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沈谢] 在穿越成为谢衣（初七）的日子里》雪沫茶

302、【瞳大人和十二的番外三】告·假

　　晨祭之前，十二匆忙赶往生灭厅主殿，如实照瞳的话转述了一遍，众祭司皆是一副“果又如此”的了然，并无一人出言关心。
　　抱臂站在最前方的风琊祭司呵呵一声怪笑，扭头朝众人露出讥讽神色：“本座方才说什么来着？七杀祭司出席晨祭的日子，比这流月城艳阳高照的日子还少吧？上回神上生辰大祭都没来，咱们以后就别每天空等了罢？浪费这闲功夫，哼……”
　　众祭司沉默片刻，还是有人躬身道：“风琊大人，这恐怕……与礼不合。”
　　风琊哼了一声，似乎还想多说几句，想是觉得多余，自降身份，一脸不屑地甩袖：“他不来，那便走罢。”

　　十二憋红了脸，跟在众人身后，一时竟觉得……有些委屈。他虽自认蠢笨，但也看得出生灭厅这些祭司，压根儿不信他说的，好像……瞳大人不来参加祭祀，纯粹就是装病躲懒。
　　也许……其他人亦如此想吧，不过是大祭司偏心，从不加以管束，旁人不好多言。
　　可、可……十二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使劲抠着衣角，可他说的……全都是真话啊。

　　晨祭结束，十二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倒是离珠见他一路神色有异，便走近过来，关心了几句，询问他七杀大人果真病得很严重吗？倘若病情加重，该当及时回禀大祭司才是。
　　十二这才想起，赶紧谢过她指点自己熬药一事，至于回禀……他挠了挠头，想到今天大清早刚刚被骂完聋，既然大人……并没如此吩咐，还是不乱说话的好。
　　十二觉得，瞳大人很相信他，比如那间炼蛊室……大人就直接交给他打扫了，也没像其它祭司叫他干活时那样，总嫌他笨手笨脚，不停地叮嘱这这那那，教训他不要搞糟什么什么，不许弄砸哪个哪个……
　　十二有生以来，第一回被人委以如此信任。直到此刻，他才慢慢感觉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滋味，只觉……平生从未有过如此之感……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的……十二说不上来，他望着自己一直当做大姐姐的离珠祭司，笨拙地点点头，又马上摇头，什么也没说，一溜烟跑走了。
　　“哎？这孩子！”离珠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在瞳大人那呆了短短几日，没见学会什么，这脾气秉性……眼瞅着便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十二跑回生灭厅，飞快跑下狭长的甬道，一连穿过几道机关，这里便没有人了。
　　十二吁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心里就一下放松了。
　　方才离开的时候，瞳大人看着……很不舒服，晨祭之上，他平生第一回走神了，一直惦记着赶快回来看看，虽然……可能……也帮不上忙。
　　但……唉。十二揪扯着衣角，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了。他轻轻启动机关，打开小书房的石门，见瞳的轮椅还在原处，人也和自己离开时姿势一样，竹简放在轮椅一侧的暗格里，人似乎……睡着了？
　　十二收回扒门偷看的目光，拍了拍胸口，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打搅大人休息吧。不过，瞳大人休息的时候，都不回内室好好睡吗？
　　他一拍脑袋，对了，自己真是笨啊，怎么把这茬忘了？那个内殿的床榻……实在没法子睡人，那么单薄的竹席，常人睡着都难受，如何能好好养病？他该去领些被褥，还有……瞳大人的衣物之类平时都放在哪里啊？怎么也没见着，应该找一找。昨夜……大人清理蛊室的时候，是不是弄脏衣服了？离珠祭司说的没错，作为瞳唯一的侍从，自己应该找一找可做之事，把大人身边的琐事照料妥当。
　　十二转身回到自己的石室，飞快列了个清单——既然大人炼蛊的地方都优雅干净成那样子，说明主人喜好也差不多，寝殿简素嘛……那肯定是没人替大人好好整理布置的缘故。

　　十二拼命想了一些自己能想到的琐事，从生灭厅领回一些东西来，值守的祭司见他忙忙碌碌蚂蚁搬家似的一趟又一趟快把库房每样杂物都搬遍了，十分头大，低头看了看手里越添越长的清单，忍不住叫住他：“喂，你确定这些破烂零碎都是七杀祭司要的？你不是假公济私吧？七杀祭司从未要过这些物品。”
　　十二双手抱着比他人还高的一堆包袱，想了想，使劲点头。
　　那祭司怀疑地上下打量他半天，奈何瞳从未收过侍从，这个……需要什么东西也无前例可循，这点琐碎小事……禀到大祭司那无非是挨骂。大祭司那边对七杀祭司的请求，向来是看都不看一概照准——许多年前还曾下令将神殿的许多古籍典册统统搬去给他，后来那些典籍大家就再也无缘得见了……就算这笨蛋说谎，也没法拿他怎么样，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快滚。

　　于是，十二花了大半天，抱回杂七杂八一堆东西，先暂时堆在自己房里，想着等不打搅瞳大人时再慢慢安置，然而……忙碌了许久，他再偷偷趴门观察时，发现……还和之前一样，瞳大人似乎一直没什么动静，从始至终，靠在轮椅上姿势都没变过。
　　是……还没醒？在轮椅上睡这么久……不难受么？
　　十二扫了扫身上的灰尘，轻手轻脚地溜进门，慢慢往桌案旁挪动。
　　“大、大人？”十二轻声唤了一声，不见回应，壮着胆子更靠近一些，“大人？”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十二顿时有些慌——瞳半侧头的姿势朝内靠在轮椅上，从十二这边观察不到，十二蹑手蹑脚地绕到另一边，待看清情况，差点儿惊呼出声——他及时伸手捂住嘴，想了想，还是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微微轻触了一下对方额头，随即触电般地缩回手！
　　……烫得吓人！

　　——手指接触到对方额头的一瞬间，瞳那只未被眼罩遮住的单眼倏然睁开！十二惊得整个人刹时往后缩了一块，然而……瞳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又缓缓阖上了。
　　“大人……大人您还好吗？”十二也不敢高声，见对方又没动静了，急得左右环顾，一时看到桌案上那罐药，此刻盖子搁在旁边，里面的药汁少了一小半。
　　十二一向不太灵光的脑子忽然灵光乍现了一下，想起当初熬药的时候，为何觉得那方子古怪——里面不少草药分明药性相冲，之前十二只觉得，一定是自己医术太差，看不懂如此复杂难辨的药方，可眼下想来……就算他不大懂，也觉得那方子那般调配，不像疗伤药，倒像是……像是……有剧毒的。
　　十二紧张地吞了下吐沫：“大、大人？属下……扶您去内室……休息？”
　　对方毫无动静。
　　十二心脏砰砰直跳，使劲深呼吸让自己冷静，怎么办……也没有旁的人可以问，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还是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拉住轮椅，将之往后轻轻拉了一下，见对方继续没动静，这也算……算允许的意思吧？他便将轮椅缓缓移动，推着往内室挪去。

　　内室床榻旁，十二先将轮椅停下，飞快地跑回去抱了刚才拿的一些床褥被子之类，先在竹席上铺了厚厚两层，然后……也不知浑身上下哪里来的胆气，尽管一眼不敢往对方脸上瞧，死命低着头，却一鼓作气地飞快将人挪抱到床榻上——撤回手的时候，目光才敢偷偷上移，却小舒了口气——瞳大人还是那样，没睁开眼，也没什么动静。
　　其实，这几下动作……并不费力，十二却觉得那一瞬过去，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心脏跳的山响，连耳际都嗡嗡的……他低头不敢再多看，只拿过被子，轻轻盖在对方身上。
　　——做完这一切，十二继续低着头撤回手——方才……手上的触感，确实有点微湿……他看了看双手，并无血渍啊，十二很疑惑，忍不住摸了摸被角，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掀开，确认下怎么会是湿的，刚做出一点“掀开”的小动作，忽然听到很冷淡的一声：“你不要命了？”
　　十二倒噎一口凉气，径直往后蹿退了好几米，动作太猛了，还一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大大人恕罪！属下……属下……”十二嗫嚅半晌，脑瓜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回禀什么，只能依着方才所想，带着哭腔道，“大人……您……衣服湿了，属下给给重新去……去准备？”
　　十二原以为不会有回答，不料居然听到了回答：“不必。”
　　结果，听到这一声回应，十二觉得身上又有力气了，他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大人，属下……是是想着……”
　　“……给你的药，今日吃过吗？”对方并未睁眼，很冷淡地打断了他。
　　“啊？”十二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瞳是指的……赐给他的那瓶解毒丸药？
　　“回禀大人，还没没……”
　　“……”
　　虽然对方没有一句骂他笨，难得脑子灵光的十二又恍然大悟了：“是是的！属下这就回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