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93、反将一军

　　老旦不动声色地从之瞳腰带间取了枚银针，令其滑入袖中。
　　齐公子慢慢走近，最后停在她们面前。之瞳身子抑制不住地轻颤，老旦感觉到了，便用力在她背上按了一下。之瞳一愣，只见老旦闭着眼，面色苍白宛若死去，可她刚才那一下确是真真切切的。难道……难道她已解了毒？之瞳想到这里满心欢喜，又因为惊疑不定而忧心忡忡。
　　大概是之瞳对齐公子几乎构成不了任何威胁，齐公子连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像是当她不存在似的，也不怕她偷袭，便就这样蹲下来察看老旦的状态。
　　认真看了一会儿，他露出得意的笑来：“哈哈哈，看来是我齐某人赢了！”
　　之瞳咬咬牙，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老旦此时已解了那什么庄周梦蝶的毒，并且已有了对策，现在欠缺的是一个时机。之瞳确定了老旦的安危，在这等危机之时，终于沉下心来，游走入无人之境。
　　无人之境是青衣手把手教她的无上境界，她年纪尚小，终不得体悟全部的真谛。那生死关，她至今无法堪破。可一旦沉入无人之境，且不论境界稳定与否，首先心里感觉到的就是安定，就好像有人陪在自己身边，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而那个有人，便是青衣。
　　之瞳微微发愣，险些脱出境界，连忙又定神。
　　此番如果无法替老旦制造时机，她们二人恐怕都难保性命。如果连命都保不住，那么回到断魂谷与青衣再见一面就成奢想了。她决不能让此事发生！
　　无人之境中，思绪比平日清晰得多。
　　眼看齐公子就要下手抓起老旦，之瞳更努力凝神思索。
　　银针不可能了，已尽数发出，连碰都碰不到齐公子。
　　毒针呢，离得这么近，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那她还有什么本领能与齐公子抗衡？她入空门几年来，武功大部分承自青衣，穴道的知识由老旦为她梳理，而力道方面有老生。
　　老生？
　　之瞳想到他，忽然一个激灵，对呀，她怎么没想到，她从老生那里，不是还学了一样东西吗？
　　齐公子也不在意之瞳，一把扣住老旦脖子将她提起来。就在他要抓着老旦离开之际，忽然一个苍老的男声传入耳际。
　　“齐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齐公子脚步一顿，面上露出狐疑。他四下环顾一圈，除了之瞳外并未看得有其他人，便冷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事到如今，躲躲藏藏的就不叫黄雀了。要捕获我齐某人，怕是没那么容易！你不出来救人，看来也不是空门那帮戏子。怎么，是要来和齐某人抢功劳吗？”他生来要强，最不容别人质疑他的厉害。
　　“哈哈哈，老夫是什么人，将死之人知道了有何作用？老夫也不与你抢什么功劳，抢着当容成阁的狗吗？”
　　“好大的口气！老头儿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看看！”齐公子一面喝道，一面警惕，但无论怎样调动感官，都感觉不到来人的存在，心中便有几分相信对方是个不轻易出手的高人了。
　　“老夫人在千里之外，却能传音至此。不仅如此，还能千里杀人。这样的能耐，齐公子以为如何呢？”
　　“哈，老头儿唬我！千里外杀人，齐某人至今闻所未闻！”
　　“小儿眼界太小，老夫不怪！你且看那女孩！”
　　齐公子闻言望向之瞳，之瞳则回以惧色，甚至往后倒退了几步。
　　“这女孩怎样！”
　　“老夫能教她倒地立死。”果然此话一说完，之瞳就变了脸色，十二分的痛苦，同时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一副难以呼吸的样子。不过片刻，她便两眼一闭，重重倒在地上。
　　齐公子看到之瞳的死法，心中一凛，一时觉得此人是用毒的同道。但一想到对方能千里外使毒杀人，仍觉得不可思议。若只是昏迷，那可就不一样了。齐公子想到这，便走过去查看之瞳的状况。
　　他慢慢走近，才蹲了身子要验气，倒地的女孩却乎其不意地翻了个身，同时右手迅速地射出一枚银针来。齐公子一惊，才要挡去，忽然觉得脖子后一凉。
　　理应死去的老旦此时双目冷然，而送入他脖子后的东西，也是一枚针。
　　毒针。
　　百密一疏，竟败于此！
　　齐公子念头才至，便已动弹不得。
　　之瞳见状，与老旦对望了一眼，两人均有死里逃生的感觉。齐公子作为对手，对她们而言实在太过强大，但两人的默契配合竟能助她们以弱胜强。
　　“你用的是密音入耳吧？你对齐公子说了什么？”老旦问道。
　　“也没什么，”之瞳难得露出一个笑来，“只是学了老生的声音，说了堆不要脸的豪言，最后自导自演了一出戏！”
　　“哈哈，真得你这样聪明的才能化险为夷！”老旦称赞道。
　　“找到了！空门的人！”一声高呼将平和的气氛打破，三个目露凶光的男人从一旁的树丛间杀了过来。
　　险境刚过，麻烦又起。
　　老旦因齐公子的蛊惑术消耗了太多心神，体力也如此，根本无法应付前来的三个围剿者。之瞳也因齐公子一仗赢得胆战心惊，加之银针全无，毒针所剩无几而措手不及。两人一时间没有主意，只想着快跑。
　　可前来的三人脚下功夫也不差，趁二人无力很快就追了上来，三面围堵。
　　老旦与她背贴着背，紧紧抓住她的手：“便是只剩一口气也要回到断魂谷去！”
　　三人挥着大刀扑了上来，可才走一步，忽然听得一人惨叫起来，其余二人只得止步。
　　“怎么了……你、你的手！”
　　只见站在之瞳面前的那个人，不知何时，竟被人削去了两臂。
　　那人痛苦地倒地呻吟，而他的背后，站着一个人。
　　背着日光，众人只见那人身影漆黑，双手各持一剑，鲜血顺着双剑聚至剑尖，滴落一地。
　　那两人见自己同行之人瞬间便失了两臂，心中悲愤，便同时挥刀砍去。那人身形动都未动，又是一个剑影闪过的瞬间，两人持刀的手又被卸下了。
　　何等骇人。
　　看到三人转瞬就被来人摆平，之瞳终于放心，而她看着眼前人，面上流露出讶异：“副净，你……用了第二柄剑？”
　　男人细碎的短发在空中胡乱飘扬，他沉默了片刻，低低开口道：“满江红本来就是双剑。”
　　一剑为贯彻杀道，一剑为缅怀当年惨死的妹妹。从不出鞘的第二柄剑，今为最亲近的家人们而重见天日。
　　他也不一样了。
　　之瞳面色转柔，不再说话。
　　“是青衣让我来找你们的。剑阵已布，老旦，待你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