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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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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段枫奇怪地看着她。
石竹下意识摸了摸脸,自然是布帛的触感,她此刻带着面罩,天色又暗,真不知段枫是如何看出她在笑的。
“很简单啊。”段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知是在鄙夷她轻易外泄的情绪,亦或是在嗤笑她的心思被人一下看穿。
段枫凑近她,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徐徐道:“我可是一直都在看着你哦,你的一颦一笑我都了然在心。”
石竹见惯了他的戏弄,当下也不再理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河滩。
本以为段枫自觉无趣后会安静下来,却没料想这人只是挑挑眉,靠回坑壁,仍旧满脸笑意地瞅着她。
“你不想听我却不得不解释一下。”
石竹置若罔闻,他却不恼,自顾自地接道:“自我搬入昭和宫就一直看着你——的画像,哦对了,第一次是个意外。”
说着段枫狡黠地笑了笑,石竹也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
“起先是因为看见小太监在烧原主人的东西,我好奇上去看了看,就看见一卷画纸,画上的人儿或坐或立,有笑有怒,但都是同一个人,我便问太监这是谁,那小太监支支吾吾说好像是两年就离京的歌未郡主,我觉得奇怪就问这些东西都是谁的,那小太监啪地一下跪在地上直叫饶命,把我吓了一跳。”
说到这儿,段枫仿佛真的被吓着一样,夸张地缩紧身子瞪大了眼。
“宫里不让妄议主子,那人想是以为你在捉弄他。”
石竹不动声色地解释,话刚说完才像想起什么,闭嘴不再言语。
段枫看了她一眼也不说破,接着道:“看他抖成那样我也不忍心,就打发他去了,他不说,我自然有别的法子打听出来,后来才知道,原来啊,这昭和宫最早是二皇子温楺的住处,后来这个歌未郡主搬来与他一同住着,两人相依相伴,好不开心,简直羡煞旁人,可是后来这两人都走了,太子便执意搬进去,只不过那时,偌大的昭和宫,被四季常开的石竹花围绕的昭和宫,四处是欢笑回忆的昭和宫,就只有太子一人罢了。”
说到最后,段枫感慨地叹气,仰起下颌看着繁星闪耀的夜空。
“太子独自躺在两人曾依偎过的床榻上,两人曾同坐过的秋千也是太子惯常看书的地方,闲暇的时候,太子便会亲自整理宫内的书房,那里有二皇子和郡主练过的字帖,写过的诗画过的画,还有宫中画师为他们绘过的画像。不久后,太子便开始自己绘画了,他总是命人将画具摆在宫内的各个角落,遣散众人,然后开始作画,每次画都是同一个人,画中的人或在秋千上飞扬,或在花丛中翩跹,又或是满脸泥土地和一只□□对阵,再或者是爬到树上得意的笑……每一个表情都那么逼真动容,随着时光的逝去,画中人的面容也在一点点改变……”
段枫停下来,满意地看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低垂着头,不知她现在可还有认真地关注河滩的敌情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多,直到我,百河的质子到来,需要一个僻静又不失尊崇的住所关押,太子主动让出了昭和宫,那时他已经十五了,到了该成亲入朝的年纪,他自己也清楚再也不能躲在这禁宫安静一隅里过日子了,后来便有了我发现画轴一事。”
段枫偏偏头,问石竹:“你觉得依我性子,发现了这些,会怎么做?”
“自然是要多事地插上一脚。”石竹没有回头,毫不留情地评价。
“呵,你倒了解我,和他一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岂不辜负了你?”
段枫笑呵呵地双臂交叉枕在脑后,认真的看起星星来。
“所以啊,我就偷偷的潜入了东宫,你不知道他看到我时的表情,一副蠢样!我是他国质子啊,半夜潜入太子寝宫他竟然不叫侍卫进来,傻傻地问我是谁。”段枫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
石竹忍不住回头看他,即使在夜幕的掩映下,他脸上愉悦的神情依旧闪光般地照亮了她的眼。
“大概是你没换夜行衣,加上又满脸带笑,所以让人提不起警惕,何况,他的身手也不是能让你轻易掳了去的。”
段枫闻言猛地低头看她,一脸的不甘心,咬牙道:“他也是这么说的!不,他说的更过分!”
石竹默不作声地又转回去,摆明了不想听他发牢骚。
段枫愣了愣,苦笑着低声道:“你们俩真是一个性子。”
石竹听了没甚反应,温梣也这样说过,相似吗,也许正因为相似所以才不能到老。
“我本来准备告诉他我知道他的秘密再看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结果当他稳如泰山冷冷地问我是谁时我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半天,最后实在受不了他那张冰碴子脸我又跳窗跑了。”
段枫正忘我地回忆少不更事时的轶事,瞥眼就看见石竹正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虽然她带着面罩,但就像刚才说的,在随后的近十年里,常常能在太子书房里偷看到不一样的画像,他已经能从她眼部细微的变化看出她的情绪。
可见,哪怕是经历了十多年战场生活的磨砺,她早已失了天真,戴上了麻木冷酷的面具,从小养成的小习惯仍旧没有改变。
生气时脸颊会绷地紧紧的,开心时会微微挑眉,沉思时,稍稍眯眼蹙起眉头……
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渗入在画笔里保存在宣纸中。
“我一向觉得段公子虽然话多但睿智聪慧,智谋无双,不成想段公子年轻时竟这般无头无脑,如孩童一样净做些无聊之举,公子当真是辜负了石竹一片期许。”
石竹惋惜地摇头,面露沉痛之色。
段枫愕然,继而耷拉下眼皮无语道:“你对我有过期许吗,你不是一开始就觉得我话多游手好闲吗,什么叫年轻时?我现在正值年轻,还有,你不想听我说了就直说,反正就剩一点了,就算你不想听我也要讲完,你别做梦了。”
随后段枫便不顾石竹明显的忽视,滔滔不绝地讲完了他与温迦戏剧化的相遇和结为至交好友的过程,虽然温迦从未承认过,虽然石竹毫不在意。
但他要说的已经说了,之后就看好友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