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这早已预料到的一战，也让西门踏月第一次感到不安。并不是以往的对决有十足的把握，而是这次他没有赢的勇气。西门踏月步步后退，花满天跟着前进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西门踏月默不作声，一掌向花满天劈过来，花满天敏捷的躲开。
　　看花满天侧身，西门踏月迅速转身，跳下了悬崖。花满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整个人也被带下了悬崖。
　　在迅速的下坠中，西门踏月提气控制住平衡，艰难的转过身，狠狠的冲花满天拍一掌。花满天条件反射的，也一掌朝西门踏月打去。于是，在对方掌力的冲击下，花满天整个人顺势向上一跃，悬崖边伸出的枝桠恰好挂住了他的衣袖，而相反的，西门踏月像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的坠落下去。
　　花满天艰难的用手抓着树枝，攀到一块突出的石壁上，恍恍惚惚的跌坐在地。他低头向下望去，悬崖下深不见底，西门踏月早已不见踪影。花满天眼睛里闪过刹那的惊慌，接着他眼神呆滞的愣在原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花满天的身影逐渐模糊不清，宛若一尊石像。
　　悬崖上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离开，他们大都唏嘘不已，对两位少年英雄共同坠崖感到惋惜。而花满天直到深夜，才慢慢往悬崖上爬去，幸好他因为花满楼眼盲的缘故，从小就适应了黑暗，他毫不费力的就到达了安全地带。
　　花满天几乎没做什么思考，就往自己家跑去。在夜色的遮掩下，他很快逃到这个他心里最安全的地方。花满天飞快的冲进两个父亲的房间，房间内当然还是空无一人。在这个时候，花满天需要一个温暖的避难所，他虽然年长于西门踏月，本质上还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花满天果然比常人幸运，清晨的时候，花满楼和陆小凤回来了。
　　陆小凤推开房门，被吓了一跳：“小混蛋，你这是怎么了？”花满天蜷缩在床边，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天儿？”花满楼柔和的问话终于唤醒了对方，花满天抬头看看两个父亲，颤抖着站起来：“爹，阿爹。小……西门踏月他跳下了悬崖。”“什么？怎么回事？”陆小凤惊问道。
　　花满楼则是沉默一会儿，走过来按住花满天抖动的肩头，轻声道：“你别着急，慢慢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花满天哽咽的喊一声：“阿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陆小凤皱眉看着他，沉重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