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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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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在阴曹地府的游魂。
“花琦苒,终于轮到你了!"他们对我说。
一切都开始变得不正常。那个装着满满的怖惧的魔盒,被恶作剧似的打开。恶心的东西流得到处都是。明明是不想面对才把它们封起来了......好害怕。
我看见,那些人头在啃食我的身体。那些,在那场宫变中无辜丧生的人。
轮到我了。总有这么一天。
谁来,救救我......
在黑暗的尽头,是飞舞的碧色蝴蝶。又是蝴蝶。很大一群,像蝴蝶的海浪。
残缺成一块一块的身体在蝴蝶的翼里终化为枯骨。
我死了,会有人哭么?奇怪,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奢求谁的眼泪。
在黑暗中沦陷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我“死了干什么,你以为这里欢迎你么?”
什么......
“回去吧,来这里干什么。小时候被欺负习惯了,就甘心这么死了?”
在那场宫变不久后,报应,不也遭受过了。
“居然就这么忘了么,你不仅仅是公主!你可是有责任的!是谁一遍遍发誓要把以前受过的所有伤痛全还回去的!!”
对啊,不能这么结束了!绝对不可以!梦境在破碎。
黑暗深处,白昼杳然而来。
好舒服的被子...等等,这个,这个,一看吓一跳。我为什么会在银杉怀里?
做梦,做梦,一定是还在做梦没错。还有,我不能在梦里也这么被动吧。
翻了个身,压到了这个超级大号枕头的身上,完全没有顾及那个枕头是否因为我这一折腾醒了过来。
“怎么,醒了也不和我说声谢谢?”极富磁性的慵懒男声在离我耳朵很近的地方响起。
这是...幻听,嗯,梦中的幻听。
“再装睡我可要做很过分的事了...”
“嗯嗯嗯...”我含糊不清的应了梦里的声音,这个梦真的是我做的么?我对银杉的邪念已经到这一步了么...
可是,接下来却有柔软的湿湿的东西碰到了耳际,一直徘徊在耳廓,然后是一种在温柔和残暴之间的摩梭与啃噬,电流贯穿身体的感觉到了唇边却变成了一声闷哼。
“快给我起来,如果不想发生其它的事!”这个声音比之前那个重了许多,带着一丝可疑的克制。
我睁眼,正对上银杉琥珀色的瞳孔。
好像真的不是梦!!!
这个姿势——我就这样压在他身上么?!
我低头向下看,昨天的衣服还好好的穿着,只是,因为火焰灼烧的缘故,就到大腿根部....然后,就是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大腿和全部小腿紧贴在他身上。
再看看他抱着我的,爪子,最后一点的理智崩溃了。
“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啊,”他郑重的对我说“什么都发生了呢。”
我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不可能,我,我衣服都还穿着呢!!!!”
“我怕你感冒又帮你穿上去了啊。”
“你!!!不是人!!!”
“本来就不是人啊。”他挥了挥爪子顿了顿“昨天说什么‘请让我给你生孩子\'的不是你么?”
明明晕过去了啊。
但是...人的确一向对昏过去后的记忆没有印象。
好丢脸。
“当时你一直往我怀里钻,我想走你就一直拉着我...”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忽然,一阵要被撕裂的头疼感又把我击倒了,大概,是受凉了。
这次我重重的砸在他身上,不带迟疑。
“诶...别激动,我会对你负责的。”他把头扭朝一边。
我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他面部表情瞬间狰狞道“白痴,我开玩笑的...”
我总算松了口气,凝视着他脖子上的一圈牙印。
“事实是,昨天我遇见你昏倒了顺便把你抱回来”他坐起来,白色的发丝散在床上“你发了一夜烧,哭了一夜,抱着我不放手”他的犬牙比人长,说话时自带一种独特感。
我本来想多加床被子给你,想让你出身汗。可是这衣柜里就没有被子,所以,只好免费给你当一夜毯子了。”
“所以说,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对啊”他稍作停顿“你想发生什么么?现在也不晚啊。”
“......”
银杉我压了压被子,“好好休息,你发烧才会好,懂么?”
“嗯。”
“还有,不管你还不记得你昨晚的胡言乱语....我想说,以后如果又有麻烦处理不了了,我会在的。”
“嗯...嗯?”
他没解释刚才的话,“我还有事,一回斐斐会给你送饭来。你这几天,怕还真的要好好调养了。”
“嗯。”
“真听话,”他用爪子柔柔我的头发“我走了,苒苒。”
“......再见”
久别的温暖感,在这样的早晨,感受的很真切。人是喜光的,在黑暗中如果有光照那么就会拼命靠拢。
在我的时空里,今早的阳光好像有一些剩余,不介意的照到了里面。
这里是哪?
伏案小几,轩窗楼阁。添香的侍女,明明正面相对,却总是看不清她们的脸。唯一可以辨清的,是她们勾起的丹唇和墨色的绸发。
良苑雅阁,仔细辨别,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色,看不清屋子外的景。
房间里很亮堂,却不知是月光还是暖阳。
高大的梳妆台前,她把胭脂抹在那两瓣开合的花瓣上,轻轻抿了抿,晕开一片艳丽的霞色。
我能看见她玉脂般美好的脖颈和纤细的手指。
那样的美人,正过脸来应是如何的绝色。
视线和脚步一起移动到她的一侧,如时空逆流,缓慢中,她转过脸来。
比起她倾国的容颜,我留意的,是那团乌云似的发上,碧色的蝴蝶振翅而飞。
“等等!!!!”我想阻止她渐渐越来越远的身影,连忙奋力跑上去,伸手想拉住她的衣袖。
“嗷!”
“诶呀!”这是接下来同时发生的两声。
发出第一声的是我。
至于第二声,是一脸惊恐的看着热汤洒了我一头的斐斐。
“对不起苒苒!!!”她连忙找出手帕帮我擦拭。“你做噩梦了么?”
我用手捻起头上的鱼肉,顶着一头蛋花面向她“下次想喂我汤先叫醒我。”
从有着浓郁的鱼汤味的床上下来,我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袍——看来,除了洗澡之外还得找端木换垫辱了。
刚才那一伸手,直接从梦境穿越到了现实,碰翻了斐斐伸到我脑门前的热汤。
居然,又睡过去了一回。
无力地揉揉晕乎乎的头,我的视线不自觉的看向了桌子上的那只碧色步摇。
“苒苒苒苒,你饿了吗?先过来吃饭啦!”斐斐一脸开心的递上米饭。
就算完全当刚才的事就是个屁,放了之后啥也不剩,没多少人记得到底是谁放的也不会有人追究。
可是,我相信大多数被臭到的人还是很在意的。
类比于我没有理会她。
见我不说话,她自顾自地添好了饭菜,用爪子推一推“苒苒,你知道么,这个可是我做的,啊那个也是!”见她的爪子指向了两碟黑乎乎的菜时,我的心咯噔一下卡住了。
“苒苒快尝尝!”她把我拽进她充满希望曙光的世界里,我的拒绝看起来竟然是不可饶恕的混蛋行为。
“我饱了,真的,那个,生病嘛食欲....啊唔...”
正想找个理由敷衍一下,我的嘴巴就因一双筷子上食物失去了作为嘴巴该有的贞操。
我可是病人...我这样想着,努力不让要咸出命来的食物吐出来。
“好吃么?”
不好吃!!!尤其不好吃!!!
“很好吃......”
“还要吃吗?”
鬼才想!!!
“ 要...”
她一脸欣慰“苒苒啊!!很好吃对吗?哥哥一向说很奇怪,今天你也知道了一点都不是那样的是吧?”
不不不,银杉说的是大实话,我一万个同意。
只是,拜托不要用这种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目光看我了好吗。
今天也不知是怎的,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但一碰上那软绵绵的眼神,嘴巴就不受控制了。
“嗯...我饱了...”
她看着我一脸春光灿烂的傻笑,受到鼓励似的点点头。“那就好好休息。”
在离开前,不忘再塞一丛没有熟的韭菜在我嘴巴里“明天我会再来的~”
天!!!如果这几日我死了,看来死因应该从食物查起。
一顿黑暗的料理后,我趴在没有垫辱的木板上拿着那只碧色蝴蝶步摇仔细端详。
我渐渐意识到凭我十几年的饭桶才识,怕是像这样盯一辈子,都盯不出朵花来。
事已至此,我必需为摊上的事情负责。
这步摇的事情,于公,这是阴阳师的职责;于私,我真不想宰相府出事。
这个东西,绝不是轻易得来的。
如果当时没有进那间屋子,如果没有相信自己的预感,如果没有一个人叫端木川,
我的确不会再手贱管这么多事。
总是在为难自己么......真好笑。
不知不觉中,发了好久的呆。
东苍玄贞四年,花氏次子弑兄登基。
玄贞之变。
在那个空气都布满了血腥的夜里,我第一次遇见那个孩子,见他一脸惊恐的躲在楼梯的暗道里。
前臣,在父亲的强权下,当诛。
宫外,是父亲的军队,宫内,是一片杀戮的惨叫。
我在亲眼见了前一天还给我送宫里的糕饼来的伯伯的人头滚在我脚边,脑子里只剩绝望。
什么叫兄弟?什么又叫姐妹?
那些记忆始终是个结,越解越结,干脆不理。
可是,这样莫非就否定了它们的存在么?
昨天那个一直很和蔼的伯伯还送了糕点来王府。
昨天我还是个没有多少烦恼的郡主。
过年时大家在宫里还一起玩耍,放过烟花的大家。
那天的天空融尽了墨色的黑暗——很适合,放烟火呢。
我的远房姐姐哥哥,弟弟妹妹们。一夜之间,全部离我而去。他们的生命,被提前落幕。
世界多大啊,就只剩自己在这样的空白里仰望。
一切从那个晚上起,都不一样了。
从那天开始,我不是郡主,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