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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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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龙邸,CBD商圈的最高建筑,是奢华远名的超七星酒店。顶层套房却是拥有者的私人府邸,巨大的落地窗可以轻易的截取城市最繁华的车水马龙。
空旷的房间,现代化的家具十分简约,而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房间没有开灯,城市的夜光从下方透入,将房间内投射出两个黑影,一个面对落地窗坐在老板椅内,另一个挺拔而恭敬的站在身侧。
“少爷,事情都办妥了。”站立的男人弯腰递上一杯红酒。
老板椅中的人接过他手中的红酒,晃了晃。
“韦良恭死了?”声音冷冽低沉。
“是,少爷。”
“他的女儿破产了?”
“是。”男人犹豫了一下:“按照正常计算,她的个人收藏拍卖价值不足以偿还债务。”
座椅中的人饮尽红酒,透着森寒彻骨的恨:“很好。”
“明天几号?”
“17号,少爷。”
座椅中的人沉默片刻,缓慢的补道:“明天……是她的生日。”
冷冽的声音稍稍缓和:“她会高兴吧?”
“是的,少爷,她会高兴。”
许久座椅中的男人恢复了冰冷:“去安排,明天我亲自去。”看看他是如何不得好死。
“是。”
站立的男人恭敬的鞠了个躬,离开了,独留椅子中的黑影,映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像是始终一个人观看人生丑态生命讴歌,融入黑夜,然后百年孤独。
*
豪华的卓公馆坐落在首都西郊的一座山腰,山下是军事基地,整片山都随时有哨兵巡岗。
卓公馆的主客室面对着九米高的落地窗,这里可以享受城市喧嚣外的宁静,就仿佛跳出三界外俯瞰众生,尊贵脱俗。
卓旭鸿坐在主厅的牛皮沙发内,满头黑发,金丝眼镜框挡不住他眉心深深的川字印,显得容颜更加肃穆,若不是微微松懈的皮肤,没人看的出他已近古稀之年。
他快速翻着报纸,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卓远航坐在右方的沙发上,念过四十的他看起来成熟英俊,他下意识的转着左手的扳指,犹豫着如何开口。
他身侧的妻子赵莲英妆容一丝不苟,用腿偷偷撞了一下卓远航,像卓旭鸿使了个眼色,示意丈夫和公公说点什么。
但是这个小动作没逃过卓旭鸿的眼睛,他瞥了眼媳妇儿和大儿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扔下报纸。
就知道这个赵氏是个登不得台面的东西,大儿子一样让他瞧不上眼,要不是还有两个优秀的孙子,他才懒得和他们废话。
卓远航停止了转动扳指的手,问道:“爸,韦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卓旭鸿知道他想问什么,摘掉眼镜揉揉鼻梁:“你想问的是你儿子的事吧。”
见卓旭鸿直指重点,赵莲英也懒得废话了:“爸,您也得为自己的孙子想想,韦家那姑娘原来好歹有个好身份,刁蛮点也就算了,可现在……”她算个什么东西。
“放肆!我卓家的事情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儿了!”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卓旭鸿洪亮的怒斥打断。
往日里赵莲英以长媳的身份对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指手画脚也就算了,卓旭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了,毕竟是他允许她这个继妻入门的,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放纵她干预家族事情。
赵莲英哭道:“爸,媳妇这也是为了阿耀啊,他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毕竟是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他不只是您的心头肉,更是我的半条命啊,别的事情媳妇都可以不管,但要阿耀去娶一个破产又刁蛮的女人,这是要了我这个做娘的命!”
呸,韦伊原来就目中无她,她凭什么指望她嫁进门来孝敬婆婆,何况那是原来,现在,让儿子娶个破产的媳妇给自己气受,她这脸面往哪放。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卓老爷子那么喜欢韦伊,就算韦家当年的盛况如日中天,也不能和卓家相提并论,何况她和阿耀的关系只是表面上看得过去,私下里相互撕脸皮,他们大人也都心照不宣。
阿耀是她从小看大的,这个优秀耀眼,又极有可能是卓家未来继承人的孩子,她怎么能拱手让给外人。
哥哥家里的子芊长得亭亭玉立,也到了见到阿耀就会脸红脚乱的年龄,韦家倒了是个好机会,她怎么能不争取一下。
“你给我住口!”卓旭鸿将报纸甩向赵莲英,盛怒余威,吓得赵莲英哆嗦了一下,往自己丈夫身后躲了躲再也不敢开口。
卓旭鸿不耐烦的瞅着假哭的儿媳,这些年若不是看在她尽心照顾孙子的份儿上,他堂堂卓家岂容她一个暴发户的女儿登堂入室。
卓远航皱着眉头,对妻子说道:“你先回屋,别老瞎惦记些有的没的。”
赵莲英虽然柔情似水又有情趣,可毕竟是暴发户养出来的女儿,遇到大事终究登不得台面。
卓远航想起优雅的贵族前妻,仿佛记起了自己初见她时那青涩的悸动,但一想到她那目空一切高人一等的样子,最后一点愧疚也没了。
赵莲英也不蠢,知道这时候没什么可商量的了,于是压抑着哭哭啼啼的走了。
刚到走廊,她立马停了委屈,恨恨的回头看着权力无限的父子俩,精致的面貌如蛇蝎般狠毒,老不死的东西!等她的阿耀当家了,看你还怎么蹦跶。
这两天该是把子芊接过来住了,多和阿耀接触接触也是好事,子芊漂亮性子又好,她不信比不过韦伊那个目中无人的蛮横子。
“爸,您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韦良恭为卓旭鸿斟上一杯新秋铁观音。
韦家虽说鼎盛只有几十年,但好歹富贵了五代根基,勉强也算是不错的世家了,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突然倒了,究竟是谁下的这么大的绊子,简直可谓史无前例手眼通天。
卓旭鸿看了一眼儿子,重新将金丝眼镜戴上,没有说话。
韦家是谁搞的他没必要知道,他只要知道这一切既然发生了,就代表着那个人没有插手。
这态度他不懂了,那个人一手捧起来的韦家,就这样任它落败,代表着什么?难道是为了……
卓旭鸿顿了一下说道:“明日的拍卖会你让人去一下,价格低的就收回来,把韦家的坑填上。”
他需要试试那个人的态度。
卓远航看着老爷子平静无波的脸,点点头。
父亲的意思他明白,这是变相帮韦家偿债。可他又不懂父亲的态度,在他们这些利益为先的人眼中,韦家已经倒了,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了,难道父亲是真的疼爱韦伊?鬼扯。
卓远航暗笑自己老了,竟然开始相信感情。
“让阿耀去吧。”卓旭鸿思左半天,补充道,既然试了,也一块试试这两个孩子的态度好了。
卓远航应声:“那葬礼呢?”
卓旭鸿斜瞥了一眼卓远航,哼了一声重新拿回报纸。
到现在还看不清时局的蠢货,还好他有个和前媳妇一样聪明优秀的孙子,否则他百年卓家的辉煌就要这么败了。
卓远航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那儿子先走了,爸您早些休息。”
“慢着。”卓旭鸿隔着报纸吩咐道:“过了明天让阿耀去外交部报道,年轻人,要多做点事,历练历练。”
韦家倒了,可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提早安排,免得他年轻气盛的好孙子趁机惹事。
卓远航要是再不懂就是真傻了,心里有些感叹,亏他还曾有些嫉妒那一无是处的韦良恭,怎么就比他还得自家老爷子的看重,没想到也不过是因为生了个好女儿罢了。
*
安家的别墅在南城,这里紧靠三百年的皇家御花园,整个南城的城市规划都围绕着绿植鲜花,别有一番田园趣意。
夜里花园露重,姚语溪为丈夫披上外衣。
安志伟看了眼相伴二十年的妻子,烦躁的心里顿生暖意:“阿涛睡了?”
“练了一天的击剑,累坏了,躺下就睡着了。”
姚语溪犹豫了一下,问道:“志伟,我听说韦总……”
安志伟沉重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韦家倒了,身为第一代理家族受到的打击颇重,好在他们根基深厚,搞倒韦家的势力似乎只针对韦良恭一人,可是到底安家失去了依仗,再也不复往日荣耀,能保住这个家,他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豪门落败,这种事情不是姚语溪一个贵妇可以力挽狂澜的。豪门势力盘根错节,她的地位向来与家族与共。
但是此时她却意外松了口气,没有了第一代理家族的尊荣,她不用再被形象所束缚,不用再刻意高贵端庄。
她所求不多,也并不在乎荣华富贵,只求家庭和睦,子孙绕膝,然而就是这个家族的荣耀,夺走了她唯一的儿子,可是现在……
姚语溪急切的问:“那阿澜是不是可以回家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把阿澜接回来了?”
她唯一想要的就是他的儿子,那个为了家族被她亲手摘掉光环送去韦家的儿子,那个她以为她会永远失去的儿子。
她常会打听他的事情,看他的照片,但是韦伊这个人护食行为十分严重,她的东西从不容忍觊觎,更不能容忍别人将手伸进她的身边,所以她打听来的事情甚少。
姚语溪既欣慰又疼惜,知道她的儿子成长的很优秀,即使是跟在韦伊的身边也不会被她的光芒淹没。
安志伟想到为家族牺牲的儿子,心里也有愧疚,拍拍妻子的手安慰道:“别着急,等事情落定了,我们就把阿澜接回来。”
“太好了,阿涛还没见过哥哥,我的阿澜……”
姚语溪不可抑制的哭泣着,被丈夫拥入怀中,激动的,期待的,他们一家人迟来的团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