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之褒姒的重生》奚凉宵

4、第一章

　　战国，赵，邯郸。

　　秋天夜寒露重，邯郸城中一家简陋客舍里，小二边打着哈欠边要关门打烊。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来人披着黑色斗篷，抱着一个黑布包裹的长物。帽檐下露出轮廓优美的下巴尖。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呐？”来者是客，小二见有生意上门，笑眯了了一双绿豆眼。

　　来人微微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小哥，不知可否还有空闲的房间”

　　“有有有!”小二连忙把人往里让，“赶巧了，今天还剩下最后一间上房，客官随我来!”

　　那人随小二上了二楼，进了房间，小二帮忙安顿好他，便下楼烧水去了。

　　房中人放下琴，摘下了斗篷，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竟是本该与楚樾在一起的欧阳少恭。

　　他轻轻长出一口气，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角。

　　怎么就把人给丢了呢？

　　从时空中脱离出来后，他就因为承受不住冲击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正挂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晃悠着，而楚樾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山野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好几天，还遇到了一群山贼，不长眼地把他当成了女人，开始他好声好气地解释，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胡搅蛮缠，只好扒了他们几件衣服，借了点钱，顺便问了一下路，终于一路走到了邯郸城中。

　　可是一路上一直未曾发现楚樾的踪迹。偌大世间，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时，外边有人敲了敲门：“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

　　“请进。”少恭打开了门。

　　小二笑容满面地提着桶走了进来，少恭帮忙将水倒进浴桶里：“辛苦小哥了。”

　　小二笑嘻嘻地擦了把汗：“哪里哪里。”

　　他借着擦汗细细打量了一下少恭，见他摘了斗篷，里边一身广袖素衣，不似赵人百姓惯穿的短衣，长发披肩，仅仅用白绸松散地束起一些在脑后。

　　再看他的面容时，精致绝伦，饶是阅人无数的店小二也心下一跳。看这超凡脱俗的容貌，举止间的端庄典雅，小二心下已有了计较，更加殷勤侍奉。

　　少恭从袖子掏出一些刀币放入小二手中，微微一笑：“劳小哥费心，剩下的在下自己来便可，还请小哥多照看着点，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搅扰在下。”

　　“那是自然，客官有事尽管吩咐。”得了好处的小二满脸堆笑着退出去带上了门。

　　少恭反栓好门，便一件件除去了身上的衣物，将酸痛疲乏的身体浸入了温暖的水中，将头枕在桶沿，望着木质天花板默默出神，心中思绪纷乱。如何找到楚樾成了目前最大的问题。虽然没有楚樾，他独自一人行事也没有问题，可是自己无论如何放心不下那个孩子一人在这陌生的地方独自闯荡。

　　那小孩性子刚直，估计没怎么经历过世事，一定会吃亏吧？少恭压了压身子，将下巴浸入水中这样想到。

　　比起一睁开眼就站在了尸横遍野烽火连天的战场上，楚樾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与那个人失散！

　　震惊之下楚樾怔在了原地。

　　一身素洁青衣背着长剑的楚樾在乱军之中格外显眼，已经杀红了眼的两方士兵也不管他是如何出现的，挥着刀就迎面砍下。

　　走丢了少恭的忧虑，被传送到尸骨堆的无措，被无端当成刀靶子的愤怒，令楚樾原本幽黑如深潭的眼眸变得赤红。他冷冷横了一眼众人，毫不犹豫抽出纯钧剑，挥剑格挡开了所有攻击，第二次挥剑，剑气如长虹贯日，瞬间将围拢上来的军士拦腰斩断，鲜血喷涌而出，顷刻间染红了脚下的焦土。

　　外围的士兵虽躲闪及时也为剑气所伤，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楚樾手持折射寒光的纯钧，步步迫近，看着周围的不断后退的人墙；“谁敢再战。”

　　那一剑已然在众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被杀神一般的目光盯着，再好勇斗狠的士兵也不敢上前迎战。

　　“怎么回事！”发现这里停止了厮杀的一员小将纵马前来查看，见地上被腰斩的一堆尸身，大声呵斥，“现在两军正在交战，谁准你们停下来了？还有你！你是什么人？”

　　被小将不客气地用长矛指着，楚樾冷冷撇了他一眼，一挽长剑，挥去上面的血，收入剑鞘，一拂衣袖，纵身飞跃过重重人海，踏过刀尖，飘然离去。

　　“神，神仙啊！”其中一个士兵呆呆望着远去的身影，感叹道。

　　“闭嘴！”小将一脚踢开他，怒道，“你们都怎么回事？敌人都快杀过来了，不要命啦？快给我上啊！”

　　如梦初醒的军士连忙举着刀继续向前冲，小将留在原地，手脚发凉地擦了把汗，那一眼简直把他的心脏都吓出来，从没见过这么凶煞的眼神。

　　“士兵，怎么回事？”一群人打马路过他身边。其中一个身着乌色盔甲的问道。

　　“将，将军，刚才那个人……”小将抖着声音半句话都说不出。

　　“罢了，也是个没出息的。”将军一挥手，望向楚樾消失的地方，对身边人说道，“记住刚才那个人的脸，命人画下画像，在全国境内搜查，如遇此人便带回军营。这个人，必要为我秦国所用，如果不能，便杀了他。”

　　“是，将军。”

　　“哎哟喂，困死我了！”刚刚开了店门，小二无精打采地伸了个懒腰，倚着门眼巴巴地看着往来的人群。

　　手下不停拨弄着算盘的掌柜抬眼瞄了他一下，冷笑了一声；“这才大清早，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莫不是昨晚又听哪间墙角去了？”

　　“诶嘿嘿，小的哪敢呀！”小二连忙回头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巴巴地凑上去“我这不一整晚都在惦念着咱们的新客人嘛，总想着他热水够不够啦，睡不睡的安稳啦，这才一整晚没睡了！”

　　“人客官怎么样，跟你一打杂的有什么关系，你当个店小二管这么多累不累啊？”掌柜没好气地腾出手扭住了他的耳朵，“桌子擦了吗？地脱了吗？招牌挂出去了吗？”

　　“哎哟哎哟！”小二连忙抢救回自己的耳朵，一脸委屈地揉着说，“掌柜的，话不能这么说。您看，那位客人，一身贵气，衣服颜色虽然素了点，可是那料子，全邯郸城也找不出几匹啊！再看那脸生的，我燕小五在这店里干了十多年了，这条中央大街上来来去去的，见着的人还能少？就那长相，就是那上面的，”他戳了戳头顶，“也生养不出来这样的人物啊！”

　　“你不想活啦！”掌柜的连忙给了他一下，“这话是你能说的？”

　　“诶诶，当我放屁总行？”燕小五自己拍了自己一下脸，继续说道，“不过嘛，您说，这看起来这么尊贵的公子，怎么就来了我们这么破的店里住呢？”

　　“店破怎么了？”掌柜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店破它招你惹你啦？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吃饭干活啦？”

　　踩到雷的店小二一边嘟囔着；“我也没说什么啊……”一边速速远离了掌柜这个一点就着的火药罐。

　　“干活去！看你就烦！”

　　连日奔波后的这一觉，即使是作息极有规律的少恭睡到了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穿戴好，少恭便下了楼。

　　“这位客官您起啦！”小二一见他下楼便迎上前去，“来，这边坐，客官想吃点啥？”

　　“多谢。”少恭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来碗阳春面即可。”

　　“好嘞！”燕小五高声吆喝道，“一碗阳春面！”他又笑嘻嘻地为少恭倒了一杯茶，攀谈，“这位公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啊？不知如何称呼啊？”

　　少恭浅浅一笑；“在下楚少恭，是从外地来的，家乡正在打仗，家中除了一胞弟已无亲人，不过，我在来这里的路上不慎与胞弟失散了。”

　　“哎呀，”燕小五有些可惜地叹道，事实与他想的大不相同，不过对少恭的好感还是使他继续追问，“那公子可想好如何寻找您那位胞弟了？”

　　少恭摇了摇头，他本想画像来寻人，可惜自己魂魄不稳，沉睡太久，记忆力衰退，许多事情一转眼就变得模糊不清，不过一日不见，已经不大记得楚樾的模样了。要不给自己画张像贴在街上，等楚樾看到了自会来寻自己……可是，一群人围着自己的画像评头论足，怎么想都有点膈应……
　　“要不，客官告诉我令弟的名字，这路上人来人往的，我每天打交道的人多，没准能帮您打听打听？”

　　少恭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他名叫楚樾，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穿着青衣，长相俊秀，背着把长剑，经常冷着张脸，不怎么爱说话。”

　　“这还挺好认哈！”燕小五点点头，“那行，我给您记下了，一定帮您留意。”

　　“多谢。”少恭眼带笑意，“小哥待人如此亲厚，又机灵变通，实在是难得啊。”

　　“嘿嘿，哪里哪里……”燕小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边掌柜冷冷一哼，燕小五连忙改口道；“都是掌柜教得好，教得好！哈哈！”

　　少恭笑而不语，只是低头饮了一口茶，目光一转；“对了，小哥，我一个外乡人出初来乍到，对本地民风实务多有不通，不知道能否向小哥请教一二？”

　　“嘿嘿，公子算问对人了。”燕小五狡黠地眨了眨眼；“公子想知道什么，小的知无不言！”

　　少恭放下杯子；“在下初到此地，想在此暂居几年，不过人生地不熟，不知何处可以安身立命？”

　　“这，不知公子可有一技之长？”

　　“在下行医多年，倒是略通医术。”

　　“这就够啦！”燕小五一拍手，“咱们邯郸城中李将军府上，一位极为受宠的夫人得了一怪病，发烧不止，脸色发白，经常陷入昏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日渐憔悴。将军府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将军远在边疆，命人在民间四处寻访名医，不过至今都无人能治得了这病……只是……不知楚公子有没有把握？”说到这，燕小五有些犹豫，这位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不像是有经验的大夫，如果到时治不了夫人的病，必定是要受责罚的。

　　“在下虽不敢说有回春之术，但自幼尝与家父云游四海行医，见过的疑难杂症也不在少数，夫人这种症状，我也曾有所目睹，倒是知道该如何根治。”

　　“既如此，公子可以前往城西的李将军府，那将军府显眼的很，公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多谢小哥指点，少恭感激不尽。”少恭真心实意地道谢。

　　“公子太客气了，小事一桩。”燕小五还想继续和少恭多说说话，这边早已看不下去的掌柜怒了；“燕小五，你小子当我是死的？明目张胆地给我偷懒，不想干就滚！”

　　“是是是！掌柜的，我这就去厨房催催他们，一碗面半天端不出来，肯定是偷懒了。”燕小五见势不妙吱溜一声就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