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青楼》伯牙绝弦

9、风月阁（上）

　　“贤弟，你听说没有，今日街拐角将新开张一家青楼诶！”
　　“什么？那家青楼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风月阁’呢……名字到是挺优雅。”
　　“不知道那家的姑娘怎么样，改天过去看看？”
　　“还是贤弟最懂我心啊，愚兄也正有此意。这名字如此风雅，姑娘们应也是不错的，想来再不济，也比‘青楼’这名字响亮得多。”
　　以上是香香在二楼靠窗的桌子旁等待与冰山脸一决高下时听到的一段对话。香香自从前几天被冰山脸的忽略战术击败之后，又花了两个通宵制定出了新的作战方案。可是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冰山脸一直没露面，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香香也曾放下尊严去撬过一回冰山脸的门锁，结果发现他压根不在房里。于是她就想起了那个古老的故事——守株待兔。她已经在这个冰山脸偏好的位置上等候多日了，可是冰山脸还是一点露面的迹象都没有，香香本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如今已经完全处于爆发的边缘，偏偏导火线们说话的声音还那么大。
　　嫌弃“青楼”不文雅是吧，香香磨了磨牙，唤了珠雁、若聆一干人等即兴给客官们来了一支舞曲，直把座下的男人们看得口水直流。饱了客官们的眼福，香香的钱袋必然也能更鼓一点，香香心情虽略晴朗些，但是说错话的人下场也不会变，那对愚兄和贤弟还是被放倒，扔到了东门的大街上。
　　香香吃了一盘糕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自去那风月阁探个究竟，只是自己作为堂堂大青楼的大娘，竟然如此没出息得跑去看别的名副其实的青楼的开张好像有点说不过去，香香又吃了一盘糕点，心里也盘算了个七七八八。

　　从青楼出门走了片刻，便到了街角的这家真青楼——风月阁。
　　“客官儿里边请！”门口乌压压一片，人声鼎沸。
　　门槛旁的老鸨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实际上却已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此时正咧着嘴笑得欢。香香在心里啐了她一口口水，一股源于年轻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但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向人群移动。
　　“哟，客官长得好生俊俏，快快里边请！”香香一愣，下一秒，香香的胳膊已被她刚刚问候祖上的风月阁老鸨牵住。香香额上滴下一颗汗。
　　“公子啊，一看你就是不俗之人，今日到访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那老鸨一拽住香香的胳膊就不松了，直直往青楼大堂拖。
　　香香被她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心里对这老鸨拉客的门道很是佩服。
　　“公子，楼上的姑娘任您挑选，本楼今日开张，不求盈利，只求回头客，怎样？”老鸨一脸“你懂的”地看着香香，“姑娘们接客——”
　　香香在惊叹这老鸨的表情之丰富的同时，终于想起来了本次风月阁一行的目的——没错，就是打探其内部的综合实力。
　　香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满意地“啧”了一声。这可是她花了好些时辰向秋秋求来的外衣，另外她还抢来了夏夏的靴，不过这男靴可真大呀，她穿着走路不免略有些拖沓。
　　还记得一个时辰前，香香躲在柴房中卸下了脸上的妆容，盘上男子的发髻，将秋秋的外衣长的部分撕下来穿上，再套上男靴，鬼鬼祟祟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后，从她一直甚是钟爱的那个狗洞爬了出去。这就是香香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逃脱计。
　　“公子——”一妩媚的女子拖着让人掉鸡皮疙瘩的尾音缠上香香的胳膊，“让香香陪您上楼吧~”
　　香香一惊，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那老鸨看她一脸僵硬的样子，卖笑道：“公子，是香香不合您胃口吗？大娘我这儿姑娘多的是，不满意可以上楼挑！”
　　香香擦了擦额上的汗，镇定了一下，原来她身旁这青楼的姑娘竟然和她重名，也叫香香。她对那老鸨状似猥琐地一笑，道：“这姑娘我很喜欢，多谢大娘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白银塞在那老鸨手中，老鸨眉眼一弯，一边收白银一边笑着推了她俩一把，道：“香香，好生伺候着这位公子！”于是花香香就跟着这位风月阁的香香袅袅娜娜地上了楼。
　　这风月阁也果真是个好地方，许是新开张的缘故，红灯绿果，各处纷飞的彩缎，一派莺歌燕舞的景象。正中的舞台上，几个年轻的舞娘正在原地旋转伴舞，突然，座下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只见一舞姬自二楼倚缎而下，那舞姬面笼轻纱，身着水红色长裙，撰着锦缎的手臂如一截嫩藕，身形也曼妙不可方物。缤纷的花瓣亦随之缓缓而落，她樱唇微启，轻声哼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座下本因其出现就鲜少有人言语，此时这舞姬的声音轻缓响起，和着乐师的筝，一时竟仿佛天籁，余音袅袅。花香香和那风月阁的香香原本是要进二楼的闺房，也因这舞姬在楼梯上止了步。
　　“那女的是谁？”香香问。
　　“那是清泠姐姐，她可是我们风月阁的花魁！公子有所不知，她可是我们大娘花了重金从京城请来的，哪怕是在京城她可也是无人不知的。”
　　清泠，名字是自有一番脱俗。只可惜，再名动全城也只是风尘女子罢了。想罢，香香摇摇头，惋惜地想着要是她到青楼里来，名声说不定会亮堂许多。
　　那风月阁的香香似乎看出花香香在想什么，解释了一句道：“清泠姐姐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不像我们……”说罢不无羡慕地看着舞台中央。
　　香香微微一愣，眼神随即转向舞台。只见那清泠颇有几分冷然地立于众舞娘之后，虽被面纱笼住了脸，但周身的清冽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清泠姑娘，可否将面纱摘下让我们一睹芳容？”台下有人起哄。
　　“是啊，是啊，摘下面纱！”
　　香香看着清泠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丝挖墙脚的念头。
　　突然，舞台上“咚”地一声响，似乎有人丢了什么重物上去，众人俱都一愣，待那站在最前面的舞娘拾起，原是一个荷包。舞娘展开一看，锭锭白银闪出光泽。
　　“公子，您的荷包掉了……”风月阁的香香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
　　花香香一愣，低头一看，果然荷包已不见去处，那可是这个月买臭豆腐的银子啊！
　　香香正想出声说误掉了荷包，却见那舞台之上，不知谁问了一句“还有谁愿出价买清泠一面？”香香瞬觉不妙，果然座下一时间像是炸开了锅。一包包的银子横着斜着飞上了台，香香掩面，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嗖”地一声，一支箭斜斜地飞过清泠的鬓角，稳稳地钉在柱子上。这下子把门口接客的大娘也给惊动了，呼号着走进来。只见箭摇摆的方寸之间钉着一个锦囊，龙凤金丝织就的锦囊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打开锦囊，一方匣子雕刻精美，瞎子内隐隐透出些绿光来。这难不成是……香香正在迟疑间，匣子被打开，赫然是一枚夜明珠！
　　满室哗然。清泠稍稍侧目，香香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哪位公子的？”
　　“是我们家公子。”只见得两小厮自二楼廊坊处拥着一白衣公子，香香抬眼望去，视线凝在那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