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一篇小短文,o(∩_∩)o
《不如归去》
“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题记
“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 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一阵闹钟铃声将我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半眯着迷蒙的双眼,伸手够到床沿的铁架子里,鼓捣半晌,才掏出冰凉的手机关掉闹钟。
冬日的早晨,从遮得严实的窗帘的缝隙望出去,7点钟的天,尚未展开笑颜,还是淡淡的黑,似一整幅空洞的泼墨图。随手点开微博,刷几个热门话题,大多华而不实,空有夺人的标题,内在却是名不副实,哗众取宠罢了。
听到室友“踢踢踏踏”下床的声音,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不情愿地钻出暖暖的被窝,发现1号床的小牧又是一夜未归,忍不住问寝室里和她关系最好的4号床的小麦,“学霸,昨晚小麦又和男友在外面过夜吗?”
一句话说完,没人响应,探出头却发现小牧的床上已是空无一人,这时3号床的小西发话了,“学霸又在阳台上背英语单词哩,六级考试不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吗?我等学弱还是继续挂游戏吧。”说着,便听到小西习惯性地打开电脑挂上游戏的声响。
穿戴完下床,冷地我直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句:“我们寝室大就只有一个坏处,就是太冷,打个空调都比人家多花钱。”
“谁说不是呢,哪像你和学霸奖学金拿到手软,我这个月生活费都快花完了,我可不想再交寝费了。反正今天周末,懒得出去,在寝室里吹吹暖气、玩玩游戏打发时间就好了,还能省下吃饭的钱,又能减肥,你看多好。”正说着,小西再次爬回床上补觉,忍不住想要劝她:“你这样的作息时间对身体可不大好,今天你就打算在寝室睡一天吗?”
小西哼哼鼻子算是回应,懒懒地挤出一句话:“你呢?又是一个人关在图书馆写小说?多孤寂啊,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像我一样对自己好一点。”
听着小月的话,不由自主地望向她,整个人像虫一样蜷缩在青春的坟墓里,墙壁上贴着她最爱的EXO海报,她追星几乎到了丧失自己的地步,曾问过她为何如此,她轻描淡写地说无聊而已,找不到其它打发时间的方式。
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埋头创作的背影,油然而生熟悉的压抑感,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把那梦魇一般的孤独感置之脑后,心里太苦了,那种只能和自己对话的孤独有谁能懂,“今天想出去走走,放空一下自己。”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后,我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一口气。
小西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在白天,她的睡眠质量极好,她说自己从小就怕黑,怕那个父母离散的夜晚,那种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她不想再有,于是她小心翼翼做着所有事情,或者说逃避着所有事情。
阳台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学霸的脑袋从厚重的窗帘里亮了出来,“呀,你起床了,刚把五十页单词背完。刚才隐约听到你说要出去走走,是这样吗?”
看她头戴毛线帽、脖系羊绒围巾,只那一双皮靴有些破旧,她转身进来带上门,扑面袭来一股冷气,外面该是很冷。
“学霸又是五点钟准时起床?太拼命了你这孩子,昨天又是凌晨才睡的吗?我的确想出去走走。”话音未落,看她将厚厚一叠资料放在书桌上,径直拿了门边的拖把开始打扫卫生,在她的座位上拖出浓浓的一堆脱发。
她见怪不怪地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嗫嚅着:“不拼命怎么能行?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要供她读书,这些奖学金根本不够家用,爸妈赚钱也不容易。我们已经不是刚进大学这个象牙塔时天真的孩子了,一年的时间让我们看清楚就业的困境,此时不搏更待何时?我们又没有像小牧那样殷实的家境,哪有资格去谈那烧钱的恋爱。哦,对了,光说我自己了,你想去哪儿走走?”
听她说着这话,心下一阵酸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处,人生本就是一场悲剧,谈何容易。“不知道去哪儿,只是不想再关在这里而已。”洗漱完后,我开始往脸上涂抹各种护肤品,像一层厚实的面具将自己包裹起来。
学霸踱着步子走过来,“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约会呢,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想要给谁看呢?”
“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想出去。”我戴上最后的发箍,朝学霸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还记得初中学的《木兰诗》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窗。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你知道为什么花木兰妆扮自己吗?”
学霸似乎沉浸在刚才的英语单词中,还没回过味儿来,有些发愣。
“因为花木兰热爱生活啊,我也想热爱生活,而不是为了迎合任何人,独立的女生只需随心,不需要为悦己者或己悦者容,我只为我自己。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走了。”我轻松地拉上行李箱,和学霸挥手道别,只听得身后问话:“所以你到底去哪儿?找得到吗?”
我没有回头,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许随着心走,我就会找到。
晨曦微露,灰蒙蒙的云层中透出几丝微弱的光线,但足以将整个天空照亮。身边的一切开始苏醒,柔和的阳光打在白霜上,反射出碎金子般的点点光芒;“窸窸窣窣”霜雪融化声音,“叽叽喳喳”雀鸟高歌的声音,伴着行李箱摩擦地面发出的“咕噜噜”的声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那立于枝头的雀鸟所触动,这样无知的自由或许是我求而不得的。清冽而寒冷的空气让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觉醒了,畅快而贪婪地呼吸着麻醉人的空气,一步一个脚印走得似乎都很踏实。
过往的行人越来越多,多是按着“滴溜溜”的车铃匆匆离开,奔向他们的目的地;也有的埋头默默地擦身而过,怀里还揣着今年考公、考研的资料,口中呼着热气,脚上的步伐越来越快,唯恐争不到一个名额;偶尔飞过一对轻快的小情侣,眼中只有彼此,细细地说着悄悄话,说出的话儿也因寒冷的天气冻结在了两人的耳边,就怕人家听了去。
眼前闪过一群搬桌子的人影,亲热的呼声滚滚而来,“学姐,起这么早去哪儿呢?”
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当助班时带过的小学妹,看她热情洋溢的脸上泛着红晕,不自觉地咧开嘴笑着寒暄几句:“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先去等校车吧。你这细胳膊细腿怎么被抓壮丁来搬课桌了呢?周末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小学妹耷拉着脑袋,笑语道:“是部门里的学姐说今天晚上‘大学生活动中心’要举办假面舞会,她忙着布置场地,就让我们先搬桌椅啦。”
“哦,你在文娱部除了搬桌椅,还干些什么呢?端茶送水,然后浪费几个小时时间陪舞蹈人员练舞?”
小学妹一脸不解地望着我,“学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觉得看她们练舞挺好玩儿的,虽然学姐推掉了学生会、社团的所有职务,认为那是无用功,但我觉得端茶送水也可以锻炼自己的耐力啊……”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催她快点搬上桌椅离开,乐在其中的她回眸向我道别。
眼尖地看到松软的土壤里冒出一株嫩芽,似乎坚韧不屈的样子,但不在适合的时节绽放生命,又能挨过几个黑夜?有些能力,只要置身于那大染缸中,耳濡目染自然就学会了,何必装模作态,虚拟一段不真实的经历。
一股热气在前面的早餐铺里升腾而起,香气四溢。
舔舔干涸的嘴唇,笑嘻嘻地跑过去,坐下来喝一杯甜甜的豆浆。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如动听的乐曲一般,耳熟的声音,可不就是那善心的阿婆在帮忙修理自行车了吗?每到周末,大家都愿意到这家车当来修自行车,她会跟你拉拉家常,跟青春面貌的小伙子小姑娘们交谈,她的神采都会飞扬起来,而年轻气盛的力量面对这饱经风霜的面容也会肃然起敬。早餐铺子的老爷子趁车当还没有人光顾,便径直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甜豆浆凑过去给阿婆暖暖胃。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看了一眼今早的新闻,还是那无聊重复的内容,走到哪里都离不开纷争。
北门的大花坛前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一片嘈杂和混乱。
远远地就看见一面蓝色大旗,上面写着“志愿者大队”几个黄色大字,那耀眼的旗帜身后已经集结了一大群人,但还是有些人找不到归属,焦急地问着:“你们是二天一夜旅游的团队吗?”那些人看见又有人出错,一面指着那旗帜解释:“没看见是志愿者大队的吗?”一面又手舞足蹈,对出错之人百加嘲弄。“嗨,同学,是二天一夜旅游的吗?”
那人仿佛终于找到归宿一般,冲上前去,融入那混乱的队伍中,有人给她戴上了识别的小黄帽,“这样就不会走丢了,这次旅游保证让你抛却一切烦恼,回到大自然,返朴归真。”
正说着,那导游的目光朝我望过来,然后喜笑颜开地走过来就要帮我拎行李,“同学,看你拿着行李,一定也是去旅游的吧。”我连忙摇着手否认。
身边凑过来另外几个拎行李的人,帮我解释,“导游,她不是去旅游的,我看她眼熟,应该是我们社团的,拎着的行李箱里一定装着今天义卖的小玩意儿, 对不对?”
我连忙又向她们解释,“对不起,我也不是你们社团的,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
她们一脸困惑,“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大花坛聚集的队伍,可有你的归宿?”
“没有,我不归属你们任何一支队伍,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走走。”她们听得更加困惑了,“莫名其妙的一个人,还想独立在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真是无聊的人生。”
她身边的另一个人一脸兴奋地望着我的身后,“那里有热闹可以看,好像是两个社团吵起来了,我们快过去看看。”说着,那人竟然错把我的手当成了她的同伴,一路牵着我飞奔过去。周围的人群迅速围拢过来,我根本无法脱身,不过幸好那人兴奋地直拍手叫好,松开了对我的禁锢。
看着那台上混乱的状况,一方是演出《黛玉葬花》的越剧社团,另一方是演出话剧《暗恋桃花源》的剧社,水袖乱舞,古今交替,各种混乱,觉得头晕目眩,污浊的气息充盈胸膛,快要窒息,我扭过身,看到不远处孤零零地矗立着我的行李箱,真想一跃而起,远离这些看客,努力地往外挤,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
“你看台上,一支是上过中央电视台的越剧班子,另一支是获得过金刺猬奖的剧社,为争一个演出场地而怒目相向,你说他们会怎么斗?”
“我看啊,倒不如打一架,有热闹可以瞧,那些校新闻中心的要是知道了,保证扛着摄像机就来了,你说呢?”
“打什么打,既然都是演戏的,倒不如来个比赛,谁的演出大家爱看,这场地就归谁来演,岂不是公平。”大家认为这才比较公允,台上开始“嘤嘤呀呀”的唱起来:
“花落花飞飞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
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叫污淖陷渠沟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
同台演出的《暗恋桃花源》也不甘示弱,导演、演员、工作人员,不断上场破坏演出,引得台下一阵爆笑。台上的悲喜剧还在继续,一个寻找香丘、一个寻找桃花源,到底是虚无缥缈的奢望罢了。
而我终于挣扎着走出人群。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一条微信,正要点开,已经来了电话,赶紧接起,“喂,闺蜜,起床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高中同桌懒散的声音,“还没呐。对不起哦,昨晚我去参加部门聚餐了,回到寝室倒头就睡了,没有看到你发来的信息,你不会怪我吧。”
不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有了各自的生活,共同的话题也不可避免的减少,还能如何,好几次通话,都因突发情况而中断,但那份一起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的感情还联系着最初的我们,还记得那时候,每天出操,都会挽着同桌的手,硬拉着她让她陪我去看自己暗恋三年的男生,如今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而青春的悸动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唉,最近很累,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追求什么……”电话那边源源不断的抱怨还在继续,眼前突然闪过室友小牧疲惫的身影,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啜泣,她的身后不近不远地缀着她男朋友的轿车。
他们两个最近感情不稳定,男的已经有了工作,而我室友不过刚升大二,男的心极为不定,等不及室友毕业,不断在外面沾花惹草,热恋之时,两人如胶似漆,约会回来还要煲上几小时的电话粥,现在新鲜感淡褪,激情磨灭,又不能靠婚姻来维系关系,等待他们的迟早是一拍两散。
我正欲走过去安慰她,却发现小牧停下了脚步,轿车内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将车停在她的身旁,她妥协似的上了车,欢脱的车子将暂时和好的二人载得老远。
我这才把心思收回到电话那头,“不好意思啊同桌,我有点事情,下次再给你打电话吧。”她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挂了电话,心里一阵平淡的失落。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拉起行李箱,欲要继续走,发现前方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新闻中心的记者正在采访一学生,“你好,请问作为教育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你如何看待该教育专业名列全国前七的好消息?”那人落落大方,欲要回答,一阵冲突的浪潮打断了一切。
我循声望去,只见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高举横幅,手握拳头,愤怒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那新闻中心的记者们一见有了更劲爆的消息,赶紧将镜头转向那失了失了理性的人群。中间的蛮横的男人手中捧着一遗像,不住地哀嚎。看热闹的人们抛下还在上演的戏剧,纷纷赶来看着活色生香的真实纪录。
那学生会主席被挤到一边,忿忿地说着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的人永远都如此冲动,同情所谓的弱者,其实根本就不了解现实情况,人云亦云。这种无妄的同情真叫人恶心,让人丧失理智,沦为情绪的奴隶。”
听他讲的振振有词,似乎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那红了眼睛的示威者群起而攻之,眼见形式不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选择远离,身后一大帮人开始追着他跑,不了解情况的众人见如此,也凑热闹地跟着一起跑。
一大串狗尾巴甩出去好远。
可笑的“宝玉”因为裙摆太长,被人狠狠地踩住,摔了个狗啃泥;绑着两角辫的“云之凡”被人揪住了辫子,疼得哇哇直叫嚷;“江滨柳”英雄救美,将“云之凡”打横抱起,远离纷争。这时候,悲鸣的警笛响起,那示威的横幅却成为了包围他们的利器,将这群发疯的示威者牢牢拴住,然后统统带走,像拴狗一样。
周围的一切回归平静,疲累的人们再次回到大花坛周围,回到所谓的归属,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踏上属于他们的人生轨迹,再次只剩我一个人。
脚边踢到那黛玉葬花用的铁锄,下意识地拾起,忽然心疼地想落泪。这时候,那扮演黛玉的演员走过来,夺过那铁锄气冲冲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我倒是被哪个贪便宜的人给偷了去……”然后,越走越远。
这时候,校车长按着喇叭出现了,那司机探出脑袋来:“快上车,今天的第一班车,听说待会儿会起很浓的雾,不知道安不安全呐。”我赶紧提起行李箱上了车。
车上就我一个乘客,司机师傅也闲得无聊,随口问一句:“拿着行李去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随心吧。”耳边回旋着那凄凉哀婉的乐调:“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雾气,心里一反常态的平静,似乎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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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二章 彭城快战显神勇 九江王英布叛乱(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