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轻骑兵信良篇》邹87

2、第二章

　　子房走了，他把酒钱留在案上。我躲在酒窖里，听见马蹄声哒哒哒的，越来越远。
　　我没告诉子房，其实两天前韩将军也到过我的酒肆，询问有关当年颜二先生的事情。那是我第一次见韩将军，从未料到这个数月平定三齐，杀齐王，亡齐相，斩龙且的汉军统帅是如此年轻，而且还很英俊。
　　韩信的美与子房不同。韩信是傲慢的，刻意不与人亲近。他要么抬着头看着外面，要么出神地想自己的事，只存在于私人空间里。
　　“你是谁？”他几乎在我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便质疑于我。
　　我端过酒瓶为他斟酒，淡淡地回答，“酒家女子罢了。十年前卖得一些鲜花，得见过齐鲁三杰而已。”
　　他半信半疑。
　　“齐鲁三杰名满天下，在桑海更是家喻户晓。子房先生俊美无双，每每出门，总能引起女子的侧目，妾亦是随波追流罢。”
　　对这个回答，他倒算满意。于是举杯饮酒。
　　“颜二先生与子房先生师出同门，关系亲厚……”
　　“我知道。”他打断了我，语气却很轻巧。他如鹿般的眼睛此刻出乎意料的看着我，神情还是那般专注，明知道自欺欺人的是他自己，反倒还想要说服我才是那个呆瓜。
　　他知道，到底还是不愿信。

　　我想人应该屈服于命运。因为反抗它所带来的灾难与伤痛是难以估量的。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子房的命运是自己造的。选择那条满是荆棘的道路的确是顺应他的内心，但为此引发的灾难到底在他心上刻了多少痕迹，便无从得知了。
　　我依然记得冲天的火光烧红了山丘，映衬着海面的夕阳，本该是美景，却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噩梦。
　　“你跟子房也很亲厚。”他说话的语气很肯定。
　　“算是吧。子房先生爱芙蕖，妾恰巧种了不少芙蕖。”
　　“白色？”
　　“白色。”
　　“下次，姝子也要为我准备一株。”
　　我点头称诺。抬头起来刚好看见他年轻得还未蓄须的下巴，光洁得很，却分外好看。
　　“妾卖芙蕖于子房先生，先生赠芙蕖于颜二先生……”
　　人屈服于命运远比反抗它来得轻松得多，这并不是因为懦弱而缺乏勇气。而是在做完一切预估以后，发现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偿所愿，还不如就此放手，或许多年后能落得个轻松自在。
　　即便颜二先生不在了。以子房先生的秉性，他永远都存在，存在于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那个地方，永远都是生人勿进。
　　韩将军，我们算是同命，应该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