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力量的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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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芬芳的视线开始模糊,冰冷湿黏的黑色触手,缠住了自己,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像是一圈圈一层层紧密的绳子,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眼看被缠绕的叶芬芳,只剩下几缕头发还散露在外,不知生死,李思琪绝望的跌落在地。一边哭喊着,一边哀嚎着。转眼瞧向洛尘,但见他剑光纷飞,咒诀尽出,脚下已击落无数断碎的黑虫。
李思琪暗自忖度,洛尘击破黑虫围困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叶芬芳需要的正是时间。此时大家都只是在叶芬芳的灵识中搏斗,作为灵识的主人,叶芬芳根本不受常规理解的空气、氧气所限,甚至疼痛和折磨都只是幻象。只要她自己能明白这个事实,附生之阴魂便对她无可奈何。
她终究是凡人,又怎么能告知她,让她明白这一切……
周围开始溶化颠簸,像是地震前的崩塌,已经没有时间考虑。李思琪下定决心,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手掌翻转成兰花诀,缓缓飞起身影渐渐透明,樱唇微启,吐出一丝灵气,丝丝缕缕,凝聚成圆。
她准备把多年积累的灵力聚成鬼元,正如人有魂魄,兽有元丹,树有灵根,仙有元神。这鬼的鬼元,便是根本所在。李思琪逼出了鬼元,鬼体幻灭已然不在,一个光亮的圆球闪烁着,浮动着,忽然朝向叶芬芳冲击。
触碰到黑虫那一瞬,圆球四散又凝聚,流转成无数光芒,黑虫遇光则消弭,化为一丝黑气,纷纷剥落,露出几乎断绝了呼吸的叶芬芳。
待黑虫散尽,叶芬芳仍不见清醒,那李思琪所化的鬼元围绕着她不停流转。
不知身在何处,像是做梦,但又像是看电影,怎么画面如此逼真,自己仿佛融入了这场景。不知是什么朝代,两个身着古装的人,一男一女,两人双剑合璧,在与谁搏斗着。
定睛细看,那男子素白道袍,束发顶冠,衣衫飞舞,气势如仙。手里正是一镔七星宝剑,看那样貌,不是洛尘还道是谁。
叶芬芳开口喊了几声洛尘,那人却没听见似的,自顾忙自己的。洛尘旁边的人,也是一镔细剑舞得纷飞迷乱,鹅黄裙衫随风摆动,藕段似的手臂上,套着一个精致纤细的圆条玉镯。
纤白的手臂衬着幽绿的镯子,说不出的美感,只那素手一翻,一排命符飞出,击打至对面的黑雾节节败退。
两条身影快如闪电光芒,与黑雾纠缠,不分你我。一时间风沙四气,电闪雷鸣,刀枪剑戟之声乒乓入耳。那黑雾之中,显出一缕嫣红。
红影愈见愈多,竟是一位着红衫广袖的古装女子。黑丝如墨,盘成云鬓,别在玉钗之上。广袖如裙,由着袖内的手臂,随风摆舞。
那女子苍白面容,赤红朱唇,一双媚眼竟无半分生气。凌空而立,盘旋于云,不见双足。恐是含冤屈死之恶灵,自行锻炼为鬼魅之王。
三人斗法直至天昏地暗,仍旧不分胜负。然生人有命,渐体力不□□鬼王反愈战愈烈,颇有几分取胜之态。
黑雾压顶,云层之下大地已黑如子夜。鬼王长袖遮日,袖内无数小鬼妖魔随风入世,只见地面人畜受害,生灵涂炭。
黄衫女子心有不忍,扯住素白道袍的洛尘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一把推开,咬破了自己舌尖,吐在剑上。
那佩剑得了热血,暴增三尺,闪烁金光,虽一时压得黑雾败退,不多时再次被反扑。定然觉得不是长久之法,那女子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袖内一镔银制小刀,上面刻满符文图咒。
女子忽然转身面对洛尘,银制小刀刺入胸膛,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聚成一道血符,凝为一张封印,紧紧困住鬼王。
那鬼王挣扎许久终不能行动,愈来愈小,嘭一声窜上九天,不知往哪里去了。
半空中,只随风摆落一只玉镯,被洛尘接在手中。
回首那一眼,叶芬芳瞧见,鹅黄裙衫女子的容貌,跟自己一模一样。
一睁眼,自己还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前方不远不近的站着一个人,看不清模样,叶芬芳开口问道:
“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人没有回头,只回声作答:
“这是你的灵识,我……就是你呀。”
“你是我?那我又是谁?”叶芬芳看着那朦胧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那人不紧不慢的说:
“你快死了,因为你无法控制自己的灵识,入侵的阴魂即将腐蚀你魂魄,不出半柱香,你便永远是一具傀儡腐尸了。”
“什么?”叶芬芳慌张起来,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去,还有很多东西想吃。我死了,母亲会伤心,父亲会难过。我死了,洛尘怎么办……
忽然那人影一回转,贴近在自己眼前。那张脸……真的是自己……
另一个自己却说:
“你要学会控制自己。”
轰隆。
眼前一亮,周边的黑雾散尽,不见李思琪。身旁那没有半分血肉的骷髅还在,一只缠满黑虫的脏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脖子,有些疼痛,几近窒息。
洛尘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手里的七星剑居然在发抖。急欲攻击,却又顾及叶芬芳的安危,常日的功力只发挥五成不足。
叶芬芳心里只一直重复那个声音,你要控制自己,你要学会控制自己,控制自己……
到底要怎么控制,呼吸越来越紧促,感觉旁边的骷髅好臭,腐败的酸臭,污泥的腐臭。感觉身上的黑虫好恶心,黏糊糊,滑唧唧,蠕动着。
‘叮’。
不知是脑海,还是丹田,根本无法分别。心底忽然涌起一句话,[这是你的灵识,你要控制一切。]
灵识?控制?一瞬间,不知是顿悟,还是爆发。
叶芬芳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几近虚脱的表情瞬间变的坚定。身上微弱的光芒大增,缠绕的黑虫像是燃烧溶化一样,化作丝丝黑气消散。
大喝一声:“破。”
困住自己的骷髅被震得四散粉碎,叶芬芳盘旋在空,翻手成云,拂手为雨。一时翻江倒海,风起云涌。周身的黑气被打的七零八落,无处遁形。
心里觉得无比畅快,这悬浮在半空的感觉还不赖嘛。好像曾经在梦里飞翔过,又好像在梦里力大无比过。此时的叶芬芳,像开了挂一样,一巴掌扇散一片黑雾。一拳打碎一地白骨。
洛尘欣喜的看着这一切,飞身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道:
“凌儿,你忆起来了?”
叶芬芳耍的正开心,哪里顾得上洛尘的问题。又是窜蹦,又是飞跃,像是出笼的野鸟,满世界的扑腾。
不远处散落的那一地白骨,冒着丝丝黑气,好容易又凝聚成人形。叶芬芳飘过去一脚踩碎头颅,又一脚踢散,嘴里还嚷叫着真好玩,真过瘾。
身后的洛尘,满脸的落寞,方才扯住叶芬芳,却被挣脱的手,默默垂下,颤抖的手指轻轻捏成拳。
玩了一会子,叶芬芳回过头,指着那一团雪白的光球问:
“这是什么,怎么一直围着我转。”
洛尘抬头看了一眼,叹了一息,从袖里摸出一个乾坤袋,口中念决,手掌指引。那圆润流转的光球,顺势飞入进袋,不再亮起。
叶芬芳飘然而至,扒着口袋想看个究竟。洛尘拦住,无奈厉声道:
“这是一直跟着你的小女鬼。”
“什么!”叶芬芳瞬间没了玩闹的心。“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洛尘也不回应,只说:
“我们快出去吧,久了你的本体承受不住。”
说完,又祭出七星剑,单手一挥,剑影成阵,光芒万刹,齐齐落在那黑骨骷髅上。骷髅吃痛,终不在凝聚成形,化作一股黑烟不知飞往哪里去了。
洛尘见驱走了阴魂,终于释怀,扯住叶芬芳的胳膊,一起飞往天空中最亮的圆心。
嗡……嗡……
耳边响起类似无线电波干扰的噪音,震得耳膜生疼。叶芬芳捂住耳朵想要尖叫:
“啊……”
“没事了。”洛尘的声音如此清晰的飘入耳内。
一股檀香入鼻,温暖又柔软的肩膀抱住自己,一切都让人安心的想睡着。睁开眼,却还在档案室,方才那似乎经历了一世之久的事情,却好似周公梦蝶,只在片刻间。
不多时,已然忘了十之八九。
“咦,洛尘你出关了。”叶芬芳惊喜万分,终于有人能帮李思琪了。
忙左右看看,却不见鬼影,只有不远处,刘庆还是蹲在那里画圈圈。
“跟我在一起的女孩你瞧见没有?十五六岁,梳着马尾辫,呃,是个鬼。”叶芬芳边说边比划着高矮胖瘦。
只是,还没精神几分钟,叶芬芳开始打蔫,脸蛋绯红。面前的洛尘摇摇晃晃,有了重影,模模糊糊,咚的一声,一头倒在洛尘怀里,昏了过去。
果不出洛尘所料,这便是阴魂附体的后遗症。高烧。
洛尘一把抱起她,出了档案楼。眼见摩托车是骑不成了,只好打车送她回家。
叶母见这状况吓的不轻,好在洛尘安慰说,只是高烧七天,不会有其他并发症。又给了一盘安神香,吩咐每日点燃一盘,连续七日。又嘱咐不必看医生,叶母半信半疑。
摸着叶芬芳的额头脸蛋,都是滚烫,但用体温计却只是停在37度5,这才信了洛尘说的什么内里魂热。
安置好叶芬芳之后,洛尘也不管有没有人瞧见,使了个遁地术,眨眼功夫便到了档案室。这时正值中午,刘姐不在,怕是吃午饭去了。洛尘找到刘庆,问了情况之后安抚道:
“我乃修道之人,可助你解冤,便是你错过鬼差接引,我也能使你安然轮回,无损投胎。”
刘庆这几日呆在档案室,不敢触光,不敢越墙。因是新死之魂,既不懂得吸收吐纳,又不懂安神保魂。今得见高人,如同溺水将死得了救命稻草,只一个劲磕头答谢。
洛尘也止不住他的举动,只好打开八角匣子收了进去。
又奔波去总局,找到潘帅,问明了刘庆的案子,两人就在潘帅的办公室里商议起来。
这两日,潘帅又传了工程负责人许明,虽然言词支支吾吾,深有疑点,但奈何没有证据,只能放人。而那日猝死家中的富商,正是项目经理王总。法医解剖鉴定后,只说死因是心脏骤停。
看来只能先从王总的死因入手了,洛尘跟着潘帅前去查看尸首。一进停尸房,洛尘就感觉阴气甚重。停放王总的冷柜里,莫名沾染一层厚厚的黑绒。
单看面色,就瞧出阴魂缠身,吸尽魂魄所亡,只是众凡人又怎能明白。洛尘转身与同行的潘帅说道:
“杀害王总的阴魂,与附生在叶芬芳身上的是同一个。我见过这阴魂,全身无血肉,只有骨架,且像是被操纵的傀儡。”
忽然想了想又道:
“你说,擒拿回一个想掐死叶芬芳的疯女人,她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说完,两人又一同前去拘留所。吴钰蹲坐在墙角,眼窝青紫,却不是被打的。头发零乱枯黄,身形干瘦佝偻。若不是卷缩在那里不停的颤栗,只看那容貌,还以为是哪个古墓里新挖掘的墓主。
潘帅指着地上的人说:
“就是她了,只一天就已经撞墙十几次,只能反铐在床腿上。”
因这拘留所关押室里的床,都是钢构且钉死在墙上,一来防止嫌疑人拆卸逃脱或伤人,二来也可以固定手拷脚链等,防止嫌疑人自残或自杀。
潘帅开了铁栏门,洛尘走了进去。吴钰往后缩了缩却无处可躲。洛尘问道:
“你心中可有愧疚之人。”
吴钰神情呆滞,也不知听懂没有,沉默片刻,那枯黄的头颅似乎微微点了点。
洛尘又问:
“可是因情而起。”
吴钰不加思索,坚定的点了点头。
洛尘从怀里摸出一粒丸药,手指捏着,举在吴钰面前说:
“这是解梦丸,服下后可安睡且无梦。”
吴钰听言,急切的想站起身,却因被铐住,反又跌坐在地,张着嘴只要那药丸。洛尘伸手丢进她嘴里,吴钰咕嘟一下就咽了下去,也不怕呛住噎到。
洛尘走出来,问潘帅道:
“先查查她的人际关系,有没有愧疚的情人。”
潘帅点点头,吩咐助手去办。两人并肩一面走一面说:
“从王总手机里的隐私相册查到,这个叫吴钰的姑娘是他的情人,只是半年前不知什么原因,就疏远了。王总还是承担着吴钰的生活费,连信用卡也没有停。”
洛尘想了想道:
“如此说,这王总并非薄情之人,只是寄宿在吴钰身上的阴魂,如何定要制他死地。”
两人猜度半天,也商量不出个结果,只好先散了。潘帅前去调查王总与吴钰的情感背景信息。而洛尘,则拿着手里的乾坤袋若有所思。
原本以为,这姑娘只是为了能解冤,能投胎,才协助自己救助叶芬芳。不曾想,她竟然自毁鬼元,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救叶芬芳。如此重情义的孤鬼,怎能丢手不救。
洛尘拿了罗盘,燃了寻路符。闭上眼施了遁地术,眨眼功夫,就到了李思琪的断头处。正是这片密不见光的树林。
洛尘摆了红烛,设了香案,焚起线香。手里的八卦罗盘流转不息,一手扯开乾坤袋,里面白光渐弱的圆球,一出口袋便被控在罗盘之上。
洛尘祭起罗盘,七星剑直指盘身,口里念决。一时树枝摇颤,叶随风摆,天地生灵,各处灵秀之气凝聚,如河流川江汇聚成海。那光球越来越大,眼瞧罗盘都快托不住了。
洛尘掏出纸扎小人一副,往空中一丢,口里念道:
“重塑人形吧。”
光球与纸扎小人合二为一,溶在小人之上。那纸明亮的几近燃烧之态,轰隆一声,球体收缩,纸人融化,竟凝成个人影,光芒尽蜕之后,方才看到清,正是李思琪。
洛尘收了阵法,李思琪缓缓飘落,直扑在他面前,跪拜在地欲谢救魂之恩。洛尘侧身让过,只摆手道:
“我答应过保你,又何必言谢,若非你舍了鬼元击溃阴魂,只怕她也难得救。这便是善因善果了。”
李思琪仍是扣首三拜,站起身后只说:
“我初遇姐姐时,见姐姐开了天眼,便知有高人在旁。虽有申冤报仇,得以投胎的私心,但日子久了,是真心爱与姐姐相处,只盼姐姐好。”说至此擦了擦脸庞的泪珠。
“高人既能重塑我鬼元,相必也有法子彻底灭了那阴魂。昨日我趁姐姐睡着时,跟踪骷髅所遗的骨灰痕迹,寻到吴钰的家。她床下有一坛子骨灰,阴灵的原身,定藏在那里。”
洛尘听言,心里暗道:
“好丫头。”
面上却说:
“你既已恢复,自行去叶芬芳身旁代我多为照顾。那阴魂背后有更甚的操纵者,只怕你难对付。我自己还能周旋,只怕无暇分身护你。”
李思琪听言乖巧的点了点头,再三谢过。临走时洛尘赠了一纸符咒,从此便是遇上其他修行的道、法高人,也不必躲藏,更不怕被鬼差打散鬼元,推入恶鬼血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力量的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