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苦苦相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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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旦此去本是要回空门，然而黎明时分，她无意经过转月山庄，亲眼目睹了肃清令发出的情景。她站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容成阁弟子得到“接令”答复后扬尘而去的模样，她拳头紧攥，十指掐进手心。她忘却了疼痛，忘却了自己身在何方，忘却了白幕山庄里某人的眼神，心里头有一团火，狠狠地烧。空门有何过错，凭什么这些与空门毫无过节的大小门派都站在容成阁那边？容成阁亦正亦邪，行事多诡，今日却是由它发起对空门的讨伐！可笑、可笑，更可笑的是竟没有人敢出声为空门正名。
老旦忽然很想笑，她也的确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她视为家的空门，为江湖所误解的空门，此役之后，何去何从？
她不知道容成显究竟集合了多少力量，但她心里忐忑，从离开空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恢复过。而门主与重雪公子，又打算如何应付，空门里呢，除她之外，包括阿梓剩下的十七个人，又打算如何面对这场浩劫？
老旦恨不得此时生出三头六臂，回到空门里与众人同进同退，但她走了两步，心跳得极快，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很快捕捉，然而就再走不了了。
如果有人能扶空门一把呢？那是不是，空门就保得住了？
如果说有人能毫无二心地帮空门渡过此劫，除了前任行当们，不作他想。可他们退隐多年，而她唯一知道的，唯一找得到的只有一人——她的师傅，前任老旦周佩卿。去求她，求她出手，求她把当年的人物全带回来！唯有如此，才能守护空门！
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狂热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老旦转了方向，奔周佩卿所在而去。
她走得很急，跌跌撞撞，直到找到周佩卿的医馆才安定几分，她想也不想就要走进去，忽然另一个方向也有一人急急跑来，老旦心神不宁也没留意，竟与那人撞在了一起。
“哎呦。”两个各退一步。对方揉着脑袋哀嚎，老旦定神一看，却是石寻子。石寻子看到她眼睛微亮，随即却又紧紧皱眉，神色有些微妙，他跑得太急，此时只顾着喘气，什么话都没说。老旦无暇理会他，先他一步进了医馆，而石寻子见状紧随其后。
“师傅！”
“佩卿！”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刚从后院走出来的周佩卿看二人这架势有些惊讶：“怎么了？”自家徒弟跑得满头大汗，石寻也好不到那去，气都还没缓过来。
周佩卿为他们各倒了一杯水，老旦没有喝的心思，石寻子却是渴得要命，一下子把两杯水都灌了下去。
“请师傅一定要救空门！”老旦上前一步，紧紧拉着周佩卿的手不放，眉间神色是周佩卿从未见过的焦虑。
“怎么回事？”她听出此话后背的严重性，反手拉住老旦肃容问道。
“欸，佩卿，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呢！”石寻子急急放下茶杯，插嘴道，“我刚才在酒馆……阿，不是，在那什么药铺，听到有江湖人说起这几天发生的大事。说是容成阁发布肃清令，邀武林各门各派共同围剿空门。”
周佩卿听到这话面色大变，扭头看向老旦，没等她把“是真的”三个字问出口，老旦就已垂眸点头，神色黯然。
老旦深吸一口气，忽然朝周佩卿跪了下来：“师傅……”她眼中有泪，像一汪死水，“我知道空门之人一旦退隐，就不再理会江湖事。可这次是空门大难临头，如何能不理？徒儿斗胆，请师傅找回当年的门人，回到空门与空门共进退！”
这话一出口，周佩卿与石寻子都愣住了，还是石寻子反应了过来，急急道：“佩卿你不能……”
“我得回去！”周佩卿目光一凛，打断石寻子未说完的话。
谁知石寻子很快接口：“你回去只是死路一条！”
“死路活路，没有空门，当年的我早就走上死路了。石寻，你也不用说了，退隐这些年来，就让我放肆这一回吧。江湖事我可以不理，但空门的事，我不可能不管。”
石寻子面色发白，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不住摇头：“不可以，肃清之令，围剿空门，空门内不过十余人，势单力薄，不可能有胜算……”
老旦早在听到周佩卿毫不犹豫的“我得回去”四字之后就已泪流满面，心中因石寻子的话阵阵发冷，又因师傅毫不犹豫的应允而深深动容。
“傻孩子，”周佩卿用力抓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你又何必跪下来求，若我早知此事……”周佩卿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老旦抹了眼泪，又道：“师傅可知言芜门主的下落？若是言芜门主肯现身，要找到其他人也就容易了。”
周佩卿摇摇头：“门主退隐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至于其他行当，除了花旦与副净几年前仍与我有联络，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老旦凄然一笑：“茫茫人海，等找到他们，空门或许已难保了。”
周佩卿一阵沉默，眉头也是紧皱。这时神色恍惚的石寻子终于再度开口，他定了定神，悲哀地朝周佩卿看了一眼，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周佩卿绝无改变主意的可能。
“我来找人。”他清清楚楚地说。
老旦闻言愕然，石寻子前一刻分明还口口声声反对，不愿让师傅涉险，现在却……石寻子脸色灰白，像是极为丧气：“佩卿，你既然要选择走这条路，我武功太差，帮不了你，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个了。李言芜，我知道这个名字，我来找。”
周佩卿面色放柔，口气也软了三分：“石寻，多谢你。我也知道此行极险，我答应你，不会有事的。”
石寻子听了只是勉强一笑，显然无法尽信周佩卿的保证。他看了老旦一眼，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挑帘走了。江湖三大情报人之一的石寻子愿意出手寻找空门前任门主李言芜，这无疑令人宽慰。
石寻子虽已动身去寻人，但老旦和周佩卿也不能傻坐在医馆里等消息。周佩卿说起前任花旦与副净可能在的地方，两人便也出门朝另一个方向寻人去了。当年的一众门人，就算不能尽数寻得，可找到一个是一个，总归是好的。
老旦和周佩卿雇了马车，准备前往雨落城。
车厢内，老旦郁郁寡欢，周佩卿见她这副样子，拉着她的手劝道：“空门没有那么容易消灭，你别再忧心了。空迟和重雪楼的那位掌事公子并非等闲之辈，岂会放任容成阁任意而为？”
老旦点点头：“师傅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这几日我并不在空门中，里头到底准备得怎么样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才不安心。”
“你不在空门里，这是怎么回事？”
老旦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师傅，亲密无间，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前几日，白五以昔日承诺为由，把我从空门里带出来了。今晨我对他下药，跑了出来。”
周佩卿略一叹息：“早就说那孩子不是省油的灯，你之前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这回把他逼急了，宁愿被你恨也要把你带走，护你周全。你逃出来是为空门，他那边呢，你又要如何交代？”
老旦不愿说出与白五最后的约定，只是摇头，想一语带过：“此事过后，我自有分寸。”
“分寸？老旦呀老旦，情之一事，说复杂也不复杂，你喜欢他就与他在一起，不喜欢斩了情丝便是。以空门的江湖地位，就算他是白幕山庄的公子，也是动不了你的。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又一次被问及这样的问题，这回问的人不是白五。老旦微微闭眼，头一回冷静思考白五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在白幕山庄里，我是有机会害他的，”老旦声音放轻，她慢慢道，“若是不喜欢，我早已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明白自己对白五的感觉，离开之时，白五虽逼她面对，但她心乱如麻又怎能想个明白？唯有此刻，远离了他，她才惊觉自己心中悄然升起的感情，竟是思念。
老旦心里有点烦，索性掀了车帘看路上的人，想换换心情，谁知此时却意外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停车！”老旦大喊一声，从车上跳下去，几步追上那人，“红生，你怎么在这里！”
被她抓住的男子愕然回头：“老旦，你怎么不在空门里？”
“说来话长，总之你先上马车吧。”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方便说话，老旦便把红生带上了马车。红生一上马车就看到了周佩卿，周佩卿退隐时红生尚未入空门，因此两人互不认识。老旦简要介绍一遍，又说起她们要去的地方。红生却急急打断：“不能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6章 苦苦相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