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二章 彭城快战显神勇 九江王英布叛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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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6年八月，三万汉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出兵三秦，刘邦用张良“远交近伐”的计谋，放出只是“夺回关中”的烟雾弹，迷惑项羽，以示其绝无兼并天下的野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孤城废丘，整个关中地区都纳入汉军手中。
刘邦废除三秦的王国封地，而分别区划为渭南、河上与上郡等几个郡，因章邯此人出身秦国世家，非常鄙视汉王刘邦这样的流氓气质和为人，抵死不肯投降汉军，两军陷入胶着状态。
废丘孤城内，章邯紧攥着那封密函，狠狠地将握紧的拳头敲打在几案上，却也只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哎，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抵挡住汉军的攻势。”
“报告雍王，营帐外有汉军特使求见。”
“传！”章邯无不头大地支撑着自己的脑袋，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自己率领二十万秦军投降西楚霸王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这次，自己不能再像个懦夫！
话音一落，便有人匆匆闯了进来，跪倒在地上不愿起来，“求雍王救我！”
章邯听着声音好生熟悉，小心翼翼地走下来，疑惑地上前一看，见那人将脸上的纱巾摘下来后，不由大吃一惊，“没想到连你也投降了汉军！西楚霸王还没死呢，你们就一个个毫无骨气地投降了！霸王待你是怎样的好，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女人都倒戈相向。枉费项王还四处搜寻你的下落，甚至通告天下，你这样做，对的起项王吗？”
“事情并非雍王所想那样，采薇这次来这里也绝非劝导雍王投降刘邦。想必雍王早就收到了采薇的通风报信，这才能迅速加强防备，不被汉军吞灭，万望雍王能守住废丘，然后想方设法往彭城报信，告知项王这里的情况，他定会从齐国的泥地里出来，钳制住刘邦东进的脚步。”
“你是如何从汉王的手中逃脱的？”章邯低下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采薇。
“雍王有所不知，赵高并未死去，而是李代桃僵，让他的心腹阎乐做了替死鬼。之后，赵高又与刘邦沆瀣一气，将我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这才让刘邦生了这样的心思，想靠一封过期的遗诏来得到这些大秦子民的怜悯和同情。再这样下去，恐人心不稳。”采薇忿忿然又十分懊悔自己犯下的错误。
“这封遗诏倒是无关紧要的了，只要完成收拢三秦民心的作用，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作用了，那赵高自诩聪明想要借着刘邦卷土重来，那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刘邦绝不会允许推翻的大秦帝国再次崛起，赵高的死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刘邦此人野心不小，绝不只是夺回他的关中王那么简单。夫人无需担心，章邯这就修书一封，飞鸽传书。”说着，章邯走到几案旁，提笔修书一封，绑在那只信鸽上，将其放飞。
营帐外又有人通报说汉军使者再次求见，采薇心生疑惑，难道刘邦早就看出自己的意图了，那为何还要派自己来说服章邯呢？进来的是一年过六旬的老人，看他的行为举止应该就是军中所传的郦食其不假了。
连韩信也时常在自己耳边提起他来，说是刘邦西进灭秦途中，刘邦正在洗脚，忽报乡里有位儒生要求见，刘邦此人一向轻视儒，曾经拿儒生的帽子当尿盆，以此来污辱儒生，忽听有儒生求见，非常愤怒，他说：“我以天下大事为重，没有时间接见读书人。”
在外等候已久的郦食其瞪大眼睛，手握利剑，呀叱骂看门人说：“你再进去对沛公说，我是高阳酒徒，不是读书人！”看门人报告刘邦，刘邦一听是高阳酒徒，连脚都来不有擦，赶忙起身迎接，赐酒款待。
郦食其见了刘邦，只是拱一拱手说：“你不是想要诛暴秦吗？为何用这样傲慢的态度对待长者？你是想助秦攻诸侯呢，还是率领诸侯破秦？”
刘邦被责问得不知所措，马上谢罪说：“过去听人说过先生的容貌，今天见面才知先生的来意，不知如何破秦？”这位高阳酒徒慷慨激昂地说：“你带领的乌合之众，还不到一万，现在竟然要攻打强秦，这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陈留这个地方，是天下的要冲，交通四通八达。城中又积了很多粮食。我又认识县令，让我来劝说他投降，如不投降，你可以举兵攻打，我作内应，大事就可成功。”刘邦觉得有理，就采纳了郦食其的建议。
郦食其回到县城，向县令陈说利害，希望他能投降刘邦。县令因惧怕秦法的苛重，不敢贸然从事，予以拒绝。就在当天，郦食其率众杀死了县令，并将县令人头抛到城下。一面又派人报告刘邦。
刘邦见大事已成，就引兵攻打县城并大所疾呼：“将士们赶忙投降，你们的县令已被砍头了！要不然，你们也要被砍头的。”城上守军见县令已死，无意再守，遂开城投降。刘邦进城，得到了许多兵器和粮食，投降的士兵也有一万多，这样，为刘邦西进，提供了物质条件，这全是高阳酒徒郦食其的功劳。
采薇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看来此次劝降章邯，刘邦准备的可谓充分，这伶牙俐齿的郦食其都来了，他的手腕上赫然绑着自己前几日为孩子亲手戴上的红绳，这算是一种警告吗？郦食其的到来，一是为添油加醋，督促章邯的投降，他们也好继续东进；二是为监督我虞采薇，唯恐我帮倒忙，而我又能有什么选择呢？
采薇发现郦食其的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自己，他的手腕不断地晃动着，心中顿时一阵烦躁，而此时章邯不着痕迹地挡在二人之间，“汉军使者请回去吧！我章邯就是死也不会投降汉军的！”
郦食其咬咬牙，竖起手指指着章邯的鼻子，怒吼道：“无知竖子！既然巨鹿之战的时候，你可以率领二十万秦军投降项王，二十万降军无一生还，如今怎么就不可以投降我汉王呢？”
章邯闷哼了一声，对郦食其嗤之以鼻，“士为知己者死，我章邯既然跟定了项王，那便是从一而终，怎可再反复无常？还是请汉军使者先回去吧，咱们战场上真刀真枪地见！”
郦食其看向章邯身后的采薇，用眼神示意她乖乖回去，否则有好果子吃。采薇低着头，不自觉地往章邯身后靠近一步。
“既然如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烦请雍王让一步，也好让郦食其带着使者回去向汉王复命。”郦食其说着就要来拉扯采薇，采薇耍起了小性子，心里十分不情愿再回到那个牢笼里去，但又担心孩子的安危，进退两难。
好在章邯即使站出来缓解了危机，他迅速地抽出腰间的佩剑，架在郦食其的脖颈上，威胁他说：“替我向汉王传个话，只要我楚军还有一人在，就会保护项王的女人到最后！汉王若是再敢以此为威胁，项王一定不会饶过他！”郦食其见状，只好哆嗦着离开了，留下采薇惊魂未定。
“夫人放心，以刘邦此人的手段，绝不会轻举妄动，只要那孩子对他来说还有一天的利用价值，他便不会赶尽杀绝。”听闻章邯这样的宽慰，采薇心里倒是舒缓了不少，这几个月在汉营提心吊胆的日子真是过够了，回到楚营就像在家里一样亲切，但愿野蛮人早日收到消息，然后过来解废丘之围。
……
之后几天，汉军按兵不动，到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何用意。直到一天深夜，周遭传来雷鸣般的水流声时，大家才意识到汉军的意图，还在睡梦中的百姓就这样成了无辜的、任人宰割的鱼鳖。拥挤在街道上的人们毫无秩序地飞奔着，身后是滔天的洪水，那足以没过一人身高的洪水汹涌而至。
章邯警惕心极强，一直都处于枕戈达旦的状态，却不曾料到汉军会如此惨绝人寰地水淹废丘城，那和屠戮有什么分别？这其中又有多少无辜的百姓！
章邯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好军队后，便组织百姓有秩序地朝高处转移，那浑浊的泥水已经上升至他们的胸膛，但他们依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等众人转移至城中的最高处后，泡在泥水里的士兵们才开始有秩序地撤离。采薇同大伙儿一起，藏身在废丘城最高的平台里，那原是一座被废弃的旧宅，现在成了幸存者活下去的勇气。
天快亮的时候，采薇才敢鼓起勇气出来，仅存的几百个侍卫像雕塑一样，屹立在门口，护卫着里面的百姓，他们身上的铠甲都已泡烂，手中所执的戈、矛也已锈迹斑斑，如何还能同敌人决一生死？
看到不远处，立在山坡上的瘦长身影，采薇轻叹一口气，裹紧身上的衣裳，走过去，“雍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章邯屹立在风中的身影颤了颤，缓缓开口说道：“夫人，恕卑职无能，才会掉以轻心，忘记河流的汛期，害的废丘城数万百姓一夜之间成为亡魂。”
采薇看着眼前那惨象，心中一片凄凉和恻然，那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数以万计的尸体，诡异地不见一丝生命流逝的红色，而是尸体泡肿胀后的惨白，有几个还没死绝的生命，无力地倚靠在漂浮的木板上，扑腾着，溅起一串串水花，这是他与周边的死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士卒们伸长戈、矛，使劲地将那个幸存者拉上岸，然后将他抬到火堆边，企图让生命的火花再次点燃；除了人的尸体，家畜、走兽、飞禽，都是有的，有一只癞皮狗，因为身形较小，缩在一块不大的木板上，嗅闻着死在它身边的主人，它的卷舌是那样贪婪，刚开始只是舔舐着主人浮肿的面庞，那其中多少包含着不舍，随后，它像是尝试到血腥的滋味一样，猛烈地摇晃着它的尾巴，开始肆无忌惮地啃噬，狂风暴雨一般吃食着那面目全非的人肉……
采薇只觉得一阵恶心，不知道这样一场灾难，会给废丘带来多少不可挽回的损失。躲在废宅里的百姓，开始出现疫病的征兆，难道这又将会是屠杀二十万秦军的后续？采摘了一些简单的能预防疫病的草药，煎熬了药汤，采薇便让每人都能喝上一碗，以防疫病的发生。
废丘城的洪水开始退去，渐渐露出地面，而汉军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踏入一步。洪水过后的废丘，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家园就这样被摧毁，大家如何甘心，都七手八脚地开始重建家园。有的搬运霉腐的尸体，拿去集中焚烧；有的用稀释过后的醋，洒扫废丘城的各个角落；有的整理凑合着还能用的家具，胡乱地拼凑出一个大营帐来，几百号人都可以集中在这里，共进退……
然而，不久，全副武装的汉军就到来了，他们蒙着白色的纱巾，唯恐被什么疾病所传染，手持着明晃晃的戈、矛，驱赶着群众，“让开让开！让你们雍王来见我汉王！再不投降，就让这里所有的百姓都陪葬！”
章邯一脸疲累地走出去，却还是那样的坚持和果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如此坚决，“我就是雍王，不得为难他们。”说着，两边的百姓为其气势所震慑，纷纷绕到两边给章邯让出一条道路来。
汉军也知民心的重要性，落井下石，绝非英雄所为，也就放过逮捕的几个平头小民，然后就要生擒章邯而去，章邯的心中似乎打定了主意一般，不急不慌地顿了顿脚步，朝着那些汉兵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说：“上路之前，章邯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下属，万望各位见谅。”
那汉兵不耐烦地朝着章邯摆了摆手，随他而去。章邯回过身，拉过采薇的手腕，给采薇的手中硬塞了不知什么东西，低声凑在她耳边说：“你要小心，这是雍王的印绶，记得交给项王。我章邯敬重项王，才愿意另投明主，却自此背上了二十万秦军的人命和后世骂名，这次，我章邯绝不会再背叛君主，望项王早日一统山河！”
说着，章邯头也不回地走到汉军面前，采薇听他话中有话，刚想追上去问个明白，章邯便已经抽出佩剑自刎了，血溅黄土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在原地不得动弹，那些受过章邯救命之恩的百姓纷纷倒头就拜，哭嚎着表示哀悼，那些汉兵不曾想章邯会选择如此刚烈的方式自刎，便相互传递着眼神，最终还是选择将其首级割下，争先恐后地将其大卸八块，将章邯的残肢碎片拿去，向汉王邀功领赏。
“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虞采薇的？我们汉王有请！”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而采薇，早就忍住疼痛，带着章邯的印绶趁乱逃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第二章 彭城快战显神勇 九江王英布叛乱（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