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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猎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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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是康熙巡幸塞外不可获缺的固定节目。按照惯例,康熙的儿子们会尽力去猎取野物,成果最丰者不仅可以得到额外的奖励,更会得到康熙的赞赏。
胤禛无意给康熙一个争强好胜的印象,更无意招致兄弟的敌意,索性带着我在林子里瞎转,顺便射了几只兔子、山鸡之类,也不算空手而归。
胤禛牵着我的手,为了让我跟上,步子放得很缓。他一直没有说话,我便沉默,心境却很安宁,因为他握着我的手,与他生气时的不说话完全不同。只要留在他身边,只要两个人能一直相牵,即使没什么新鲜、热闹也很惬意。像细水长流的恬淡,蕴藏着怡人的芬芳。
突然一声马嘶打破了这种宁静,胤禛眼里的恐惧飞快闪过。
“主子!!”
“四贝勒!”侍卫的呼声叠在一起。
胤禛大力揽过我,两个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他扶起我,目光惊疑愤怒地向一侧看去,高声道:“二哥,您把臣弟的内眷错看作猎物了么?”
太子?!马上那个人慵然地眯上眼,我一寒,抓住胤禛的手。
“猎物?今儿这天气不适合打猎,爷不打算打些什么,可偏有那不知死活的畜牲要来招惹爷。”
胤禛的瞳孔一紧,眼神凌厉,锋利如刀。
“听四弟一言,爷还真打算把那畜牲收入囊中,方才是错眼了,惊到四弟妹实在抱歉。”
太子紧盯着我,眼中的杀意丝毫不似上回见到。我定了定神,腿还有些软,恭敬地一福,冷声道:“奴婢失仪了,给太子爷请安。”
胤禛扶了我一把,搂住我的肩,我闭了闭眼,胤禛的声音压入我耳中:“不要怕。”我冲他扬起一个虚软的笑,又摇了摇头,任他几乎托去我的全部重量。
“弟妹还真是娇弱,我见犹怜,不知可否邀弟妹今晚到帐中一叙?”
“多谢二哥好意,耔儿身子不大好,还是不必……”
我打断胤禛的话,抢白道:“多谢太子爷抬爱,奴婢理当去向太子爷请安。”
“你……”胤禛瞪住我,正要辩驳,我又是一蹲身:“群狩尚未结束,未敢误了太子爷的吉时,太子请。”
太子狠看我一眼,似笑非笑:“那就静候弟妹光临。”话落冲胤禛一抱拳,紧夹马肚,飞驰而去。
“你究竟要做什么?太子的为人,你不是没有听说过。”胤禛怒声质问我,手紧握在我肩上,几乎要掐进肉里。
看着之前胤禛掩我避开的那柄箭,顿生委屈,再看回他脸上,眸中已是泪水盈然。
“怎么了?”胤禛被吓了一大跳,松开手,强自缓了缓神色,长吐一口气,伸手来揩我的眼角,道: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
我紧紧抱住他,把头深埋进他怀里,堵住了他的话,只觉得两只手臂缓缓环住我,一只手轻轻拍抚我的背脊。他不想的,只是我的冒险,我不想的,也只是他的危险。
“不会有事,太子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恨透了被人骗,恨透了不被人当回事。”
我的声音闷闷的。胤禛把下巴靠在我脸旁,唇边的热气在我耳边轻扫:
“没有下一次了,不要这样保护我,你只要把自己交给我,躲在我身后。这些阴暗的权斗,干不了你一丝半点儿事。我要你平安。”
除了点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只觉得那个怀抱越来越紧,令人快要窒息。
夜沉沉,冷月如雪。
我看着前方的帐篷,紧了紧缇色的斗篷,住了脚步,吩咐道:
“你就留在这儿吧。”
“是,”小杰子躬身应道,“若是有事儿,主子千万出声。”
“嗯。”我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走近据说是太子的营帐。
“您可是四贝勒的格格?”一个太监迎上来,尖声细气地问道。
“是,请公公通传。”
话音未落,帐内传来茶盏被打碎的声响,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太子愤怒的声音传来:
“让她进来。”
太监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到一旁。我掀帘而入。
帐内很暖和,毯子上躺着之前砸碎的茶盏,白森森的刺眼。
太子站在我跟前,眼神凶狠得像要把我吃掉。我请完安,他并不叫起,只是上下来回打量着我道:
“蒙古女人?
“四贝勒的女人?
“被传与我有染的女人?”
我的下巴蓦然一紧,太子低了低头,直视住我: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周旋些什么?”
我皱紧眉,下巴很疼,我忍着那越来越深的疼痛道:
“奴婢没有要欺瞒太子的意思。”
“没有?”两道锋眉一剪,太子突然大笑道::“你已经欺过瞒过还跟我说什么‘不敢’?每个人都骗我,没想道你也是这种人,我还问多里哈要那个女人做什么?我从来都知道,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奴婢没有。”太子并为叫起,我却已起身,只觉若是未能解释清楚,这把怒火定会稍到胤禛身上。
“你……”诧异于我的不敬,太子正要发作。
我急忙道:“奴婢是被人陷害的,有人要挑拨太子与四爷之间的关系,前因后果,太子难道没有串在一起仔细想过吗?就算对太子无益。对奴婢未尝不是脑袋搬家的大事。别人我不知,我却不是那种愿意为权斗堆成白骨的人。”
“你?”太子眯缝着眼,抿起嘴角,手蓦地一松,我尚未缓和,太子已将我抵在帐壁上,“你是什么人?既非奴颜媚骨,也非趋炎附势之辈,你根本不像是有这种身份的女人,老四又是你的什么人?这么急着维护他?”
我不安地动了动,这个太子很危险,与那天晚上的人完全不同,我突然发现我根本无法稳操胜券,他就像川剧里的变脸大王,我无法揣测出下一张会是红脸还是白脸。
炭火在炉子里“哔哔剥剥”地燃烧着,我一动不动地紧靠在帐上,背硌着帐骨,忘了还要应付眼前的人。
“为什么闭眼?我命令你看着我。”
我别开头,脸上的刺痛感传来,我的脸被迫转回去。
“怎么?你害怕?那时候你不是不怕么?现如今怎么怕了?还是你以为我不会发现,所以肆无忌惮?”
太子阴沉的声音激得我一颤,我睁开眼,看着那张狰狞的怒容,软声道:“我之所以会来,就是赌你会相信我说的话。既然来了,不管你信不信,此事确与胤禛无关,求太子爷……”太子的膝盖顶住我的膝,我无法下跪。
“相信?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太子的脸凑过来,一股陌生的气息惊得我直往旁侧。
“胤禛?他允许你直呼他的名字?”太子挑眉一笑,眉间邪魅,他猛地撕开我的领子,重重地吻上我的脖子,那不是一个吻,而是在咬噬,咬噬我的自尊。我往后一挣,却挣无可挣,只有背部更重地撞在帐骨上。
太子抬起头,嘴唇殷红,仿若喋血。
“也好,你本就是多里哈献给我的女人,今儿爷高兴,索性要了你!”
惊呼噎在喉咙里,太子红着眼将我横抱上榻,暴戾地撕扯我的旗装,斗篷散在身下,宛然如花。我的身子一凉,紧紧闭眼,寒梅在素色的绸子上绽出艳极的红色,如同朝阳一般。
胤禛……
泪水未及划下,已被一只手拭去,它停留在我耳旁,紧跟着太子的唇,他的牙齿在我耳垂上一咬,声音喑哑:“四弟的人就在外面,你为什么不叫?如果这是你的计,我也认了。”
计?!我猛一睁眼,太子凝注着我,脸色决然。
他?只为了成全我的“计”?难道他以为我是别人使来坐实他“□□”的人?
“对不起。”
太子失望地扭头,恨恨地道:“不叫么?爷摆这个姿势很累人。”
我破涕为笑,感激地盯着他道:“既如此,再麻烦太子一件事。”
“你说。”
“请太子起身,背过身去。”
太子不明所以地瞅着我,还是依言而行。
我以最快的速度着衣起身,理好凌乱的头发。当我穿戴整齐地回到太子面前,他震惊地瞪着我。我冲他笑笑,福身行礼:
“多谢太子不咎。”
“你……”太子有话要问,动了动唇,又拉下唇角道:“四弟待你极好?”
未等我回答,他又自语道:“你回去罢,你我从未见过,日后纵是相见,也只当不识。”
我看着太子,他背转身去,我呆呆看了那背影一会儿,大步走出帐门。
迎面的寒风吹得人分外清醒,那句我没有说的“谢谢”恐怕也没有机会出口。不远处,小杰子仍垂首侯在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