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87、赶回空门

　　“为什么不能去？”老旦对于他的坚决感到奇怪，“如果能请得前任行当们出山，空门的胜算更大。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红生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好想法，只是我们没时间了。我与小青衣、正净出门，本来是为了调查关于九歌班流言一事，谁知道却中了洪锦华的埋伏。小青衣与正净先回了空门，临走前他们把我托付给洪家庄的大当家洪洛。我昏迷了几天，昨天刚醒来，本来要走。洪洛说我身体还虚弱，最好再养几天。我想他说得不无道理，就没有急着离开，直到今天，容成阁有人送了肃清令过来，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两日后围剿空门的消息。我坐不住，便告辞离开了。老旦，这种时候，你去找人只是浪费时间。眼下我们应该先回空门，何况你是医者，空门最需要你。”
　　老旦没想到红生会说出这样一番清楚的话来，平日见他神经兮兮，总有捕风捉影的嫌疑，今日才知他心细如针，已然把此事在心里头疏离了一遍。
　　“有道理，”周佩卿第一个赞同，她指了指老旦，“你和他先回去，找人的事留给我和石寻。你放心，石寻既然出手了，就算找不全，也绝不可能找不到。”
　　老旦点点头，与红生下马车，同周佩卿告别之后便换用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空门。
　　让二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一到郊外就中了埋伏。有人藏在人高的杂草之中，挽弓射中了他们的马腿，二人猝不及防，但幸好轻功底子不差，在摔下来之前撑着马背翻身下马。才一下马，立刻有十余个弓箭手围住了他们。
　　老旦与红生背靠背迎敌。这些人不消说，定是围剿空门的其中一部分人，为了防止空门请外援，才特意守在这个路口。老旦紧握双拳，低声道：“弓箭是远程武器，毒功效果不好，你的弓呢？”
　　红生愤然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被一个叫洪锦华的混蛋拿走了！”
　　“那我们是有麻烦了。”危急时刻，老旦反而一阵轻松，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对方的人中似乎有人认出了他们，扯着嗓子大喊道：“是空门的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杀光这些恶人！”不知是谁喊了第二句，紧接着箭便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
　　两人皆是出生入死的杀手，纵使一时间奈何不了弓箭手们，但也不至于无动于衷，做待宰的羔羊。两人同时运气纵身向上，在箭飞来之前脱出包围。幸好围攻他们的人箭术平平，并未造成太大威胁。
　　可他们毕竟只有两人，被拖得越久越占下风。老旦估摸着自己手里头的银针数量，正要动手，弓箭手们又已挽弓搭箭开始新一轮的攻击。这时，远远地，从城门出来的方向飞快地掠来两个人。那两人皆是黑衣装扮，蒙着面，不知底细。来人究竟是敌是友？老旦与红生对了个眼神，并未轻举妄动。
　　两人掠身靠近时，弓箭手们也发现了他们。其中几人把箭指向两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可两名神秘的黑衣人并不回答，在逼近之时忽然分开，一从左，一从右，围着弓箭手们围成的圆飞速绕了一圈。待这两人在圆圈的另一头会和时，十余个弓箭手静寂无声，竟是在瞬间的功夫被集体点了穴。而他们手中的弓箭，也在两名黑衣人会和之后齐刷刷地断了箭镞。
　　好快的身法，好骇人的本事，好厉害的人物。
　　老旦和红生此时脑海里浮现的竟是同一个想法：幸好不用与这两人为敌。
　　“多谢二位！”老旦反应过来，扯着红生道谢，提气飞出包围圈。
　　“替我交给她。”黑衣人中的一人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扔给老旦。老旦一把抓过，有些困惑这个所谓的“她”指的是谁，便又抬头多看了黑衣人两眼。这一看，电光石火间，她便认出了两人身份。原来是他们！怪不得会来相助了。老旦点点头：“前辈放心，我定会带到。”
　　“麻烦你了。”另一名黑衣人微微颔首，这两人便像没出现过一样，掠身消失在远方。
　　老旦和红生趁敌人还没发觉之前，迅速赶回空门。空门的断崖处，红生问了起来：“那两位高人是谁？”
　　老旦笑笑：“那是小青衣的爹娘。”
　　红生恍悟：“那信也就是要给小青衣的了？”
　　“自然。”
　　红生叹了口气，摇摇头，又正色道：“小青衣出身如此，背后还有家人挂念，何必陪整个空门一起冒险，不如回家避避。有这样的爹娘，她定不会有危险。”
　　老旦也是摇头：“疯话，疯话。你这话要是被小青衣听到，她定跟你急。她来空门两年了吧，你何曾见她有反悔之意？你现在要叫她回去，相当于把她当外人了。”
　　当日青衣当着众人的面要求之瞳回家暂避，之瞳果断拒绝。老旦因白五的缘故并不在场，却可在此时红生提起时一语道出之瞳的心思。她们二人虽差了几岁，然而几年相处下来，亲密无间，形如姐妹，现在看来，连心意也越发相通了。
　　红生听得此话，面露愧色，心道，那小姑娘的确不可小觑。她入门时间最短，对空门这个家却比谁都要爱护。
　　两人走近石门，正要开启机关，忽然石门已然自己升了起来。石门内，眉目清秀的少女兴奋地朝二人跑来，满脸欢喜：“老旦姐姐，红生，你们回来了！”
　　来人正是之瞳。
　　三人走入山洞，老旦好奇道：“小青衣，你怎么好像知道我们要来，特意等在这里似的，甚至我们一靠近你便开了门？”
　　之瞳回头指着石门：“你们看。”
　　老旦和红生看过去，只见石门上头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孔。外头的光透过小孔，形成一束，照进山洞里。
　　“门主去了重雪楼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这两天形势也越发紧张，我就让师傅帮忙开了个小孔，方便看外面的情形。师傅与其他人商量对策时，我和娃娃生帮不上忙，便轮流来看门，今天刚好轮到我。可巧，就把你们等来了！老旦姐姐不是被白五带走了，他……他怎么又放你回来了？红生呢，你在洪家庄养伤养好了吗？枝梳和季团长怎么样了？”
　　老旦不想多提白五的事，只说一句“与他商量好了离开的条件”便带过了。
　　红生向来都要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此番见她问了，便正色道：“我昏迷了几日，前几天刚醒，你那个叫洪洛的朋友劝我多留几天调养，我见肃清令来势汹汹，便告辞走了。枝梳没有什么大碍，季团长也是，只是九歌班其他人一时找不回，加上江湖形势严峻，九歌班不便再公开演出，季团长便主张先消停一段时间。季团长与洪洛原本就相识，此时带着枝梳暂住在洪家庄里，洪洛把他们都安顿得很好，你放心。”
　　“那就好。”之瞳明显舒了一口气。
　　“另外，洪洛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你。”
　　“嗯？”
　　“他说，此事之后，愿与你再看一场《贵妃醉酒》。”
　　之瞳听到这里心里头一暖，想起慕容轻第一次邀请她去看戏时的种种情形。她说起枝梳的好，他却在一旁走神，后来还无端问了一句：“你很喜欢他？”当时她真乃木头一块，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现在想想，那时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多半便是在揣摩她的心意吧。再看一出《贵妃醉酒》，昨日重现，他、他又会问什么样的问题呢？
　　只要你不拒绝，我就还有机会。我可以等很久，很久。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那样清晰，之瞳呆呆地想着，直到老旦递过来一样东西她才回神。
　　“喏，方才你爹娘来了一趟，这信是给你的。”
　　“我爹娘？”之瞳大为惊讶，立即把慕容轻的事先放在一边，急急忙忙地拆起了信，开头是母亲杨华妍的笔迹。
　　“瞳儿：空门此役凶险，你千万要保重，不可逞强。我们已退隐，不便插手江湖事。”之瞳看到这里连连点头，她就怕他们因为她的缘故又重出江湖，卷入纷乱之中。她接着往下看，却见落笔人换成了自家老爹。只见之戎用夸张的朱砂色写着几个大字。
　　“告诉那个混蛋青衣，我家宝贝女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定不会放过他！”
　　之瞳撇撇嘴，决定忽略这句话，这话之后又是杨华妍的笔迹。
　　“瞳儿，你已长大，早晚也有独闯江湖的一天。空门此次遇险，便是你的第一个大考验，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可轻敌，不可大意，能避则避，非要面对面打上一场时，记住：兵不厌诈。”
　　一封信至此结束，之瞳看完之后心里一阵安定，将母亲的金玉良言牢记在心。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身边是整个空门，她身后有爹娘在看。此役，非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