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淡月》月下小酌

11、第 11 章

　　对那日紫宸殿的事情所有人都三咸其口，龙淡月回了皇女府，内总管已经将花圃毁坏的事情禀报了上来。

　　龙淡月眨眨眼，有些困惑的样子：“这不是该上报给内务府的事情么？怎么来跟本殿说了？”

　　内总管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拱手禀告：“花圃似乎是人为损坏的，此事奴才不敢擅专，还请殿下示下。”

　　“阿悠！去把侍卫统领叫来。”龙淡月垂首把玩着手中的玉玩，清透的质地隔着玉身仿佛能看到掌纹，“京畿卫派来的人守卫下居然能让贼人进到本殿的主院，还毁了珍贵的玉田。”

　　那花圃有个不出彩的名字，玉田，种的还真都是玉树琼枝，玉田中最珍贵的就是那朵睡莲，如今不光莲花北毁，其中价值连城的鲛人泪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内总管额角渗出汗水，龙淡月没有责罚却比责罚下来更严重，皇帝不会轻绕了她的。

　　吴悠已经走出主院去传唤院外等候的侍卫统领，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龙淡月所在的玉田处，吴悠回到龙淡月身后，侍卫统领单膝跪在龙淡月面前沉默着。

　　侍卫统领年纪不大，是这个时代女子最好的时候，建功立业最好的年纪。龙淡月看着仅仅只是行礼却一言不发的侍卫统领，这么卑微的姿态却有着自己的担当，她是一个人跟着吴悠进来的。

　　“你自己去内务府领罚吧！”龙淡月扬眉，对内总管说道，“我手底下犯错的没有活人你是知道的。”

　　内总管闻言又是一颤，再是官奴也是奴才，天家的女儿一句话，她死一万遍都不够，回内务府已是捡回一条命了：“奴才谢殿下恩典。”

　　“本殿被无视的次数多的自己都数不过来，你这样想激怒我完全没有用。”手中的玉玩已经温热，跪在地上的统领不抬头也不说话，龙淡月只好打破沉默，“想要保住那一百多名姐妹？”

　　年轻的统领终于抬起了头，眼眶微红，紧抿的唇流露出她的坚持，她开口，嗓音嘶哑：“请殿下责罚。”

　　手中翻转的动作停了下来，龙淡月沉默了一瞬：“你抗不了，皇女府出事了，连坐是跑不掉的，你想以你九族的性命来救她们么？”

　　没有经历过战火手足情深，生而养育的家人的性命。那双眼中迅速灰暗下去的光芒，龙淡月笑眯了眼：“看样子是做不到呢！你只有死在匪徒的手中才能成就你的忠义，死在我手里算什么？下去罢！”

　　“殿下。”星点的光芒闪现，侍卫统领膝行到龙淡月面前拽住龙淡月的衣角，哑声道，“请殿下成全。”

　　龙淡月起身，目光移向吴悠：“阿悠！”

　　吴悠颔首，强硬的扶起还跪在地上不肯松手的侍卫统领，架起后者退出了主院。

　　当晚，皇女府再度失窃，侍卫统领为保护五皇女而死，玉田中的明珠全部丢失，皇帝问责侍卫队，全部流放出京，更换了一批人手，下令彻查。

　　“真傻，以为自己死了就能保护别人。”龙淡月举起酒杯，清辉下显得格外淡漠，“阿悠你看，今日有一百多条人命因我断送，这连个开始都不算。会被送来皇女府的，多是寒门出神，熬到编制在京畿卫中有多不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

　　洒落的醇香权当是祭奠了，皇脉之下鬼魅无存，午门再大的煞气也留不住一星半点的痕迹。

　　换了一批侍卫，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过，宫中依旧纷纷扰扰，朝堂依旧廷辩不休，龙淡月摆了一盏清茶等着皇帝的决定，这一等又是两个月。

　　皇女府的总管走近龙淡月所在的水榭恭敬施礼：“殿下，天使已在正门处，请殿下恭请圣旨！”

　　“。。。。。。嗯！”龙淡月缓缓回神，收敛起眼底的追思起身吩咐了一句，“把府里的奴仆都召到偏厅里面罢！”

　　内外总管一齐颔首：“诺！”

　　龙淡月走出水榭便感觉到了吴悠如影随行的气息，微微一笑没有理会。

　　皇女府的正厅宽敞奢华，正中站着手捧绣凤彩卷的锦衣内宦，龙淡月看了她一眼：“念吧！”

　　“还请殿下恭请圣旨！”内宦的声音有些沙嘎，带着些许倨傲却也带着更多的卑微。

　　“孤说，念。”龙淡月笑眯了眼，袍摆轻漾出无言的威慑，仅仅是个奴才，何来资格让自己下跪。

　　听着内宦的宣读，皇帝还是留了面子的，斥其叛逆却念在她自幼丧父心存怜惜，为保她余生安逸，最终将她派往边疆驻守，无召不得回京。

　　“龙淡月就此拜别了！”身后的门扉合拢的沙嘎之声刺耳异常，龙淡月把玩手中圣旨，是九色锦，皇帝亲书的最高圣谕。

　　圣旨降下的第二日龙淡月孤身一人上路赶往西北封地，不带随从不带行李，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就是全部。被贬的皇女不值得任何人花心思，城门自然无人相送。

　　龙淡月的棋盒中已经空无一物，皇帝的心思她终于猜中了一次，这一线生机是她寻找棋子与皇帝抗衡的第一步。

　　龙淡月在日落之前慢悠悠的在一处树林落了脚，拴好马后轻轻唤了一声：“阿悠！”

　　身上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吴悠飘身落地，看了龙淡月一眼低声道：“属下去拾柴，请殿下稍待！”

　　“阿悠！”龙淡月依树而坐，到底是年幼的身体，这一天尽管没有策马狂奔依旧全身酸痛，“今后不要再叫我殿下了，这里没有王朝的五殿下，只有龙淡月！”

　　“是！”吴悠颔首，“我去拾柴，小姐稍待！”

　　龙淡月垂着头看着地面斑驳的光影：无论怎么想都必须先去西北一趟，那里因毗邻戎狄诸部而烽火不断，大祁战将有三分之一驻守此地，将那群人变成自己的部下会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麻烦了，纸上谈兵可是兵家大忌。”龙淡月自问熟读兵书，可若说指挥兵士却是天方夜谭，“我现在，能做到那个地步么？”

　　吴悠抱着干树枝回来时看到的是斑驳月色下愈发冷淡的龙淡月，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小姐。。。。。。”

　　“生火罢！”龙淡月回过神，浅浅一笑，“恐怕到西北之前这些个杂事都得麻烦你了！”

　　吴悠安静地打理着一切，不时会看一眼对着斑驳夜空出神的龙淡月。生好火，将打理好的猎物放置在火上，吴悠站在你离龙淡月不远处擦拭刚刚沾了血还未及清理的长剑。

　　手指拂过喉咙，龙淡月被一旁传来的血腥味打扰，注意力渐渐分散，也就不再乱想了。

　　“小姐。”阴影彻底挡住了月光，吴悠冷静的眼瞳中映出龙淡月隐忍的表情不由心软，“仅仅是血的话，属下可以。”

　　“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龙淡月笑了笑，吴悠不是绝色，眼下却是最美的，“你的心是你的，才对我有价值。”

　　“小姐，该用膳了。”吴悠撇开了眼，恭敬中带着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