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一章 伤只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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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拦我……爷说去就去……”
我一抬眉，黑暗中闪着一盏零落的灯火。杂乱的声音仿佛是从那边传过来的。我随手将扳指放入领口，张望着。
“爷，耔格格已经歇下了，福晋为您备了醒酒汤……”什么人慌乱的劝求声越来越近。
“醒酒？爷没醉，爷去送送嫂子，明儿她就回去了……”
是胤祥的声音，我一惊，不知道要不要迎出去。
一阵拉扯，胤祥突然怒吼道：
“你再拦我，你有几个胆子？不要脑袋了？她要回去了！你没长耳朵啊，那爷再说一遍——”
“她要走了！她要回四哥身边儿去了！”
我往那光点靠近了几步，抬高了声音：“是十三爷吗？”
“回格格，奴才是爷身边的小厮小顺子，爷他喝醉了……”
“谁说爷醉了？爷没醉……”
我继续向前走，果见黑影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晃了一下，“砰”一声倒向地面，我慌忙抱住他的身体，一股子浓烈的酒味撞入我怀中，我心一沉，怀中的人，紧闭着眼，紧皱着眉，洁白修长的手紧拽着我的旗装。
“把十三爷扶我房里去，这么闹着可不是办法。你去福晋那里把醒酒汤取过来。”
“是。”小顺子冲我一揖，要把胤祥拉起来，他却紧紧靠在我怀里，身子很沉，怎么搬弄都没用。
“算了，人交给我，你去取汤吧。”
“是。”小顺子打了个千儿，正要离开，我却叫住了他：“见了福晋，就说十三爷今儿歇在书房了。为了你主子好，千万不要让今儿晚的事传到福晋耳朵里，找个信得过的人立刻去书房掌灯，半盏茶后把灯灭了。”
“是，奴才省得，有劳格格了。主子他……”小顺子瞅了我一眼，终于垂下头去，又冲我工工整整地打了个千儿，这才告退。
我低下头，怀里的人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往我怀里蹭，声音悲凉如寂寞纯白的月光：“耔樱，不要离开我。不要回四哥身边，你会受伤的……”
我的指尖动了动，把目光抬向夜空，突然发觉脸上湿湿的。
“天啊，格格，这怎么了？这不是……不是十三爷吗？”春宛放下杯盏，匆匆迎上来，搭了我的手。
“快，把十三爷扶床上去，他喝醉了。”我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儿。
“可是，格格，不用把十三爷送福晋屋里去吗？您明儿个就回去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呀，我的格格……”
“他一直嚷着要来我屋里给我送别，只怕没等被送过去，满院儿的人都惊动了，别说这么多，你去打些热水来。”把胤祥的身体挪到床上，我脱力地坐在床边，冲宛儿吩咐道。
宛儿的眼珠子转了转，似有话说，又声声咽回腹中，冲我一福，退下去了。
我长呼出一口气，眸光转回胤祥脸上。
他睡得极不安稳，额上油亮亮的沾满了汗水，一只手难受地扯着领口，似乎那衣口儿勒得他喘不过气。我抿了抿唇，眯缝着眼，也罢，一直都是你陪在我身边，怜我宠我，难道照顾你一下也会犯法么？
我低下身，解开卡住胤祥的脖子，让他呼吸不畅的那几颗盘扣，襟口儿的毛边来回扫得我的手掌痒痒的，热热的。看了一眼搁在床里榻的被子，他这么热，还是不要盖了。要不，干脆找条薄毯。我直了直身子，正要起身，突然手上一凉，我愣住了，看着十三紧握住我的手，心有些慌，还有些不知所措。
“胤祥？胤祥。”我试探地叫了两声儿。
十三极不安地动了动头，手仍是不放。明明满头都是汗，他怎么手却这么凉？还没及我多想，我的另一只手也捂住了十三的手，想要让他暖和起来。
“耔樱……”十三呢喃道。面色潮红，屋子里浮着淡淡的酒气。
“你醒了么？”我松开手，十三却一把握住，那么用力，弄得我的手指都在痛。
“不要走，不要走……”十三紧闭着眼，眼角渐渐闪出晶亮的星芒，白皙的脸上写着痛苦和挣扎，“你不要……不要回到四哥身边，我也……也想你了。”
我瞪大了双眼，身体彻底僵掉，完全无法动弹。
“耔樱，耔樱，如果你不是四哥的，如果不是……”颤抖的尾音在空气中分岔，一颗晶莹的泪珠从胤祥的眼角滚落下来，一路烫过我的心底。
我背过脸去，只听一声清响，春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中的盆儿打翻在地，她一脸惶遽地盯了我一眼，又发觉有些不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格格……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快去打水，我又没说你不是。十三爷喝多了，你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是，是……”春宛连声应道，拾了盆子连看我一眼都不敢就躬身推出房门。
我低叹了口气，一直手牵了袖子去拭十三额头上的汗水，他皱了皱鼻子，想要躲开我的手，我轻轻勾了勾唇角，看着孩子气的十三，心里柔软而疼痛。手指划过他饱满的天庭，有些烫手，是因为饮酒发热还是生病？
“对不起。”我轻轻地动了动唇，满心酸楚，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上，只能说着这最无力的三个字。
“真的对不起。”你为我用过的心，为我流过的泪，为我而欢笑，也为我而痛苦。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我都只能说对不起。因为，我永远给不了你想要的。哪怕也会为你心软，为你疼痛，我的心却再也不能给你。
因为，我只有一颗心，一颗早有所属的心。
无声的那一刻，十三的眼睛突然睁开，目光幽深而无奈。
十三苍白着脸扯开一个苦涩的笑容：“让你担心了。”
“为什么要醉成这个样子？明明也知道我会担心。”我埋怨道。
“也许……就是想让你也为我担心吧。”
我挑眉盯住他，喉咙里一阵阻滞的酸楚感。
十三平静地凝视着我，微笑也那样落寞而寂寥：“不要总为四哥担心，偶尔也希望你能为我担心一回。”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就这么原谅四哥了，你……真的就这么爱四哥？”十三的嗓音有些嘶哑，若有似无地扯痛我的心弦。那双如水温和的眸子，此刻却满是沉滞。
“胤祥……”我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无端没有了下文。
“呵……”十三用手按住太阳穴，抱歉地笑：“你不要介意，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以后再也不醉酒了，真的好难受，头痛得想要坼裂一般。”
“很痛吗？”我小心地问，“别动。”按住想躲开我的手的十三，两只手由前额扩展开替他揉着头，只想要缓解他的不适。
“你……也常替四哥这样做吗？”十三的眼光忽闪忽闪地偷瞅着我。
“不，他没有在我面前喝醉过。”我适当地加大了些力道，看着十三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又问道：“感觉好些了么？”
“嗯。”十三摸了摸鼻子，“连对四哥都没有做过，我真的觉得有些荣幸呢。”他避开我的目光，半开玩笑地说。
“咳……”我清了下嗓子，喉中阻滞得不行，“明天我就回去了，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我看向他，等了一下午，就是在等着你的话，本来就很对不起你了，我不想再对不起你。
十三猛地盯住我，眼里燃烧着火一样的希冀，却又在一瞬间被浇灭，笑容越发无奈而颓唐，那样破败的表情，狠狠刺痛了我。
“我说的话，你就会做吗？”十三垂下头，声音粗哑。
我无言以对，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十三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灼热，烫伤了我的心。
“我要对你说的话……”空气有一刹的凝滞，十三望着我的目光静若止水，只有手上的温度还提醒着我此刻的真实。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你会做吗？”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伤只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