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痛苦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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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一觉睡醒,叶芬芳一抬眼,只见身处警务内部表彰大会。台下黑压压一片同事,冷俊的潘帅就站在身边,手里拿着文案,不知在读什么。
脑子里嗡嗡的,呆愣了半天,台下一片掌声震得发蒙。叶芬芳狠命挤了挤眼,一睁开,远远的瞧见洛尘在人群里挥手。
耳边传过来甜美的女声,依稀听见说什么‘优秀警员’,还有什么‘特殊贡献奖’,乱糟糟闹哄哄的,过来两个礼仪小姐,给自己套上斜肩红绸。接着又有没见过的领导过来,给自己握手颁奖。
面前只明晃晃的闪烁着,领导身上的,一片多如星夜的胸章。叶芬芳一个个细看,有见过的,没见过的。颁奖人肩上,又有星又有花还有杠,也说不出是哪个级别的领导。
下了台,众多面容陌生的同事,热情的恭贺。围绕着叶芬芳,又密又热,空气稀薄的难以呼吸。叶芬芳只想拨开人群逃走,去一个山清水秀,木绿叶青的地方,大口吸着弥漫青草味的纯氧。
一滴水从额头滑落,流到脖子里,湿漉漉黏糊糊。肚子里又咕噜一声,觉得饿。小腹反涨涨的,想去厕所。就这么一挣扎,眼睛酸涩的睁开,这回真的醒了。
朦胧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贴的很近,细细查看自己。冰凉的指尖,碰触到滚烫的额头时,一丝寒气冷的只想打哆嗦。叶芬芳努力的睁开眼睛,先是一片惨白,而后缓缓的恢复视觉。
淡蓝的墙纸,粉紫色被褥,还有上学时贴在房顶的明星海报。叶芬芳定了定神,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吗?转过头,瞧着床边坐着的身影,正是一脸焦急神色的李思琪。
心里纳闷了几分,怎么是李思琪。不等想出个头绪,只听李思琪的声音说:
“阿姨快过来瞧瞧,姐姐醒了。”
叶母丢下炒菜的铲子,系着围裙就跑了过来,慌忙的摸额头量体温。不知是上了年纪说话啰嗦,还是母女情深关心太过,叶母一开口便不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
“我的宝啊,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好几天,妈妈担心死了。你看看你,烧的小脸蜡黄,躺这几天也没好好吃东西,胳膊都细了一圈。”
嘴不停歇隔着被子捏了捏叶芬芳想脚,又继续说:“宝啊,睡几天腿都睡麻了吧,快起来刷刷牙洗洗手,饭马上就好了,你跟思琪一块吃点,人家思琪小姑娘照顾你好几天,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此处省略一千字。
叶芬芳满脑子问号,思琪?怎么会在自己家,母亲又是怎么看得到她?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带着满脑子的浆糊,被李思琪扶着起了床。几天的稀粥,缺少碳水化合物的补充,叶芬芳只觉得头晕脚软。由着李思琪搀扶入厕,见母亲转身又进了厨房,便歪着脑袋轻声细语问:
“什么情况?你活了?”
李思琪甜甜一笑,柔声说:
“是洛尘道长使了法术,我现在除了体温和呼吸,不能吃食饮水,其他和你们常人无异了。”
叶芬芳惊呆的看了她半天,又好奇的捏捏她的小脸,果然比之前多了些弹性,只是依然冰凉。
吃饭时,叶母一心只在叶芬芳身上,虽然也时不时给李思琪夹菜。李思琪只佯装吃饭,却并没有真吞咽。待叶母去厨房端汤时,素手一挥,碗便空了。李思琪抱歉的看着叶芬芳说:
“可惜了阿姨的好手艺,只是我没口福。”
叶芬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施以安慰。
茶水饭毕,叶芬芳想要出门,叶母十分不放心。李思琪上前宽语安慰,又拍胸脯保证会照顾好她。叶母才再三叮嘱,注意安全小心身体,又拿保温杯装了满满一杯姜茶。
几日未出家门,外面的世界已然大变样。秋叶纷落冷风萧索,天气阴霾着,轰隆隆似乎有雷声划过。云层看起来很低,泛着黑气,似乎不多时就要有倾盆雨至。
李思琪换了一身叶芬芳上学时的旧衣服,背着斜跨的小包,挽着叶芬芳的手,说:
“姐姐,我们先去哪?”
叶芬芳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洛尘吧。
拿出手机拨了号码,接电话的却是潘帅,只冷漠的说了一句:
“来总局。”便嘟一声挂断。
真是想不明白,每次美好的心情,都能被这个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搅乱。忍住想把手机摔远远的冲动,扯住李思琪的手往地铁站走去。
虽然是半晌,地铁上依然人潮如流。李思琪瘦弱的身影瞬间就埋没不见,焦急的寻找半天后,终于穿越3个车厢找到她。人挤人的状况对于活人还能理解,可对于李思琪,她活着的时候,这个城市还没有地铁,一开始的新鲜好奇,到处乱窜。在这时已经满面黑气。她发怒了……
叶芬芳惊讶的看着她,常日只觉得柔弱腼腆,连说话都不高不低,在恰好的音贝。此时她只紧紧的抓住一根柱子,微微低着头,便是不懂道法的叶芬芳也瞧得出,那头顶凝聚的阴寒之气。
旁边两个胆大妄为,不惧死活的人,一个靠在身后不停的磨蹭着。身侧一个看起来像学生,却又面露流气的人,缓缓伸出一只手,眼看就要碰触到李思琪的胸口。
李思琪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头狠狠的瞪了旁人一眼。那人怵了怵,却不远离,反更嚣张,直接把手伸过去捏了捏。
那动作,像是开启了地狱之门,又像是启动了爆破开关。李思琪忽然发疯了一般,一巴掌呼过去,身侧的人随着掌风转了一圈跌坐在地。围在旁边的路人不断后退,生生让出了一个圈。
李思琪转身对着身后的人就是一拳,叶芬芳瞧的清楚,那一拳正中心窝,那人瞬间倒地没了呼吸。
李思琪黑着脸,瞪着另一个捂着脸瑟瑟发抖的人,右手弥漫着黑气,正打算也一拳解决。忽然抬起的拳头被人拉住,叶芬芳急切的声音悄悄说:
“你不是不能杀生吗?万一这人死了,你会被打入地府,魂飞魄散的。”
李思琪愣了愣,回过神看着叶芬芳的眼睛,猛地想起什么,忙回身蹲下,拿手背贴着那人的脖颈,毫无脉搏。
不慌不忙,素白细长的指尖,不知在腹胸戳了哪里,那人咳嗽一声恢复了呼吸,扶着肚子坐起身,半躺在地上摩擦着,后退至身后的开合门,那神情一脸惊悚。
这时,地铁到站,开合门大开,地上那人靠着的是封闭的开合门。叶芬芳瞧这情形,怕不一会警卫就要过来查问,连忙扯住李思琪的胳膊跳出车门,一路小跑出了地铁站。
终于跑的够远,喘吁吁的停下来回头查看,没人追来。又看看李思琪,面色未改气息仍无,只是那常日忧郁的脸上,这时挂满了难过和悲伤。
叶芬芳心里揣度,想必是刚才那两个小痞子,起了色心,反勾起李思琪痛苦的回忆。一时难以控制,想要杀人复仇。也真是不易,一个受辱屈死的鬼魂,有了修行之后不仅没有复仇泄恨,反而孤独飘零,帮助照顾自己。这样善良的她,怎么能因为复仇,而被打入地府,受万劫不复之苦。
叶芬芳不忍她在沉沦,便控制自己不再乱想,拉着她的手说:
“不然你散散步,我自己去总局。”
李思琪脸色恢复几分,声音柔柔的说:
“洛道长给的符咒不惧那破煞风水,我同你一道前去吧。”
一进总局的总务楼,就见潘帅立在大厅里骂人,叶芬芳见情况不妙,想溜着墙边躲开。却被火眼金睛挑了出来,只听那冷到骨子里的声音说:
“叶芬芳,到我办公室来。”
说完又对着大厅里的众人吼了一句:
“回去好好检讨自己,散了。”
潘帅的步子一步步逼近自己,叶芬芳依依不舍的拉着李思琪的手,李思琪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我不方便进去。”
潘帅走到身前,瞧了一眼这难舍难分的两人,丢了一句:
“一起进来。”就转身推门进了办公室。
听了这话,两人才牵着手,不情愿的挪进潘帅的办公室。潘帅翘着脚,翻着桌面上厚厚的文件,抬了抬眼皮,瞧着小学生罚站一样的叶芬芳说:
“上周在建大楼坍塌的案子已经结了,原因是工程负责人和采购的兄弟俩,许明、许伟。为了隐瞒一件事,也算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把施工队偏至工地,引爆了炸药,想伪装成意外。”
叶芬芳打了个茬问:
“隐瞒什么事?”
潘帅最恨人打断自己,白了她一眼继续说:
“那块地有问题,打地基时挖出了古墓,做考古挖掘用途的话,国家只退他们当初拍卖的用费。地是7年前拿的,地价很低,他们现在做商品房开发,投资进去已经翻倍。项目经理王总猝死前,并不知道挖出古墓的事情。而这犯案的两兄弟,自己也投资不少钱,投资金多半是向银行透支,如果只拿赔偿金,只怕要破产还要负债,他们二人就铤而走险想瞒过去。”
叶芬芳满头雾水,又问:
“那就瞒着好了,刘庆他们又不知道挖出古墓,为什么一定要活埋他们,还连累一个孕妇。”
潘帅丢给她一个文件,上面是几个人的资料。叶芬芳翻看着,潘帅又说:
“这3个人,就是核实没在爆破中死亡的人员,审讯之后,他们招供是受许伟指示。放置炸药和引诱队友进大楼,许伟一开始只想隐瞒自己偷减材料用费,后来挖出古墓以后,许明授意杀人灭口,就开始让这3个人散布谣言说挖出蛇窝,被蛇神复仇。”
叶芬芳翻看着许明的照片,沉思了半天说: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上个月彤彤的案子,埋尸地的人工影壁项目负责人就是他。”
潘帅拿过案子又翻看一边,一拍大腿说:
“这下好了,原本的证据都是间接指向,没有实质性指向证据。既然他跟贩卖儿童的案子扯上关系,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查清楚他财产来源。”说完厚实的手掌,重重的拍在她肩上捏了捏说:
“好样的。”说完就拿着资料推门出去了。
叶芬芳和李思琪两个面面相觑,只好坐在沙发上发愣。
李思琪围着屋子溜达了一圈,问说:
“这警官也真放心,满屋子的案宗,他也不怕我们乱写乱画。”说完继续翻看。
忽然不知道翻到什么,李思琪没了声音,就那样呆愣愣的站着。叶芬芳看她忽然安静,好奇的抬起头瞧一眼。李思琪一只手,捏着一堆案宗中的其中一页,那苍白的小手,微微颤在发抖。
叶芬芳站起来走近,探过头想瞧瞧她看到了什么。见那办公桌堆满案宗,唯独有一个文件夹是红色,贴着复印版标签。李思琪捏着的,正是现场采证的照片,有疑似凶器、血迹、指纹、拖拽痕、尸体……还有草丛中掩埋了一半的人头,虽然没了血色,满面污迹,那样貌不是李思琪是谁。
叶芬芳忙合上红色文件夹,拉过她的手说:
“别看了。”
李思琪紧闭双眼,沉默半天,终于心绪平息后,淡然说了一句:
“要为我翻案了吗?”
叶芬芳一时语塞,说是为她翻案,可最近在忙其他事情。回过神拿起那红色文件夹,从第一页起,复印的文件旁边,红色笔迹一旁批示的仔细。
在师生的口供旁批示:有更改痕迹,与初审不符。
嫌疑人证词批示:与初次审讯不符。
现场证据记录:部分证物遗失。
叶芬芳越翻看越觉得蹊跷,便连她一个常日只做记录工作,从不参与公诉、提审、鉴证等工作的人,看了这份文件也觉得疑点重重。可当时怎么这份案宗就拍板定案了呐?
叶芬芳掏出手机,把每一页都拍了照,最后一页写着:初版口供批准销毁。
忙完这一切,推了推李思琪的肩膀说:
“我们去问问洛尘在哪。”
李思琪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好似潘帅办公室的门跟叶芬芳八字不合,每次或进或出总能撞到人,这次也不例外,又是一个满怀撞在潘帅胸口。常年练武的人,身上肌肉坚硬如铁,叶芬芳又一次被撞的头晕眼花。
李思琪忙扶着她坐在一旁,潘帅虽有歉意,但死要面子,碍着有外人在,强撑着不提。只说:
“洛尘在吴钰家摆弄什么,说让你去帮忙。”说完把手机递给叶芬芳说:
“我用完了,你捎带给他。”又转身出去,不见了踪影。
叶芬芳这一下撞的不轻,因是毫无防备,又低着头,整个鼻子都肿了起来。揉了半天,再不想在这屋里待了,就扯着李思琪往吴钰家赶去。
李思琪曾夜里跟踪至此,所以熟门熟路,带着叶芬芳寻摸到这里。一个高档小户型酒店式公寓,找到吴钰住的那间。门是虚掩,推门进去,只看见吴钰躺在地板上,周身也是摆满蜡烛,只是摆放方位略有不同。
洛尘背对屋门,房间窗户大开,洛尘盘膝打坐,口里念咒,几案上摆着一瓮骨灰。叶芬芳进屋随手关了房门,洛尘也不抬眼道:
“立于我身后,不可上前。”
叶芬芳点了点头,拉着李思琪就地盘膝坐下。
原本只是黄昏,此时已然全黑。本就黑压压的乌云,这时却像贴在头顶一样。闪电不时划过几道,片刻间几声雷鸣呼啸而过,眼见大雨即将倾盆。
洛尘手里的黄符似是接连成阵,随心所控一般,常日只燃符化灰的咒法,今却有所不同。只见那符咒围成八卦模样,64方位各居一方。中央躺着的吴钰,早已服用过剥离阴魂的符水,这时像是吃坏了肚子一般,不停的咳嗽呕吐,四肢都系着红绳,便连头发上也系了一根。
这5根红绳另一头接连至几案上的骨灰瓮,骨灰瓮上横竖各贴一道封印。忽然一个炸雷自头顶滚落,窗外被闪的明亮如白昼。
一个红影缓缓降落,先是一片红雾,越来越浓。一片红布飘过,两只描金绣边的翘头
履立在半空,衣衫缓缓飘落,却是宽衣广袖的汉服。
叶芬芳疑虑,这打扮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记不大起来。
只见那红衣美人已飘飘然入了屋,这房屋阳台未曾封闭,距客厅只隔一道玻璃窗。那美人既没推窗,也没碰撞,竟似毫无阻拦一般飘然而至。
屋内每个角落都弥漫起哀伤的情愫,比初见李思琪时更甚。似乎嗅进鼻子里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那么的绝望。让人忍不住鼻酸眼涩,只欲挤出几滴泪来。
那美人缓缓叹了一息,只道:
“何苦定与我为敌,便连钟馗老儿都败走,你以为那封印又能困我几何。”
洛尘冷哼一声道:
“当日你屠城,大劫已致,她舍了一身修为困你,便是你的劫难,今日不过曲曲一幻象,能做何为,还不速速退去。”说毕七星剑祭出,电闪雷鸣,剑光闪烁耀眼。
剑芒如刃,穿梭于汉服美人身上,却似打在空气里,毫发无伤。那红衣美人轻轻抬手,掩嘴微笑道:
“既知我使了幻影,又施法伤我,你这一世的功力都是白练的了。”说毕,长袖一挥,几案随风掀翻,那骨灰瓮重重的摔在地上,蹦一声,灰白粉末四散铺满房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痛苦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