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誓言效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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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暖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此命令，下意识说“好”，待到信息沉入心底真正被消化，突然意识到日子选得着实诡异。才待要再询问些缘由，抬头望过去，那人却已无声无息信步离去。
心情怪怪的，连带着表情也有些愣怔，柳梨见她回来，招呼她说说笑笑，她也一副讪讪的模样不怎么接茬。她自己闹不清日子，蓦然抬了眸子问道：“距离七夕还有几天？”
柳梨不解她怎会突然有此发问，笑嘻嘻道：“今儿是初一，不算今天还有六天便是了。”
沈暖讷讷应了声，再不提起这事儿了。
随后几天皇帝竟也频繁想起她，时不时派人来支使她做这做那。派给的差事也很离奇，甚至着令她伺候后宫嫔妃梳洗沐浴，让她亲手将他那些娇妻美妾送上龙床。
沈暖强打着十二分小心留神应对着，该迎合迎合，该笑时得体笑，总之她感觉自己成了皇帝房事方面陪玩的，专管侍寝的嬷嬷都没她霸揽得齐全。
这本该是太监嬷嬷的活计，如今让自己个半大姑娘操持。旁人早已拿着眼睛斜乜她，好在她心性宽，不当真也不介意。老实说这差事没什么难当，甚至渐渐还有肥水捞，她自己不少皮不掉肉，半点没吃亏的地方。
可明明当的是绵延皇嗣福泽后宫的良心差使，沈暖却隐约感觉手头的活计很缺德。她最懂得避祸，事不关己退避三舍，可遥遥在外面听着，怎样都不认为皇帝是在恩宠她的嫔妃，听声音倒像是在变着戏法折磨。
还有一点很奇怪，这碧泉宫后殿每天进进出出好些个环肥燕瘦，却从不见有太监来记档。这桩总不太正常，照理说记档不单为着雨露均沾有凭证，也是个日子的准头。后宫谁有了身孕，照着本子一对应，时间地点人物一目了然，皇嗣正统也才更能避免疏漏呐。
可纵然她再好奇，终究不能设法打听，料想着自己顶多就是碧泉宫后殿里伺候了几日，不能以偏概全。或许皇帝就是有这样的怪癖，自己宫殿里的宠幸不作数，一定要在嫔妃自己宫里才走正常程序。且事不关己，皇帝不找自己麻烦就是万幸，好奇心太重恐怕会遭报应。
如是几日，倒也平平安安过去了。皇帝对那日召她前去奉茶的事情只字不提，且难得不像以往几次一般开口闭口要她坦承有关他那冰块弟弟的一切。他不提，沈暖更不会自讨没趣，日子略平淡无趣，好在还有七月初七那日的约定。
初七前一夜的晚上，她拽着柳梨蹲在屋檐下看星星。随手拍拍人家肩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问道：“我先前都忘了同你说，正臻宫里那位让我明天一早去见他。”
柳梨先是点头，有那么一瞬的迟疑，方扯开了大大的笑脸：“王上什么时候同您说的？挑什么日子不好？偏偏明天？啊，没想到王上也有暖心的一面，选日子竟这样考究。”
沈暖皱着眉头盯着她瞧了好半天，直把柳梨瞧得浑身不自在，小声问道：“采女，您怎么了？是担心明天祸福不定吗？”
沈暖摇头，拉着她起来，又替她拍掉蹭在裙角的灰土。进了屋关好门，两人在床边坐下，才满面严肃地开口问：“你得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王上派你来监视我？”
她说得这样直白，柳梨一时不防备，慌了神色连连摇手。
沈暖也不急，可眼底还是一片认真：“方才我跟你说初七要往正臻宫去，你明明一点都不诧异，可转瞬又怕我怀疑，强摆出笑模样应对。还有前些天疗伤的药，你说是御药司里取来的，我真不能信，分明就是有人从外面带进来给你。”
柳梨一下慌了神，着急替自己分辨：“采女您是怀疑我吗？我绝对没有害您的心！”
“我没说你要害我。”沈暖轻拍她手背：“我本来就是外番进献来的，一于帝宠无争，二于朝政无害，目下想来并不会有仇家。况且失忆之后，就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真心拿你当朋友。”
尽管她措辞之间依旧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觉，但柳梨左右是听懂她话里意思了。心下舒了口气，才要表决心，却听她话锋一转，言语更犀利了几分。
“相信你不会害我，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怀疑你。说实话，不用你承认我也知道，你同正臻宫里人必定藕断丝连。本来我就是个半道截胡的，你在那里当值这么多年，心里更向着谁一目了然。”
柳梨想辩解，沈暖却抿了抿嘴角打断她，继续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跟他汇报我的情况我也不生气。但你得告诉我，他一手推我到现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处境，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她是攻心的好手，摆出一副‘你不要再瞒着了我都知道’的模样，又温和着语气打亲情牌，不寄希望于柳梨能向她全盘托出，却一瞬不瞬盯着她，自信总归能瞧出些许端倪。
无奈却没有。柳梨可怜兮兮地裹着泪，被她逼得直想哭，半晌方嗫喏着冒出来一句：“采女，您别问了行不行？或者不解气，您打我吧，可奴婢真什么都说不出来。别说是正臻宫，这皇宫里处处都要听从王上指令。上面发了话让我回报您消息，奴婢怕您生气不敢告诉您，如今您瞧出来了，奴婢任凭您责罚。可您问王上心里所想为何，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擅自揣测呐！”
沈暖听她只说不敢，却没正面承认自己不知，故意摆出个吓人的严肃脸子追问：“我知道你不想骗我，不想让这些时日好容易建立的信任崩毁，那你肯肯定定回答我一句，王上想拿我怎样，你究竟知不知道？”
“奴婢……不知道。”
她连称呼都改了，沈暖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瞧人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模样，倒先软了下来探手去替她擦眼泪：“行了，别哭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这人心软的？你一哭我真觉得自己欺负你了似的。”
又徐徐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便不说吧，反正时候久了，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我也不过就是有些患得患失，这种命运不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不大好受，现在你一口咬定不知道，想来你也有难处，我不逼你了。”
沈暖摇摇头率先站起身来，绕到窗棱处吹冷风。已经快要立秋，夜风吹在面颊上带来些许凉意，她面无表情，目光凝脂在不知名处，那模样瞧起来很是让人动容，仿佛孤凄冷寂到了极致。
有温热的手来拉她，柳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挪过来：“采女，您别生气，我说不知道，真的没有骗您。王上持重，断不会有一星半点心思叫咱们做仆婢的猜透。您看重我，我都听进心里了。您别难过，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一心一意向着您，咱们相识的日子不久，但您点滴细节上处处待我好，且我打从心里敬佩您。日后千难万险，我挡在您前面，我向天起誓，这辈子待您衷心，如有违誓，天打雷劈！”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沈暖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处处套她话，却没想过要逼她下狠誓。如今她们二人倒真是狼狈，一个站在风口上孤独落寞，一个哭得痛彻心扉。做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追究起来都是正臻宫装模做样的那位造的孽。
想通了心下也便坦然了，人小姑娘也不容易，跟着自己这么个两眼一抹黑的主，将来前途如何实在不好说。沈暖反过来安抚她，两人惺惺相惜又说了好些，方安定了心绪各自睡下。
沈暖趴在衾被上辗转难眠，一壁寻思柳梨方才的反应，一壁回想那日偶遇时那人留下吩咐时的话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在那人于自己身上的目的达成之前，他不会拿自己开刀，就不知她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真相揭开的那一天。
夜里睡得不好，第二天醒来便有些头重脚轻。柳梨捧了衣物巾栉来帮她梳洗打扮，因着昨晚的事情总有点不好面对，只管手上忙活，不敢贸然同她搭腔。
沈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照旧语不着调地指手画脚，让人这样梳头发那样配簪子。嘻嘻闹闹之间，昨晚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日人并未明说让她什么时辰往正臻宫去，正琢磨着去早了会不会有失体统，却见门边晃过一抹赏心悦目的身影，是那紫衣沈美人。
沈清迈进屋来，温和朝沈暖笑笑，随即熟稔吩咐柳梨：“车马已备好，扶你们沈采女往北华门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誓言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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