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默契对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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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绵延曲折，却并不险峻。道旁草木丛生，枝缠叶绕仿佛曾受人精心打理。放眼看向远方，翩跹迷蒙，遥遥不知会通往何处。有那么一瞬间，沈暖甚至产生了朦胧的幻觉，仿佛就像现在这样，偎依在这醉人的胸怀之间，一半不安，一半暖甜，便可以抛下纷纷扰扰，走向地久天长。
可到底还是迷醉之间的一番臆想。路不在自己脚下，去往何处自然也就由不得她来掌握。并未再行多久，便见峰回路转，半截山腰赫然分叉成两支，一支继续蜿蜒向上，另一支则急转而下，像是要通往山涧低谷。
沈暖注目观察，已然能够确信这里大概会通往人丁兴旺的地方。青石板阶顺势而下，大概是因受人经年累月的踩踏，好些纹理已然模糊不清。
沈暖实在困惑，偏过脑袋追寻身畔人的目光：“这是要去哪里？”
未想这人答非所问：“姑娘自诩为聪明人，那便请姑娘一切见机行事。”
这什么意思？沈暖再去追问，他却缄口不再回答，只意味深长回望她片刻，挑了挑唇角，一副‘我静待你表现’的‘可恶’模样。
果然，山石之后别有洞天，许是绕到了两山之间的低谷隐蔽处，面前赫然竟是一处庄园。遥遥便有仆从迎上前来，沈暖意识到自己此番行止大概有失仪态，意有所指地挪动几分，却意外收到人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乱动。
迎前众人并非宫闱装扮，更像是大家府邸的门丁。为首那人毕恭毕敬率人跪地相迎，景曜轻“恩”一声便算是叫起，随后曼声问道：“你家小姐在哪里？”
那人连忙起身带路，抬首的一刹那，目光似有若无自沈暖面上掠过，只有一瞬，便惶恐不宁敛回视线，可依旧让沈暖清晰捕捉到了他的惶惑与费解。
也是，大概不论任谁见到自己同这位冷面神目下的相处之道，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吧。其实不安的何止旁人，她自己何尝不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周身四处没一隅安宁!
就不知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沈暖隐约有猜想，又思及人方才再简短不过的提点，心中有了成算，索性安然自得趴在人怀抱之中，逍遥自在。
宅院深处有林荫，林荫尽头有矮亭。沿着竹桥漫步其上，好山好水好风景便尽数收归眼底。
只是，再怡人的风光也终究敌不过灵动的美人儿。沈暖小幅度挪了脑袋，尽可能让动作细微不可察觉，凝眸望过去，美人端坐在亭榭深处，身前一把琴，手抚琴面之上轻拨浅弹，只可惜琴声有些走了调子，许是心神凌乱所致。
罪魁祸首恐怕不是别人，正是沈暖她自己。尽管趋利避害的说法是，在旁人的地盘上便要懂得退避三分知情识趣，然而有某人做后盾，她倒也不怎么怕了，就不知这后盾是否稳妥可靠，鸟尽弓藏可就大不妙了。
终是临到近前，那女子盈盈起身，沈暖仔细瞧人长相，端庄秀美果真好模样。只可惜目下这姑娘显然情绪不太稳定，紧攥着的指节暴露了她及其不宁的心绪。
“王上来了？”
景曜点头应下，又抱了沈暖径直迈入亭榭之中，将她放置在亭内雕花矮几上，动作竟是破天荒的温柔。
那女子反复盘弄着腰间彩涤花带，话语之间局促不安：“是……是姑母让你来的吗？”
并不急于回答，景曜清浅一笑，反而倾身至沈暖身侧，替她拢了拢锦领，再回转面向佳人，曼声道：“太后娘娘每常说起云锦姑娘，姑娘不妨时常进宫，也好聊解太后思念亲人一番情谊。”
云锦红了面庞，不知是被他哪句话语触动了心弦，柔声道：“只要王上希望我能时常入宫，想来陛下也就不会阻拦，我心里是极愿意的。”
见人不置可否，神情难辨只浅浅一笑，锦云难免又略感失落，再看向沈暖，眉间更加深锁，话语之中有疑惑，亦有不忿：“她是谁？”
景曜视线转向沈暖，微微挑起一侧唇角，回答得干脆利落：“她是冥灵进献的朝贡女，我瞧她做事妥贴伶俐，便时不时让她在身边伺候着。”又带了无谓的语气反问一声“怎么？”
能怎么样！听他话语之间毫无避讳之意，云锦心里极不受用，却又不敢让他瞧出来，只强作轻描淡写道：“可她毕竟是外邦人，王上不可不防……”
沈暖终是醒过味来，感情这姓景的是要拿她当枪使？以自己这些时日对他的了解，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竟也会无聊到要上演这样的戏码做给自己的爱慕者看。只是眼下的境况分明就是这样，他是否别有用意尚且未知，想要自己积极配合却是一定的。
究竟要不要合他心意呢？沈暖坏心得想，若是装聋作哑任由他唱独角戏，会不会能够看到更加精彩的画面。可想到如今自己命运捏在人家手心里，终究没胆量得罪，便扯了娇俏妖媚的嗓音嗡哝道：“姑娘这话说得可不太对，我既诚心奔赴中土，又蒙王上与陛下重用不弃，自当尽心尽力解君之忧，断不会有二心的。”
转瞬又探手去扶自家脚腕，嘤嘤道：“正臻宫里石板也忒滑了些，王上回头令人重新铺砌吧，先前的脚伤大体还没好透，这会儿竟又隐隐生痛。”
她本就生着一副倾城祸水般的好颜色，更何况目下刻意挑手弄姿卖弄风情。那云锦瞧着她这般样子，简直心中作呕，可碍于心怡之人就在面前，总不好失了仪态招人不待见。只是疑惑惯来冷情冷性的人怎会瞧得上这样的狐媚子？
硬碰硬使不得，软刀子却要让她受个够，云锦端淑一笑，虚虚挪出几分眼色打量着沈暖：“总归你是陛下的人，还是少出入别处宫苑比较好，我原也不该管这甚多，只是王上同我青梅竹马长大，我总要万事替他着想。”
沈暖心道这姑娘面上看着无波无澜，不想却也是个锋利角色。言语之间处处讨好，偏把自己映衬成了个邀宠献媚的倒贴货。
这样一想，顿时心里不乐意，回转视线望向身侧，话题中心的某人却依旧一幅风清云淡的可恶样子，情绪莫辩，全全置身事外。
好，要做，那就做彻底！沈暖打定主意替人尽心，言行之间也就没了顾忌。站起身来娉娉婷婷，扭着细腰子绕了小半圈停下来，正正蹭在景耀身前。
“您来时抱了我这样久，想必腕子一定很累，我替您揉揉吧。”
景曜却很有些意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并非她此刻脑中所想，戏演到这个份上已然足够。明明可以推开她，鬼使神差却没有这样做，只是舒展了身条，任由她满副讨好地驾起自己手臂，再搁进她的怀中，力道舒缓得轻轻揉按。
她一定是刻意要把气氛搞得暧昧，就着两相偎近的姿势凑得越来越密，身子软成了春水，就差整个人钻进他腰窝子里。
竟有不熟悉的感观席卷而来，景曜心智清明，却为自己难得的惬意本能感到意外，她的身体不令人厌烦，相反，挠心挠肺，甚至，有些喜欢。
云锦恨透了心肺，才想出言相讥，却见自己贴身侍女近前来奉茶。摆在另一厢的两盏安好无异，偏偏端给自己时，不知何故身子失了平衡，整副花茶泼在了她的衣裙上。
那侍女受了莫大惊吓一般跪倒在地，云锦虽心中恼怒，奈何这丫头是她那太后姑母亲自点拨到自己身边侍奉，且幸好花茶是浸泡来的，温度并不烫人，总不能为了这事发作。只好按捺脾性，有些尴尬地面向景曜微微笑道：“丫头不省事，让王上见笑了，我去换件衣裳，去去就回。”
言罢，转回身朝着惹事那婢女狠瞪一眼，急匆匆往后厢去了。
终于又只他们二人，沈暖才想开口同人打探此番前来究竟用意为何，却蓦然被人毫不客气推开了身子。不算粗暴，却也足够令人难堪了。沈暖不知怎的心里过不去，愤懑不平到了极点，言语之间顿时没了忌讳：“王上真是好谋算，摆持着我陪您演过这出戏，就算结束了？”
见人阖了双目并不看向自己，顿时自觉无趣。同他说这些做什么，自降身份讨人嫌。自嘲笑笑，随即又神秘兮兮凑到人跟前，悄声揶揄道：“想不到王上竟也会有这般时候，瞧不上人家姑娘吧，却又碍着她那太后姑母的身份不好拒绝，这才邀了我同来此处，是要做戏给这大小姐看的吧。”
景曜紧锁着眉峰，像是忍无可忍，终是抬了眸子冷眼看向她：“沈采女，妄议尊者是死罪。再顺便告诉你，你猜得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默契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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