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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   埃弗利把我们安顿好,又遣人送了许多吃的喝的,我们已然疲累不已,匆匆吃了一顿,迫不及待地入帐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暮蝉已经束好头发,顺手把衣服扔我头上:“快起来,刘文静在催了。”
      一行人匆匆赶去埃弗利的营帐,想请他引我们去见可汗,不料护卫拦住我们:“埃弗利设陪同可汗去打猎了。”
      “那,可汗他们何时可回?”
      “快的话,黄昏之前。有时也会几天后才回来。”
      几天!我们无奈返回,心里简直快冒火了。
      我们在这儿急得火烧眉毛,他们悠哉游哉打猎去了!
      突厥人送来烙饼和酒,暮蝉坐到一边看都不看:“昨晚吃的就是这个,现在又吃……我都快吐了!”
      我不禁笑道:“在我们草原,这个是普遍的食物了,我们都吃这个。也就有点身份地位的人才有机会常常吃肉喝酒。”这么一说,倒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主,他们看成了客,刚一说完就被自己的话鲠住。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是这儿的人。”暮蝉淡淡瞥一眼我。
      我低头,莫名不快,狠狠咬了一口烙饼,一看饼上的牙印,居然沾着丝丝血迹。
      牙床居然出血了。舌尖轻轻一舔,发现牙床有点微痛肿胀。
      连我自己,都开始不习惯草原的饮食了吗?
      刘文静开口:“好了好了,先将就着,过几天就回去了。还是得吃好喝好睡好,黄昏前再去可汗那里看看,这么拖下去太不像话。”
      黄昏前去找可汗,意料之中没有见到他们,也不知是真没回来还是搪塞我们的理由,刘文静急得跺脚,奈何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郁郁不乐回了营帐。
      跟随出使的士兵们开始忧心忡忡,眼看着四天过去,借兵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到时候超过了时限岂不是要获罪!累死累活到了突厥,到头来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闹心吗?
      我眼看着他们开始躁动不安,负面情绪蔓延到每一个人身上,刘文静在自己的营帐内生闷气,暮蝉水土不服,完全不愿意出来,我只好提着两坛子酒走过去。临风二话不说,也学着我的样子提了两坛子酒跟过来。
      “迪主簿。”他们一见我过来,一个个的连忙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示意他们坐下:“什么也别说了,兄弟们,先喝酒吧。我迪亚先干为敬!”
      我朝着他们一举碗,豪迈地一口气喝下一整碗。他们纷纷叫好,端起碗开始喝。
      没一会儿,有人开始小醉醺醺,拉着我大吐苦水,念叨着还想回家娶媳妇,哪知道会这么早小命不保……这一起头,众人立即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临风看他们拉我,面色不悦地过来把他们一个个扯开,我瞪他一眼,命他靠边站好。
      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和士兵们增进感情,萧临风这个傻蛋就知道搞破坏。
      我耐心地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高声喊他们安静下来。
      “大家听我说!刘文静说期限是十天,其实唐公给我们的时间是十五天。只要我们在十五天内回去,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他们对我直呼刘文静的名讳讶异不已,但刘文静又不在场,他们也懒得计较这些,听到刘文静私自缩短期限,顿时有点不满,我连忙灭火:“形势严峻,刘大人也是想要为唐公解忧,故而向唐公表明可以缩短期限。谁能料想出现这样的情况!”
      士兵们纷纷议论不断,有人无奈地叹气,有人自认倒霉。
      “但是诸位!我相信,只要我们在十五天内赶回,唐公必然不会降罪下来,反而会嘉奖我们!而我有信心,十五天一定足够完成任务。退一万步讲,我们延误了一两天,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唐公何等仁义贤明之主,岂会忠奸不辨、赏罚不分?”
      士兵们纷纷表示赞同,“主簿说的对!我们不信任唐公就不会追随他了!”
      我看他们情绪终于安抚下来,遂和他们继续喝酒,直到有人扛不住回帐歇息,我才掩饰着自己的微醺状态,带着酒气起身离开。临风跟在我后面,不无讶异地说:“稳定了人心,其他的事都好说了,你真有办法。”
      我回头看他,“刚才是谁拦我来着?”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哪知道你酒量这么好。”
      “我看你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怎么,李建成怕你误事,不准你喝酒?”
      “我,我不会喝酒……”
      我诧异地打量他,摇头一笑,径自牵了马来,他立即跟在后面:“你去哪儿?”
      我翻身上马,拿马鞭指着他的鼻子,“萧临风,你寸步不离跟了我四天了,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别得寸进尺!你若闲得慌,找暮蝉玩儿去!”
      他抬手拉住缰绳:“公子命我护你周全!”
      “别动不动把李建成搬出来!什么叫适得其反你懂吗?”我毫不客气一鞭子打掉他的手,他痛得眉头一拧,震惊地望着我。
      “我就在附近转转。别跟着我!我要你保护?这儿是我比较熟,还是你比较熟?”
      他一时语结。
      我掉转马头,驱马前行几步,一鞭子抽在马的臀部,马儿长嘶一声,立即奔驰起来,临风在后面喊:“天黑前回来!”
      日近黄昏,和熙的柔光洒在我身上,洒在整片旷野上,加上那属于草原的七月凉风徐徐拂面而来,久违的舒爽明朗沁人心脾。
      我骑马奔驰在在一片自由之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意和旷达。
      重返草原,对于它的美,它的广阔,它的自由无边,有了更深刻的感受。也许失而复得,所以更加珍惜这一切。
      这就是我爱的草原……可惜很快就要再次失去。
      我放缓速度,酒已经完全醒了,慢慢走了一段路,远远地望见一片宽阔的芦苇海,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
      我下马,慢慢走进芦苇地。
      以我的经验,有芦苇的地方,十有八九离水源很近。果然,走了一段,发现前方水光微闪,我喜出望外,丢下马跑过去。
      难得有这么清澈洁净的水,我远远一望,看尽头处是窄窄的一条线,于是判断这是黄河的某一条支流拐弯处的水潭。捧着喝了几口,看了看斜斜的夕阳,再望望波光粼粼的水面,心里不禁有点痒痒的。
      四下无人。周围又有芦苇挡着,不如……
      我正想脱衣服,可眼睛一瞟,我的马正目光炯炯地远远望着我。
      我搬了一块大石头钻进芦苇里面,将马栓在石头上,警告地说:“臭马,不许偷看!”
      回到潭边,看了一眼芦苇丛,确实看不到我的马了,遂手脚麻利地脱了衣服,低头一看,胸部被白绫一圈一圈缠得紧紧的,极不舒服,果断地把它解开。
      一入水潭,顿觉身心舒畅无比,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可一想,到时候头发没有干,定会被他们问东问西,再一看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一定要速战速决,我一边暗自惋惜一边快速擦拭着身子。
      嗯……这么个好地方,明天带暮蝉一起来。身边都是糙汉子,洗个澡真不方便……
      “啊!”
      一声沉重的叫喊声突然响起,我立即慌乱地沉到水里。
      男人!怎么会有男人!
      不对,我干嘛躲进水里,当务之急是立即上岸逃走!
      我钻出水面,快速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有一处芦苇正在晃动,我当机立断迅速上岸,抓起衣服钻进比我还高的芦苇中,一边慌慌张张穿衣服一边解开石头上的缰绳,我的马睁着大眼睛看着我,我穿好衣服翻身上马:“臭马,还是被你看到了!”
      “喂!快回来!救……”后面的声音一直没停,我一听这突厥口音,更加头也不回打马离去。
      “救救我!快回……”
      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还救你!王八蛋!
      快马加鞭出了芦苇地,身后的呼救声微乎其微,我勒住马,气喘吁吁,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听那人的叫喊声,似乎动不了,而且这里没人,我不回去,他必死无疑。
      一个突厥人!
      我对自己哼了一声,策马离去。
      走了一段路,看着宁静祥和的夕阳,心里一叹,掉头返回。
      我是恨突厥,可并不代表突厥人个个都有罪,个个都该死。
      返回水潭边,声音已经消失,我诧异地东张西望,才瞥见有一处芦苇在微微颤动。
      差点以为他被救走了。
      我提高警惕,放缓了脚步慢慢靠近,先是看到一个衣角,而后被芦苇遮掩的人全身一点点显露出来。他微闭着眼睛,嘴唇已经有些泛紫,腿上的伤口渗出血迹,听到动静,慢慢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我。
      不远处,一条依然流着血的蝮蛇瘫在地上,一把匕首扎在蝮蛇的头部。
      看这人的衣着像是普通的突厥人,可那双眼睛……真是比我的马还炯炯有神。还有他的匕首,造型十分精致,却又不失威仪之态。
      我冷着脸走过去,蹲下察看他的腿,“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能让一条蛇咬着!草上飞也从不主动咬人。”
      “看得太认真,没注意脚下是草上飞,就踢了一脚。”
      看得太认真!这个王八蛋!
      我瞪他一眼,咬着牙粗鲁地三两下把他的裤腿给撕了,露出小腿上被蛇咬过的伤口。
      我无奈地吐了一口气,伸手拆下自己的发带,也管不着半湿的头发倾泻而下,拿着发带系在伤口上方一寸处,想到刚才这个混蛋干的好事,咬牙猛力一勒紧,他痛得嗷嗷叫。
      “别动!”我喝斥一声,抓着他的腿俯身下去,嘴唇对着他的伤口,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吸了一口毒血,立即转头吐掉。
      “你……嘴巴没有伤口吧?这蛇毒吞下去无碍,可是有伤口不能吸,会中毒……”他神志有些不太清楚了,眼睛一睁一闭的。
      我心里一震,突然想起早晨吃烙饼的时候……
      “牙床肿了算不算伤口?”
      “当然算……你牙床肿了?”
      我脑袋一嗡,完了!我难道要死在这儿?不会的,只要我早点回去,他们一定有办法……我一咬牙,不能半途而废,俯身继续吸蛇毒,动作愈发的快。
      他意识稍稍好了点,盯着我都不眨眼,开口问:“你是谁?明明是回纥人,怎么穿着汉人的衣服?还是男人的衣服……”
      我动作没有一丝懈怠,暴躁地说:“想活命就闭嘴!”
      “你这样,自己也会中毒的。”
      “那你是想死吗?我不救你,你两刻钟之内必死。”我瞪眼看他,又见吸出来的已经是红色的血,知道蛇毒已经除得差不多,遂快速起身,冲到潭水边一个劲地漱口,头忽然一阵晕眩,我捧一捧水浇在脸上,瞬间清醒不少,转头一看,太阳已经落下。
      他也清醒许多,手放在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一匹精壮的黑马跑了过来。
      我把自己的马牵过来,二话不说上了马,掉头准备走,被他喊住:“喂,扶我到马背上去。”
      “自己想办法!”
      “我现在浑身乏力……”
      我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一看你的那把匕首,就知道你在突厥人里面地位不错。若这点事的解决不了,活该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我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着冲进了芦苇里,一路狂奔,我忍住慢慢袭来的晕眩感,趁自己还有力气,不停地挥着马鞭,好几次差点被马儿给巅下去。
      可没过多久,我就使不上劲儿了,夜幕也悄然降临。
      我把马鞭挂在马脖子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摸着马的毛须,试图和它沟通:“好兄弟,骂你臭马是我不对,你别放心上……再翻一座山丘,就能看到我们的营帐了……你走快一点,千万别停下,也别走太快,我会摔下去……我的命就绑在你的马蹄上,你可不能失蹄……走营帐的后方进去,我散着头发,不能给他们看见,只能……”
      慢慢越过了山丘,我的眼睛一开一合,看见营帐那边的火光,白天和我一起喝酒的兄弟们有的巡夜放哨,有的围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架势,没有一点异常。
      他们还没发现我的失踪。
      暮蝉和临风肯定知道了,他们一定在找我。
      马兄弟,求你走营帐后方,别被他们看到……
      我全凭意念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眼睛闭了好久才敢试着睁开,感觉全身上下的麻痹感越来越严重,好累……
      没想到草上飞的毒会这么厉害,一刻钟后全身麻痹,两刻钟后呼吸停止,看来这说法一点也不夸张,我中的毒不算深,发作时间已经延迟很久了,还好不痛,不然我一定受不了……不能倒下,一旦倒在这里,必死无疑。没人会发现我,没人救得了我。
      马儿……走营帐后方……
      漆黑的夜色中,马儿带着我慢吞吞地走着。我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发现它真的走到了营帐后方,真是……好样的……
      我迫使自己将眼睛打开,搜寻着暮蝉的身影,眼睛一眨一眨,坐在马背上一摇一晃,终于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低声喊出那两个字,人已经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
      “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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