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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二章 彭城快战显神勇 九江王英布叛乱(三) ...

  •   一行人停停走走,走了将近几个月的脚程,才来到彭城,在采薇的带领下,一路上也算拉起了一支将近万名的队伍。与此同时,十一月,刘邦坐镇栎阳,韩信被立为韩王,汉军一路又向西平定了陇西,此时中原北面的匈奴人正忙着四处征战邻邦,尚无余力南下。
      第二年春,项羽将齐王田荣打败,田荣败走平原县,被一群厌战的百姓杀死。项羽立田假为齐王,大怒之下屠城,迁怒无辜,欲要将齐国夷为平地,齐民聚到田荣弟弟田横手下,再次反抗,项羽再次深陷齐国泥淖不得分身。
      三月,刘邦率领三十万主力从临晋关东渡黄河,魏王豹投降,并派兵追随刘邦东征。汉军又在韩信的率领下攻占河内,俘虏殷王司马印,并置其地为河内郡。此时,陈平因罪潜逃,叛楚归汉,刘邦任其为汉军都尉、参乘扈从官、典护军。
      汉军从平阳津南渡黄河,到达洛阳新城,接受一位长者董公的建议,为义帝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以收买天下的人心,嚎啕大哭,又发布讨伐项羽的文告。
      当汉使者到达赵国时,主政的陈余要求刘邦杀死张耳,否则不会出兵;当时赵国的实力相当雄厚,陈余一直是项羽的眼中钉,刘邦便借机找了一个酷似张耳的替死鬼,陈余上当,投降刘邦。
      四月,刘邦率领六十万大军向楚地出发,同时得到了在梁地同项羽作对的猛将彭越的归附,刘邦立其为魏相国,彭越又率三万余人助汉。就这样,六十余万大众在刘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着楚地的彭城进发。
      ……
      “胡三,斥候有带来什么新的消息吗?”采薇听到外面马儿的嘶鸣声,连忙跑出来看。
      胡三风风火火地从马背上跳下来,顾不得揩去额头上成串的汗珠子,朝着采薇行了一礼,“六十万汉军如洪水般浩浩荡荡而来,一路上所向披靡,楚地已攻克大半,项王不曾镇守彭城,如何还有力量能与他们相抗衡?”
      在屋内哺乳的女人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着急地直问:“夫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采薇拧着眉头,“项王那边可有收到我们传递过去的消息?如果他能收到,兴许还能从齐国撤兵赶回彭城,阻止刘邦的入侵。”
      “派出去传递消息的斥候,还没有音讯,所以不知情况如何。依胡三之见,汉军来势汹汹,我们手下之人,也不过是些逃逸的散兵,根本没有能力与六十万大军抗衡,不如先找个隐蔽的树林躲藏,也好保存实力。”胡三思索再三地说道。
      “不可,眼看着敌军就要攻入彭城,我们怎可坐观壁上!我们虽刚到此地,不曾扎稳根基,但你现在立刻去整顿手下的一万余名散兵,一定还来得及!”采薇下了死命令,她怎忍心西楚的都城彭城落入刘邦手中,之前野蛮人迁都彭城,便有着种种打算,其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可见一斑,若是连西楚的心脏都被攻克,败局定矣。
      胡三领命匆匆离去,情况紧急,采薇牵上一匹快马直冲向彭城。守城的士卒不肯放行,吊桥高高挂起,任由采薇怎样喊破嗓子,他们都不愿开门。
      “我们王妃说了,除了项王领兵回来,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放行!你虽只身一人,怎知你就不是汉军的细作!看你还有点胆量,饶你不死,若再不离去,定叫你万箭穿心!”说着,那站在城墙上的士卒大手一挥,弓弩手纷纷扣上扳机,瞄准采薇。
      身下的马儿都急躁地打转,采薇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再次回来,会是这样的场景,自己竟成了别人眼中的外人,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气冲冲地吼出一句话来:“快去告诉你们西楚王妃,就说故人虞姬求见,愿献守城良策。”
      士卒们面面相觑,似乎是觉得采薇面善,也就仁慈地饶恕她不死,又派了小厮前去通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小厮就匆匆忙忙地回来了,凑在士卒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话,让那士卒身子一挺,警觉起来:“王妃说了,不曾认识这样的故人,你定是汉军派来蛊惑人心的奸细,来人,乱箭射死!”
      话音一落,千万支箭羽齐刷刷地朝着采薇飞射过来,采薇赶紧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躲在马肚子下,紧紧贴住,用一只手抓住马儿的鬃毛,另一只手抵挡住万箭齐发。马儿受了惊,撒开蹄子就飞奔起来,想要把采薇从肚皮上甩下来,那低沉的哀鸣声,叫人听着都心酸不已。
      一阵箭羽过后,守城的士卒以为那人已死,也就不再浪费箭羽,停止射击。这时候,那被戳成骷髅的马匹下,钻出一个瘦小的人影,她的胳膊肘上已中了一箭,还有数不清的刮擦和挫伤,采薇已经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也想不明白英莲为何非要置自己于死地,只好将藏在怀里的印绶拿出,高高举过头顶,那是几个月前,章邯交给她的,希望他们中有人认识这重要的封王印绶。
      守城的士卒晃了晃身影,似乎对这人的死里逃生颇为惊讶,又拿不准此人的重要性,便又派人去找守城的钟离昧将军前来定夺。
      采薇匍匐在地,看着城墙上赫然站立着钟离昧,这样熟悉的身影,让她有一种家的归属感,看到钟离昧望向自己同样震颤的身影,采薇知道,自己得救了,便爬过去,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等着他单身独骑出来。
      可是,日头快要西落,血液快要流干,嘴唇快要干涩地起泡,他还是没有出来,城墙上已没有了钟离昧的身影,城门却还是紧紧关闭,不给采薇生存的道路,自己就像一条丧家之狗,卑微地栖息在城墙的外头,吹着冷风。难道连钟离昧都不相信自己了吗?
      汉军近在眼前,定是刘邦故意放出风声,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让人琢磨不透,更让人失去相信人的勇气。钟离昧不是和韩信很要好吗?他的兄弟韩信背叛了项王,于是他觉得我虞采薇的背叛也是理所当然?没想到,我的掏心掏肺,却换来他人的冷眼旁观。
      采薇艰难地坐起身,咬咬牙将胳膊肘处的箭羽折断,倚着树干缓缓地站起身来,想要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但愿能碰上出来找寻自己的胡三和张四等人。没走多久,身后就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姐姐!采薇姐姐,是你吗?”采薇顿住脚步,有些胆怯地不敢回头,生怕换来昔日好姐妹的冷眼相对,然后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身后追随的人影。
      而薄凉却是冲上去,一把扯住采薇,“姐姐,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降了汉王了吗?”采薇长叹一口气,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盘一般,百味陈杂,轻声地说道:“我没有。”
      薄凉拉着采薇的手更紧了,“姐姐,我信你,不管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相信姐姐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采薇转过身,心里的委屈喷薄而出,朝着薄凉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采薇的声音越来越轻,抱头痛哭起来,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何滋味,但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像是硬生生地在完美无瑕的碧玉上刻划出一道裂缝一样,而始作俑者就是贯会耍伎俩的刘邦。拉扯到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薄凉连忙搀扶着采薇往回走,想要回到彭城去,钟离昧焦急的身影也出现在眼前。
      他负荆请罪,赤裸着上半身,挂满了长满荆棘的藤条,从马背上跳下来,重重地跪倒在地上,不肯起来,“求夫人恕罪!钟离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日后再敢生不信之心,就请夫人不要手下留情。”说着,钟离昧将身上的藤条取下,双手奉上,举过头顶,献给采薇。
      采薇看他身上的血痕,触目惊心,想起曾经,他也是这样单身独骑,愿意追随自己去秦营谈和,现在是怎么了?身边之人的反复无常,让他心生畏惧了吗?但愿我们能回去曾经的信任,采薇接过钟离昧手中的藤条,然后拍拍他的肩头,“起来吧!自己人,何苦这样?是敌是友,都分辨不清了吗?这根藤条,又有何用?扔了就是。”
      说着,采薇将其随手一抛,却被薄凉紧拽在手中,她半开玩笑地说:“姐姐,你就收下吧,也好让他长点记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办事如此不沉稳,日后薄凉若是不在,就请夫人你代为管教了。”
      “说什么酸溜溜的话语,快进去吧,难不成你想让我血尽而死啊?”采薇指着自己的胳膊肘,薄凉会意,搀扶着采薇往城池里赶,将钟离昧一人一马远远地抛在后头。
      进了薄凉的府第,又忙活了好久,才将采薇手肘上的箭镞取出,二人许久未见,便挨着枕头,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日早晨,英莲便带着浩浩荡荡的陪驾队伍来了。侍女传话说要见采薇,薄凉不放心,也跟着采薇一起面见西楚王妃。
      采薇看英莲趾高气扬地坐在上位,身边环绕着无数的宫娥,手中执着凤冠桂灯,她的高高在上没让采薇觉得有凌厉的压迫感,反而觉得她越是炫耀越是心虚。薄凉见到英莲后,倒身便拜,跟在英莲身边的侍女们厉声斥责采薇,“见到西楚王妃,为何不拜?”
      英莲假装大度地阻止侍女的继续挑衅,柔着声音问道:“不知故人前来,所谓何事?若是劝我楚军投降汉军,那大可不必。夫君已经知晓彭城危机,不久就会马不停蹄地赶来,救我楚军于水火之中。
      只要项王一日不倒,我楚军便可一日无忧。你既然已经投降汉军,那汉王定是给了你不少好处吧!闺房之乐?万户封侯?像你这样的劳碌命,怎舍得那些金银珠宝和无上的地位权力,我就不信,以你这样的姿色,那好色鬼刘邦会不动心?你是被他吃干净了,嫌腻了,这才被踢赶出来的吧!”
      采薇冷哼一声,不卑不亢地说道:“王妃果然是深居内宫久矣,所有的事情无一不是围绕着情与色展开。你以为刘邦仅仅是酒色之徒吗?若果真如此,他如何能荣登汉王的宝座,如今又敢裹挟众诸侯东进彭城?你也太小看了他。我虞姬也是项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刘邦如何敢动?王妃这样侮辱我的名声,不也同时是在打项王的巴掌吗?”
      英莲也不恼,继续追问:“既然故人说有守城之策,何不说来一听?也好分辨你的忠心。”
      采薇朝着英莲拜了两拜,说道:“此次六十万大军,名为刘邦率领,实则韩信将兵,韩信此人多讲兵法,《孙子兵法》有言:一般的用兵取胜原则是,使敌国举国降服为上策,攻破敌国就略逊一筹;使敌人全军、全旅、全卒、全伍一兵不损地完整降服是上策,而用武力打垮敌军、旅、卒、伍,使之投降则略逊一筹。
      将军虽能指挥军队百战百胜,但并非就是最好的将军。如果能不与敌交战而使敌人屈服,这样的将军及其战争策略才是最高明的。
      所以,用兵的上策是智取,以谋略造成有利形势而使得敌人投降;其次是以外交联合同盟,瓦解敌军或者迫使敌方牺牲利益来防止我方的攻击;再次就是举兵征讨,短兵相接肉搏取胜;下策则是攻打敌人固守的城池。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选择攻城。
      出兵征战的一般阵势规模是:进攻常用一种用四匹马拉的木质双轮独辕结构、轮轴等重要部位装有青铜件的快车、战车一千辆,专运粮草和军需物资的大车装有皮革所制成的顶篷,运衣粮等军需用品的重型大车一千辆,穿戴盔甲的士兵十万人。如果越境千里去征战,那么,从后方大本营到前方战场的运输费用、经过各国家诸侯之间的礼宾费用、用以维护修缮兵器的材料费用、供养马匹和士兵的粮食,每日的消耗开支巨大,只有准备好这些,才能让十万士兵登上征程。
      制造登城用的大盾和四轮大车,准备登城的器械,需要花三个月的时间;堆积攻城用的小土山,又将花去三个月时间。时间之长往往会引发将领,难以克制的愤怒和急躁的情绪,以至于在准备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命令士兵像蚂蚁一样登梯攻城。其结果将会是三分之一的士兵被杀而敌城仍未攻破,这就是攻城带来的灾难。
      惯常的用兵之法是:兵力十倍于敌人,就选用围剿战。兵力五倍于敌人,就发动进攻。兵力超出敌人一倍,就可以分解出一部分作为侧袭的奇兵。与敌军兵力相等可以选用对峙的战术。比敌人兵力少则选择撤退。如果兵力远不及敌军,就要避免正面遭遇敌军。所以,弱势的兵力一味顽强地正面抵抗对峙,则必然被强大的一方所擒获。
      然而,此次六十万大军千里迢迢而来,长途跋涉,为恐军心不稳,韩信必然要求速胜。因为战势旷日持久就会使军队疲乏,而失去战斗的激情。攻打敌人坚守的城池,会使军队的兵力很快耗尽,长期在千里之外远征会使得国库空虚。在兵力疲软、战斗力低下而又缺乏军需支援的情况下,各诸侯国就会乘机发兵袭击本土。
      国内虽有足智多谋的人,但因国家经济枯竭,大量军队远在千里之外,国家后方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往往会隐藏着内乱或宫廷政变等后患。所以,只听说过虽然战术笨拙但力求速战速决的战例,却没有见过因为战术精巧而故意延长战争时间的战例。从来就没有长期征战而国家经济仍然不断富强的先例。若不全面了解长期用兵的害处,就不可能了解‘兵贵神速’带来的好处。
      善于用兵的指挥官,不再征第二次兵,不再多次向前方运送粮草;军需武器由国内提供,粮草则由部队在当地解决,所以部队的粮草就充足了。
      国家一味追求远征作战就必然要源源不断地长途支援,长期支援前方战争则后方的百姓将会贫困,战场附近的地区将物价飞涨,而当地的百姓也会因为必须购买高价的生活用品而使积蓄枯竭,这样就使百姓无法完成上缴国库的税赋。部队战斗力下降、百姓资财耗尽,战场附近百姓家园支离破碎而空虚。百姓的私产损失了十分之七,国家用于更换车马、增添兵器、从远处购买壮牛等等费用,耗去了国库的十分之六。
      所以,明智的将领必须在敌人的国度里充实自己的粮草,在敌国食用一钟粮食,可以节省从国内运来二十钟粮食的费用,在敌国取用豆秆一石,可以节省从国内运来二十石豆秆的费用。
      所以,杀死敌人是为了发泄仇恨和愤怒;夺取敌人的军需物品,是为了补充和奖励军士。所以,在车战中,凡是缴获十辆战车以上,就奖励首先缴获的士兵,并且将我军的战旗插在缴获的战车上,分类编入我军的队伍。对于俘虏要优待并保证供给,这就是越是胜利就越能够扩大自己队伍的做法。所以打仗贵在速战速决,而不是旷日持久。所以,懂得怎样对待下属的将领,可以称为保国安民的命运之神,可以主宰国家的安危。
      过去的几个月中,我已在民间收复散兵一万余人,加以训练便可守城,加上钟离昧手下的精锐甲士,抵挡几天的攻势,应该不成问题,接下去我们要做的,便是鼓动全城百姓的必胜之心,守住城池,这样应该能撑到项王搬师回来。”
      英莲也知这样关键的时刻,同心同德才是,也就默许了采薇的建议,然后走到钟离昧身边,别过头去问钟离昧:“钟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钟离昧双手抱拳回禀道:“王妃,固守城池是现在唯一的选择,汉军六十万大军千里迢迢而来,是为疲兵,且不宜长久作战,我们只需以逸待劳,等项王班师回朝,来个里应外合即可。”
      “既然如此,就依钟将军所言,多加派人手守城。将城中凡是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都招集起来,暂时收缴家家户户的农具以抵抗汉军。”英莲依依然吩咐道。
      “四月正值农忙季,家家户户都在播种,而这些男丁恰巧都是家中劳动主力,若是这个时候阻止他们农耕,恐怕误了季节,下半年会出现大面积的饥荒。”钟离昧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国都要破了,命也要没了,还管什么饥荒不饥荒!先管好眼下再说!”薄凉在一边插嘴说道。
      采薇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延缓汉军进攻的时间,多拖一天是一天,我看不如这样……”
      ……
      两日后,六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却见彭城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到处都插满了“楚”字旗帜,有些捉摸不定。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刘邦转身问韩信:“难不成项羽那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爷爷给他挖了齐国那么大的一个坑,他都不往里面跳,真是浪费爷爷的一片苦心经营!”
      “汉王,小心其中有诈!我们还是先安营扎寨,整顿兵力,然后等暗探回来报告消息即可。”韩信执着缰绳,眉头紧锁,盯着城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跳动。
      “就依你所言,传令下去,原地安营扎寨!”刘邦一声令下,万千烛火燃起,六十万大军烧火煮饭所蒸腾的雾气,快要将整个彭城淹没。
      隔着迷蒙的雾气,采薇站在城墙上,看不十分分明,正如自己所料,他们停止了前进。
      “姐姐好计谋!你看他们吓得都不敢立刻进攻了!”站在采薇身边一身戎装的薄凉,笑着说道。
      “先别这么乐观,刘邦此人做事多疑,才会暂时中了我们的圈套,但要想长期这样对峙下去,迟早会被他们给发现的。别人,我倒是不担心,唯独韩信,曾在野蛮人身边做过执戟郎中,对野蛮人的战术和个性极为了解,知道以野蛮人的性子,绝不会坚守不出、拒不应战,所以,进攻只是时间问题,希望野蛮人能尽快赶回来。”采薇敲敲站地酸疼的大腿,和薄凉一起走下城墙来。
      “钟将军,接下去就辛苦你们了。”采薇二人遇到前来交接的钟离昧,看来他们休息地很好,足以撑过晚上的值班了。
      薄凉迎上去摸着钟离昧的面颊,一脸地心疼:“看看你,眼圈都是乌青的,还满脸的胡渣子,像极了落魄户。我不在,你一定还没吃饭吧,你先等着,待会儿跟采薇姐姐一起来给你们送饭。”说着,薄凉又踮起脚尖,替钟离昧将衣襟都整理齐。
      钟离昧轻拍着薄凉的脑瓜子,腼腆地笑笑:“行了,你和夫人都站了一天的岗了,快回去休息吧!”
      采薇落在一边,看着夕阳西下,周围如此温馨的场景,鼻子囔囔的,有些羡慕。
      在田地里播种了一天的女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赶回家,用最拿手的菜肴来宽慰守候在城墙上的男人们。
      薄凉跟着采薇来到项王府,校场上已架起了大锅,烹着米饭。
      “绿衣姐,辛苦了。”采薇笑盈盈地迎上去。
      “哪里的话,自从跟了夫人您,吃得饱了,也穿得暖了,绿衣哪还敢说什么辛苦二字?”
      说话的正是几个月前,吃人事件后就跟着采薇的那女人,她手中拿着大锅铲,一面用衣袂揩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绿意姐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呢,甭谦虚,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张四,你说是不是?”
      采薇一面调侃着绿衣,一面四处搜罗着张四的身影。
      “哦,夫人,那小子说是如厕去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出来过,甭理他,指不定是哪里拈花惹草去了”,胡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顺带向采薇汇报手下一万名散兵的训练状况,“夫人,大家虽不曾正规编制,也没有统一的军装,但危急时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采薇正欲走过去拍拍胡三的肩头,便有斥候飞驰而来,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场,“报!汉军吃过夕食后,便火速前进,直逼彭城西门而来!”
      采薇不曾想到竟会这么快,难道汉军中早已有人看穿了城墙上的猫腻,发现持着旗子、拿着戈、矛的不过是一副空盔甲!这才使得城墙上满满当当地站了大量的人?
      顾不得再考虑,采薇连忙同胡三一起,率领另一万人马匆匆赶往彭城西门,那里不曾守卫空缺,彭城将近三万人的守兵都已调往钟离昧驻守的城门,如果再不赶过去,恐城破矣。
      赶到西门时,战争如火如荼。采薇爬到最高处,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就一阵哆嗦,不管弓弩手如何射击、滚石如何翻落,他们还是像潮水一样往上涌!人群中,采薇瞄准了被火炬照亮的主将,是韩信!好个调虎离山之计,中计了,且不知钟离昧那边的战况有多激烈了,韩信手下的兵力不过三万,那剩余的五十七万人攻破还不是简单的事!
      采薇撒腿欲跑,却被胡三一把拦住,“夫人慢走!好戏还没上演呐!”说着,胡三狡黠地朝身后的散兵一挥手,那一万余名散兵突然临阵倒戈,纷纷将利刃架在守城楚军的脖颈上。
      “胡三!你这是干什么?”采薇不可置信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忠心耿耿的人。
      突然之间,整个战场都冷却下来,没有哀鸣声、嘶喊声、肉搏声,只剩下他们得逞地狂笑!“虞采薇,你还不明白吗?你以为义帝之死,就这么简单?”胡三讽刺地嘲笑着采薇的无知和信任。
      脑海里闪过初见之时的种种怪异,现在全都浮了上来,为什么总能在那女人身上闻到若有若无的熟悉的香味?为什么胡三和张四威胁一直说要杀了那女人的孩子?为什么他们的身上有着惊人的领导能力?这一切,自己都认为理所当然,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夫人,你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你的利用价值已完,现在陈婴就送你上路!”说着,他拔出佩剑刺向采薇的头颅!幸亏采薇有头盔保护,只是削去了半截头发而已。
      韩信一边飞驰,一边厉声大喊:“陈婴,住手!不能动她,听到没有!”
      采薇的半个身子都已经趴在城墙上,而陈婴不肯住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就要报你们当日辱我之仇!”
      “慢!陈婴,你早就位及人臣,是楚怀王手下的令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不是你当日投靠项梁,你怎得今日之宠?”采薇用手死死抵住陈婴的利刃,根本不敢低头去看下面的场景。
      那陈婴却大笑着将脸上的面皮揭去,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容,脸上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看到没?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恩赐?每每想起项梁的侮辱,我便会在自己的脸上划上一道血痕,以提醒自己不忘仇。原本想着,巨鹿之战项羽那孽种会战死沙场,我们派出的刘邦西进军攻克咸阳后,我们自此便不再有后顾之忧。
      没想到那小子,如此命大,还当上了西楚霸王,胆敢爬到我们头上,命令我们迁都!怀王自此便得了失心疯,日日叫嚷着要将夺了江山的项家千刀万剐,也是不中用了!同样憋屈的汉王,便飞鸽传书,陈婴自然同意与其合作,将那废物怀王给杀了!汉王也是个多情种,迷恋楚怀王的女人——戚姬,自然随行。”
      采薇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那么面具呢?是师父!师父一定被扣押在刘邦手中,否则全天下,谁能惟妙惟肖做出人皮面具!自己以为早就摆脱了刘邦的控制,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狡诈,那所谓的一万余人散兵,原来是给自己下的套!
      为何当日求进彭城受到阻拦,在城外整整一日,不见胡三和张四相救,原来他们就是那些散播谣言,说自己投降刘邦的人!那个叫绿衣的,是戚姬,那孩子,是怀王的遗孤,胡三是陈婴,那么张四呢?他又是怀王哪个“忠心耿耿”的属下?
      耳边传来刺耳的开门声,那是启动千斤门、刺门和闸门的声音,一旦这三道门开启,外面的汉军便会长驱直入,是谁?难道就是那个如厕去的张四!采薇嗫嚅着张四的名字。
      “没错,就是他,不过你知道太晚了。去见项梁那个老东西去吧!”说着,陈婴大笑着,从采薇紧攥的双手中抽出佩剑,狠狠地劈向采薇的脑门。
      那明晃晃的光芒闪得采薇一阵眩晕,从高高的城墙上跌落下来,心头放空的感觉,让采薇真想就此离开,但还有那么多牵绊,还有野蛮人,还没跟他说声道别;还有孩子,还没听他喊过一声娘亲;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到底遭遇了什么磨难;还有薄凉,还没看够她的笑颜;还有钟离昧,还没看他做父亲;还有秀兰的死,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还有龙且,还没看他娶媳妇;还有良大哥,好久都没见过他了……还有一切的一切,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采薇只觉得自己重重地摔入一个人的怀抱,四肢百骸都像被砸断了一般疼痛,昏迷的一刹那,又见韩信那弯成月牙儿的眼眸。
      “我说过,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即便没有脚铐,我韩信也有办法将你紧紧栓住!”
      ……
      第二日,采薇从迷蒙中醒来,想要支撑起身子,却发现双手疼得厉害,拿起来一看,两只手被裹得像粽子似的。
      触碰伤口发出的“嘶”声,惊醒了在榻边的韩信,他睡眼惺忪,揉揉眼睛,柔声问她:“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儿?外面为何有钟鼓之乐?”采薇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全然不知自己所在何处。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说:“大将军,汉王让您带上夫人过去庆功!”
      韩信烦躁地回头大喊:“知道了,回禀汉王说我马上就到。”
      采薇嗫嚅着:“庆功?这里是彭城!”韩信点点头。
      采薇惊得从榻上摔下来,拽着韩信的衣领,不知所措,“王妃呢?钟将军呢?薄凉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韩信轻挪开采薇包裹成一团的手,安慰说:“钟离昧曾是我韩信的知己,薄凉也算朋友妻,我已将他们安顿好,只是王妃……”
      “她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她不能死,你知道吗,她一死,她的孩子怎么办?那只是嘤嘤学语的孩子啊!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这样折磨一个当母亲的心啊?”采薇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前走,韩信赶紧搀扶着她,一起去正殿见汉王。
      这样气派的殿堂,转眼间就换了主人,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样压抑的地方,这样耍弄心机的众人,让我感到绝望,野蛮人,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就请快马加鞭,夺回属于你的王国,夺回属于你的女人!
      糜烂的钟鼓之乐充斥于耳,《礼记.乐记》有言:“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正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正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正通矣。”
      凡是音,都是在人心中生成的。感情在心里冲动,表现为声,片片段段的声组合变化为有一定结构的整体称为音。所以世道太平时的音中充满安适与欢乐,其政治必平和;乱世时候的音里充满了怨恨与愤怒,其政治必是倒行逆施的;灭亡及濒于灭亡的国家其音充满哀和愁思,百姓困苦无望。声音的道理,是与政治相通的。
      刘邦一朝得势,就如此荒淫无度,连乐声中都透着亡国之音,恐不会长久。采薇心中暗忖,紧跟在韩信身后,一步步地走进大殿。
      殿内一片歌舞升平,两边七歪八斜地躺着刘邦手下的文武百官,以及此次跟随刘邦前来的众诸侯。大殿上刘邦左搂右抱,看到大功臣韩信的到来,大手一挥,让舞女们退下给大臣们陪酒,“大将军请上坐。”刘邦将手一挥,指向靠近自己的一个位子。
      “诺!”韩信小心地拉扯一下身后的采薇,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落座后,采薇开始不停地拿眼神瞟向四周,看见正对面良大哥的身影,以及他那看不分明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采薇赶紧撇开与他的对视,搜罗英莲的身影,却不曾发现,心中疑惑,以刘邦的品性,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压野蛮人一头的机会,他一直不敢动自己,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韩信和良大哥都是原因,又或许是师父的脸面。
      此时,殿外有人传旨,“吕夫人、戚美人觐见!”
      盛装出席的吕雉和戚姬依依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相比于吕雉略显沧桑黯淡的年纪,戚姬开放得如同花儿一样,举手头足尽显雍容华贵之气,不愧曾在楚宫做过楚怀王的王后。
      “按汉王令,封吕夫人为王后,嫡长子刘盈为太子;封戚美人为夫人。”
      二人叩头给刘邦行礼,顶授礼冠礼服印信。
      “宣西楚王妃上殿,着封大汉英美人。”
      整个大殿都欢呼喧闹起来,似乎这也是对西楚霸王权威的一种挑衅和侮辱。采薇几次想要起来,都被韩信硬生生地给拦住了。
      一身白袍的英莲被人架着抬上殿来,她的嘴角流着鲜血,口中骂骂咧咧:“流氓!还我儿子!”这样虚弱的反抗都被众人的喧哗声所镇压,她被无情地扔在地面上,整个人像条虫一样在地上蠕动。
      采薇猛地甩开韩信的手,一跃而起,想要抱起瘫软在地上的英莲,却被她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奸细,好个里应外合的苦肉计,别以为钟离昧最终来接你回城,你就可以得意了,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别再想得到项王的心!”
      这一声耳光,令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了,大家像看好戏一样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幕,看那大将军韩信和谋士张良都跃起到那被打的女人身边了,甚至连坐在上座的汉王刘邦和王后吕雉都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唯独那戚夫人一脸冷漠地看着采薇,眼中没有一丝温度,清冷地如同她的名字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第二章 彭城快战显神勇 九江王英布叛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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