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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人焉廋哉 ...


  •   我垂下头,慢慢解开腰带,轻轻拉开衣服,露出左肩。他一见我肩上的伤痕,神色一顿,眸中闪过自责与怜爱,拧好热毛巾,认认真真地帮我敷上。
      我闭上双眼,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肩部迅速涌至全身,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痛楚,身心霎时舒爽无比,一直绷着的身体立时放松下来,差点儿倒下,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我的腰。
      “还好吗?”他关怀地望着我,见我抿着唇不吭声,遂默默垂下头,将毛巾在热水中浸泡一遍,替我重新敷在肩上,轻声细语道,“痛不要忍着。在我面前,你无需掩饰自己,我可以接纳你的一切……”
      我无声地凝视他的眸子,眼泪不争气地滑过脸庞,心中暗骂:这个李建成,怎么每次都能戳中我的伤心之处,害得我在他面前总是狼狈不堪……
      他偶一抬头,一见我的样子,神色一动,忽然低下头凑过来吻去我的泪水:“傻丫头,不要哭。”
      感觉到那一片柔软的碰触,我脑袋霎时懵住,手足不知何处安放……
      他的吻顺势而下,停在我的唇瓣上,痴痴地缠绵缱绻,辗转徘徊,既不急切而又带着毫不满足的掠夺,像一把温柔刀,一点一点,割去了我的意志。
      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燥热,空气也越来越稀薄,我下意识微微张开嘴,想要呼吸到新鲜空气,岂知刚一动,他的舌头立即溜了进来,热烈地和我的纠缠在一起,用恨不得将之吞食的贪婪,缠绵不休……我只觉浑身发烫,四肢酥软无力,偏偏我后退一步,他就前进一分,让我逃无可逃,退无可退……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的吻顺势而下,密密麻麻落在我脖子上……
      “公子……”我轻唤着他,低声求饶,他听了之后,忽然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床边,我迷迷糊糊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如狂,看着他将我放在床上,看着他眸中炙热的光芒,看着他再次俯下身来……
      “公子……”我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声音隐隐带着哭腔,他温柔地拿开我的手,贴到唇边狂乱地痴吻着,喃喃地说:“阿瑾,不要再拒绝我……”
      跳动的烛光映着满室的氤氲,散发出一种不可言说的蛊惑意味,回荡在微妙的空气中。
      雨声渐渐变小。

      —————————————————————————————————————————

      静静地望着帷幔,怎么也无法合上眼睛,而旁边的他睡得正香,眉目难得像此刻这般舒展畅意,手还放在我的腰上。我看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久,终于,轻轻拿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
      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有了什么变化,又说不清哪里变了。目光一转,瞥见旁边的小木盒,我呆呆地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将它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纸张已然稍显破旧,诉说着它曾遭遇的种种磨难纠结,只有上面的两个端正逸秀的字依然不改原样,生生地跳进我的眼里。
      李瑾。
      他给我取的名字。
      他给我写的名字。
      这么一张轻飘飘的字幅,被我带着欢愉爱抚过、呵护过,被我怀着怨恨揉捏过、丢弃过,可最终……我还是把它带在身边。
      但它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
      它该随着它的主人,彻底地消失在我面前,消失在我心里。
      我怔忡半晌,狠下决心,将它凑到烛火上。
      纸张的一角被点燃,发出细微的哀鸣,我眼看着火就要烧到“李”上面,忽然心里一颤,慌慌张张地又抖又吹,熄灭了火。
      火才刚刚熄灭,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知道自己在心酸什么,难过什么,留恋什么,只是这一刻涌出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不去睡?当心着凉。”温柔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子已然披上了披风,被人从后面抱住。我吓一大跳,手中的东西藏无可藏,正是又慌又急,建成已经顺手轻轻巧巧地抽走了字幅。
      他瞄的一眼,手已经将我放开,拿着字幅,盯着一动不动。
      我霎那间心念电转,僵立着不敢动,忽然又冒出一个侥幸的念头:他未必就知道它的来由……
      可他的下一句话立即浇灭了我的侥幸。他静静地看着我,嘴边甚至勾起了一抹微笑,声音却冰冷刺骨:“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想他?”
      “你怎么知道这个……”话一出口,我就恨不得打自己嘴巴。简直不打自招啊!
      “我自然有办法知道。你们那海誓山盟的情谊,李府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也不知从何辩驳。
      屋内沉寂了好一会儿,他把字幅一放,淡淡地说:“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他回头,轻轻一笑,眼神依旧漠然,“也学学你,来个秉烛夜读。”
      说罢转身离去,还不忘为我带上了门。
      我望着门口,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久久不能回神。
      天渐渐亮了。
      阿舒敲门进来,看我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关怀道:“这是怎么了?衣服也不好好穿。”说着就过来为我更衣,我乖乖地抬起手任她摆弄。
      “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和芸香一模一样,搞得我……”她絮絮叨叨着,忽然动作停下,“你这脖子怎么回事?这儿红一块那儿红一块的……”
      我霎时脸涨得通红,讷讷地想躲,她双手扶住我的头,一个劲儿地盯着看:“嘴唇也有点肿……”
      我不自然地嗔道:“阿舒姐!你别看了。”
      她笑着看我,一边过去铺床一边说着:“你这称呼可得改过来……床上也这么乱。哎!阿瑾!”
      我正揉着酸痛的后颈,暗自抱怨昨晚没睡好,被她这么一惊一乍,吓得结巴:“怎,怎么了?”
      她将床单收拢,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你早说嘛!大公子昨夜歇在这里是不是?”
      我顿时语塞,左右看了看,对她挤眉弄眼:“你别嚷嚷行不行!”
      话音未落,暮蝉端着热水就进来了,芸香也紧随其后,阿舒一见她们,顿时心情大好,立即嚷道:“哎!你们来得正好。告诉你们,大公子昨夜宿在这里呢!”
      暮蝉动作一顿,马上又恢复正常,把洗漱用具放好,芸香呆了一呆,半晌展露一个微笑:“那真是太好了。”
      我阻止不了阿舒胡说八道,涨着一张脸过去洗漱,阿舒还在噼里啪啦地说着:“我一进来就觉着不对头啊,这床上怎的乱成这副样子?这盆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烛火……”
      “阿舒!”我羞得瞪眼看她,她理直气壮地说:“你吼我干吗?我还没问你呢,这一大早的大公子去哪儿了?”
      我气呼呼地回敬道:“他忙着呢!谁像你一样天天没事儿干。他有事去了,有事去了!哼,我不跟你说。”语毕逃也似的跑去了书房。
      窝在书房里也是一阵胡思乱想,没多久,暮蝉拿了好些吃的东西进来,摆在我面前。
      “有胃口就吃点。”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看起来。
      我三两下吃完,她也懒得收拾,淡淡地问:“早上不见大公子,是你把他半道上气走了吧。”
      我紧抿着唇不言语,她了然于心:”大公子出了名的好脾气,回回都能被你气得掉头就走,你可真有本事。”
      我默默地望着桌上的东西,痴愣半晌,回过神来一琢磨,心中又是惊异又是疑惑,抬头看她。
      旁人都是想尽法子想让我和建成和好如初相敬如宾,唯独她,反而什么都没有劝我,倒像是听之任之的态度……我想起她那次帮我阻拦建成进屋,提到我怕黑……
      她见我盯着她若有所思,不解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我笑了一笑,直视她的眼睛,缓缓道:“上次你帮我拦大公子时,说我怕黑……你从何得知的?”
      “我瞎扯的,你不是不想见他吗?帮你找借口啊。”她耸耸肩膀。
      我依旧盯着她的脸,试图找出她的破绽:“是这样吗?”
      “当然。你以为是什么缘由?”她面色不悦,放下手中的书简,“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我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意思。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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