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轻骑兵信良篇》邹87

1、第一章

　　我从不奢求能有所谓的相知与相交。两个本来不对头的人，见面时打个招呼，寒暄问候，路过之后，该干嘛就干嘛。本该如此。
　　或是已经过了卖花的年纪，捧着鲜花总是惹人笑话。每每这时便想起十年前在桑海城里遇到的那两位男子，总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手中的鲜花有了最好的归宿，鲜花配美人，当是如此。
　　从小圣贤庄的火光开始，齐地便烽火连连。春秋十载，花开花谢，多是惆怅。好在能从战火中熬过来，卖花得来的钱，终于有了用处。
　　新来的韩将军代汉王发布诏令，农事其农，商事其商。年少卖花得来的半两钱开起了这家酒肆，为来来往往，崇敬新生的人们暖暖胃，至少杜康消愁，解家破人亡者一时的忧。
　　所以，对这个鲜衣怒马的外乡客的到访，还是颇为惊讶。
　　他身着黑衣，带着斗篷，腰间别着宝剑，握住缰绳的手露出在外面，那葱根般的手指与这身打扮格格不入。只见他轻跃下马，将马拴在酒肆前的立柱上。
　　他便走了进来，带着满肩的星光。
　　“姝子，好久不见。”

　　我想人生大抵如此，不过就是在如意与不如意之间跌跌撞撞罢了。
　　如意，便是十岁前的桑海之滨，小圣贤庄三当家伸出芊芊玉手拿出半两钱与我交换芙蕖。不如意，即是现在的再遇。而三当家他聪明的脑袋里还记得那朵半开芙蕖，记得它清澈美丽的花瓣，如同半弯羞涩的月牙，又像桑海城东皎皎的美人面。
　　“子房先生……”我知道我的面目并不好看，至少现在是，我是如此期许又是如此抵触。
　　终于无言。
　　他跪坐于案前，端起酒杯，广袖遮面，良久，才放下酒杯。满满的酒水，现在只见杯底了。
　　一杯。
　　两杯。
　　三杯。
　　……
　　十杯。
　　儒家的人，即便饮得急，依旧姿态优雅。如是那时，子房先生是否也从容应对？
　　我想还是有慌乱的吧，所以窜于下邳，十年，未曾归过齐鲁之地。
　　“先生，勿再饮酒。”
　　杜康解忧，不过是想当然。人要放过自己，方能解愁。
　　“子房未醉，姝子勿用担心。”
　　但他脸上有了红晕，勿用担心，或许这句话，子房先生应该与颜二先生说。于我无用。拧起空酒瓶，走进酒窖，对着满屋的酒水，氤氲扑面而来。倒是与我无关。
　　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