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冰粉芋圆

3、宫

　　除夕宫宴。
　　淡月和微云在替蓂奚梳妆更衣，蓂奚想到宫宴之中必然会见到柳续娘家的人，或者儿时玩伴，便将微云支走。
　　“小姐有什么吩咐么？”淡月看出端倪。
　　蓂奚一笑：“我以为你会提前提醒我，今晚将遇之事，没想到最后还是由我来问。”
　　淡月微微垂眸，密长的睫毛打出柔和的阴影，红润的嘴上浮出淡淡的笑意，气定神闲，从容自如：“因为奴婢知道，小姐自己会问。”
　　“那，便说来吧！”蓂奚道。
　　淡月一边继续梳理蓂奚的头发，一边用柔和的声音讲述着：“小姐是忠宁伯府的十二女，老爷在小姐出嫁前为小姐取字‘芝萝’，但是府中夫人和小姐们都习惯唤小姐的乳名‘嫣儿’，至于府中的公子们，都唤的是‘十二妹妹’。小姐前头的姐姐们死的死、远嫁的远嫁，帝都之中，也仅剩大小姐和七小姐两位姐妹。大小姐的夫婿是辛祭酒家的嫡次子，七姑爷是昭远侯的弟弟。而七小姐素来与小姐交好，当小姐亲妹妹。只是，小姐虽然挂着嫡女的名头，实际上却是夫人的陪嫁所生，小姐自出生便没了生母，夫人感叹主仆一场，便将小姐的名字记在自己名下，这在帝都之中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而小姐之所有会嫁到将军府，完全是因为夫人和将军夫人自小的交情。至于到时候谁是谁，奴婢会小心提醒，绝对不会让小姐认错人。”
　　蓂奚微微点头，算是篱清了柳续的家庭情况。
　　想来，若非柳夫人和萧夫人的交情，以萧家如今的权势，何愁找不到正经的嫡女作儿媳？
　　“那，柳续今年多大？”蓂奚问。
　　“十一月初八满的十五，那时候小姐因为圣慈寺的大火，病了一个多月，就没有办。”淡月轻轻的答道。
　　蓂奚的心头却骤然一怔。
　　她和柳续的生辰是一样的……
　　只是……蓂奚一直认为自己只有十三岁。
　　因为，她只记得自己十三岁之前的事情。
　　“我知道了。”蓂奚收拾好心绪，看着正从外头取来头面收拾的微云微微一笑。
　　微云将收拾端过来，一件一件地放在蓂奚头边比划着，又问蓂奚，觉得哪一个好看。
　　为了不让微云多有疑虑，蓂奚还是从微云选择的头饰中挑了一件。
　　准备停当，便去了萧夫人那里等待。
　　将军府的马车行至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
　　各自下了马车，乘着暖轿入了宫门。
　　到了宫苑之时，众人皆下了轿，步行前往今上设宴的殿外等候。
　　大赵宫的宫殿华美精致，画栋雕梁无一不展现了匠人绝代的手艺，更体现出一国的气度。
　　一路观来，蓂奚心感沉重。
　　萧慎从一出府便没有看过蓂奚一眼，而他虽然一直和自家兄弟一同前来，却也没有跟任何人搭过什么话。萧家兄弟们都习以为常，并未多做关心。只有萧家六子萧怀时不时地说上两句，萧慎虽然没有搭理他，他却没有生气。
　　蓂奚偶然观察到这一幕，觉得十分疑惑。
　　皇家宴会无非尽极庄华，今上和太后、皇后及几个位份高的妃妾出来之后，蓂奚纵然一直谨慎，却没有把目光注到赵国天子的身上。
　　看着手上精致的琉璃酒盏，上面雕镂的富贵牡丹栩栩如生，然而，这样华丽的东西，却如针一样，刺在蓂奚心里，一时间，眼眶微热，但很快，她止住了。
　　宴会上的歌舞将尽的时候，蓂奚突然有了疑虑。
　　为什么所有该出现的乐器都出现过了，就是没有她最喜欢的箜篌呢？
　　回忆的思绪渐渐将蓂奚带离开这个繁华的宫殿，眼前所见仿佛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娘亲的手上流出泠泠乐曲，美妙地就像是看见一朵花开一样。而爹爹就抱着自己，坐在锦垫上，一会儿喂一颗果脯，一会儿看着娘亲，温柔地笑着……
　　“爹爹……”蓂奚浅浅地叫出来声音极轻，微不可闻，然而坐在她身边的萧慎却听见了。
　　据萧慎所知，忠宁伯对这个半吊子嫡女并不算多宠爱，一切都是看在柳夫人的面子上做做样子，而柳续对柳皓旬一直都是畏惧的。但是，从蓂奚的表情看来，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一种十分安心的依赖。
　　怎么会这样？
　　萧慎问自己。
　　自从他回来，便发现柳续不同以往，但前些日子还在闹脾气，让萧慎以为，柳续还是原来的样子。
　　最近几天的变化虽然有些异常，倒是他乐见的，也就没有多去追究什么。
　　“柳续！”萧慎小声地喊道。
　　蓂奚一怔，转头看着萧慎的眼睛。
　　“你失神了！”萧慎转开眼睛，看着中央正在表演的舞乐。
　　蓂奚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说话，也同萧慎一样假装专心地看着舞乐。
　　宴会到了尾声，今上发话，让众人不用拘束。
　　于是，蓂奚便见到了淡月口中所说的，柳续的母家之人。
　　淡月杂一旁提点着，蓂奚于这一家人之中谈笑，内心谨慎，表现从容。
　　“出了年，嫣儿你也要多出来走动走动。”柳家的七小姐柳缃我这蓂奚的手，说道，看着蓂奚清瘦的模样，心中也知悉了七八分，但迫于情势，也不好多说什么。
　　“是啊，到时候，还要请姐姐带着我，我年纪轻，姐姐可要多多照顾我！”蓂奚笑道。
　　柳缃指了指蓂奚的鼻子，道：“我自小照顾你还少么！”
　　两姐妹谈笑着，转眼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蓂奚也从柳缃口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而此时新年已经到了，众人再次拜过今上等，说了些场面上的话，也就各自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