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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四章 虞采薇出使秦军 坑杀二十万降卒(十一) ...

  •   “姐姐你快去看看吧!校场上架起油锅,说要烹了秦兵泄愤!”采薇放下熬药的罐子,看到薄凉气喘吁吁地进来,不曾听清她所说之事,赶紧起身先为她舒缓一下,“别急,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来我听。”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说着,薄凉便心急火燎地抓起采薇的手赶往校场,一路上薄凉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的缘由,说是有人亲眼看见秦兵士卒潜入军营中,将得了疫病的老鼠散播开去,不久军营中的士卒便大面积地出现了疫情。此人特征极其明显,断了左腿,拄着木杖,可不就是当日采薇从楚军手中救下的天诏嘛!听闻此言,采薇心中如滚雷碾过,被烧得体无完肤,从不曾想这样年轻的生命竟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强烈,想起前几日的种种,那日学完吹埙后,军营里无端发现一大波老鼠,疫情从军中蔓延到了殷墟的各个角落,城中百姓九死一生,死亡笼罩在整个殷墟上空。军医请示上将军人手和药材支援,交换的条件便是让将军夫人先行回安阳,剩下之事由军医办妥。采薇无奈只得先回了安阳,马不停蹄赶至此处,却发现军营里已有少数士卒患病,那看不见的瘟魔竟将死亡之手伸向了此处!
      空旷的校场上,野蛮人粗犷的声音充斥着整片天地,“天佑我军,终让我军发现此等作乱之人,秦军投降于我,却不安分守己,生出此种丧尽天良之事端,散播鼠疫,害人害己,牵累无辜百姓。今日,众诸侯皆在,便由各位做主如何处理此人。”此话一出,那些站立在下面的将士们皆怒目相向,对这作恶多端之人横眉冷对,嚷嚷着定要将其处以极刑。
      “依魏豹之见,烹之以泄愤。不知此人身上是否携带瘟魔,若是再耽搁,恐牵连更多。”是魏豹上前进言。其余人等纷纷附和。眼看着天诏就要被抛入油锅之中,却被一女子厉声喝住,“且慢!”“夫人!”士卒们纷纷下跪行礼,那秦兵方被扔在一边。
      采薇依依然先向野蛮人行了一礼,然后走近那秦兵,却被野蛮人一把拦住,“今日,你不得胡闹,此人散播鼠疫证据确凿,不杀之难以服众。不是让你在帅营休息吗?你本就体弱,如今身怀六甲,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靠近此人。”采薇见野蛮人黑着脸,他似乎很生气,那紧攥着自己的手却不经意地颤抖着,他的内心该是充满了对自己的关怀的,否则也不会下了军令让自己火速从殷墟那人间地狱里赶回来,但事情似乎另有蹊跷。
      采薇凑在野蛮人的耳边软声细语:“你让我亲自问他一问,我保证站地远远的。”见野蛮人还是不答应,看来还得拿出一点诚心来,摇了摇他的手臂,歪在他怀里,“我保证今日是最后一次插手此事,明日起一定乖乖地待在你身边,可好?”野蛮人无奈,掐着她的鼻子问她:“依你之言,如何让众诸侯服你。”
      采薇眨了眨眼睛,“这秋后问斩,临行前尚有个人情,送些饭菜好上路,你说是不是?在秦营的时候,是他对我百般照顾,我总不能欠他一个人情吧。”见野蛮人点了点头,采薇如释重负地走下高台,那强颜欢笑叫人疲累不堪。
      “天诏,这丧尽天良之事,姐姐不信你能做的出来,你告诉姐姐是谁陷害的你,姐姐定会保你一命。”采薇还欲上前几步,却被士卒用戟拦住,只好作罢。看着早已被折磨地面目全非的天诏,采薇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苦命的孩子,幸运之神竟没有一刻眷顾于他,想起他干净而明朗的笑颜,如何能让人信服他竟会做出这等蠢事?那沾满血迹的面庞,空洞洞的双眼,以及开开合合发出厚重鼻音的大口,叫人看得心惊。
      忽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包裹,散发着臭味,众人见此纷纷警觉起来,那些士卒赶紧上前去夺,生怕其中又携带着瘟魔。采薇看他蠕动的唇瓣,那口型似乎叫着“娘亲”,心中不免升腾起为人母的柔情,他是想让自己将这包裹转交给他的母亲吗?正想着,他便使尽浑身力气朝自己投掷过来,那些士卒见如此,吓得赶紧要过去接住,生怕冲撞到夫人。可谁知,夫人一个飞身便赶在他们面前,率先抢到了包裹。
      采薇打开一看,里面净是他花尽心血攒起来的钱串子,他一定是想让自己交给他的母亲以安度晚年,布条上还写着地址:大杨树下…,布裹还未完全展开,地址不曾看完,但采薇觉着这样孝顺父母之人,绝非大恶之辈,刚想上前去劫人,那布裹里便发出瘆人的“吱吱”声,紧接着蹿出几只长着赖疮疤的灰老鼠,眼看着就要爬到自己身上来,采薇吓得大叫,站立在周围的将士们赶紧弯下腰狠命地将这些害人的东西用脚踩碎。而此时,野蛮人挑起长戟将那布裹甩飞,正好打在天诏的脸上,狰狞的面容发出一阵得逞的狂笑。
      野蛮人一声令下,士卒们便将这发疯之人投入沸腾的油锅之中,翻滚的气泡舔舐着来人,不多久那苍白的面容便被烧成了血红,空气中散发出一阵烹熟的人肉腥味。躲在野蛮人怀里的采薇,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恶心,野蛮人赶紧用大掌遮住她的眼睛,“闭上眼睛,不要怕,我在这儿。”那大掌下早已是热泪纵横,打湿了衣襟,耳边只剩下热油翻滚尸身的“滋滋”声,以及众人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吼叫声。
      营帐中,野蛮人又出去召集诸位将士商讨对策了,采薇歪在榻上不欲言语,薄凉在一旁变着法儿地逗她笑。“我的好姐姐,薄凉知错了,今日就不该硬拉着姐姐去那血腥的地方。薄凉任打任骂,绝不还手。都怪我总是办坏事儿,不知道姐姐的难处,上次顶撞姐姐,薄凉早就懊悔了。”
      采薇看薄凉耷拉着脑袋,有些丧气的意思,便不好再沉默不语了,于是拉着她的手,明知故问:“哦,不知薄凉所说何事?这脸儿都红透了。”“姐姐你还要取笑我,可不就是那日的事情嘛!薄凉事后想过了,这都是姐姐为我和钟大哥好。”薄凉用手支着脑袋,将脸上的红晕层层遮挡住。
      “哈哈,那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你们的喜酒呢?或者啊,干脆生米煮成熟饭,咱们也好结个儿女亲家。”薄凉再一听采薇的打趣,恨不得整个人都钻到地底下去,“这哪行?婚姻大事,还得经过我母亲同意才行啊。”“这么说,钟离昧已经拜倒在我们小丫头的石榴裙下咯!”“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采薇一脸好笑地看着薄凉羞红的脸,听着她惊慌地语无伦次的话语,以及她脸上飞起的幸福的笑靥,欣慰地扬起嘴角。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帘子掀开,带来一阵劲风,采薇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喷嚏,野蛮人赶紧屏退众人,将帘子盖好。薄凉见此,识趣地朝采薇吐吐舌头,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出了营帐。听着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采薇调皮地将眼睛闭上装睡。眯缝着眼睛,只见他兀自脱去了外裳,只留下中衣。
      营帐外蝉鸣不绝,天气热将起来了,刚走进营帐还是有些凉意的,突然的受冷容易着凉,采薇也顾不得好玩了,爬起身来一把扑到野蛮人的怀里,钩住他的脖颈,将身子牢牢地贴紧他,唯恐他冻着,“野蛮人,快进被褥里,外面冷。”沙哑的声音听在野蛮人的耳朵里,却有了另一番滋味,他调侃地凑在采薇的耳边呵着热气,轻轻啃噬着她的耳框,令采薇一个机灵,想要阻止他的举动,那推搡着欲拒还迎的姿势却是勾起了野蛮人的兴致。
      本想转过脸对上他的眼睛,却擦到了他干裂的唇,周遭的气氛立马火热起来,野蛮人大力地吻着采薇的唇畔,抚摸着她细腻的肌肤,忘我地抒发着几日不见的相思。他的火热似是抵到了她略微突起的肚腹,这才停止了进一步地探索,恋恋不舍地将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喘着粗气,压抑住心头的欲念,然后将她抱入被褥里,将被褥盖严实了,轻搂着她的腰,柔声说着话,“采薇,我想你了。”
      “我也是。”说着,采薇便又往野蛮人的怀里蹭了蹭,却发现两人之间不再能无缝隙的贴合,中间还夹带着他们爱的果实,“噗嗤”一声笑出来,敲打着野蛮人的肩头,红着脸说:“野蛮人,你不会是在怨你的小将军吧!”采薇还想戏弄他一番,却感到他径直深入衣襟的大掌,“长大不少。”这下子,轮到采薇面红耳赤了,自己永远都斗不过他,便狠狠地在他的肩头留下一排牙印,心想看你还敢不敢再戏弄我。采薇伏在野蛮人身上良久,二人方才冷静下来。
      “野蛮人,你睡着了吗?”“没有。”营帐内漆黑一片,适应了黑暗后,采薇才看见他在黑夜中盈盈亮的重瞳,心安地凑过去,搂住他的脖颈,“野蛮人,我心里不舒服。”野蛮人靠近采薇一些,用臂弯将她搂得更紧些,贴着她的额头问她可是今早之事,采薇点点头,“野蛮人,在秦营之时,他待我极好,又是一个孝顺、心善的孩子,我自念不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可他最后还那样待我,这是为何?”
      采薇抬起头对上野蛮人的眼睛,然后继续说道:“还记得那日,你同我前去买陶埙的事情吗?你走后不久,我出来便发现他被楚军士卒围殴,那时我还救了他。当时不曾起疑,甚至没有想过,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事后,那日前去取陶埙的韩信也得了疫病,现在想来,事情似乎水落石出了。如果说他怨恨楚军,还算情有可原,可是他为何还要向同胞手足下手呢?”
      “他待你好时,只将你看成普通的女子,后来秦军投降,士卒本就心有不甘,他得知你将军夫人的真实身份,便将这怨气撒在了你身上,在他眼中,你不再是普通的女子了,而是害得他颜面荡然无存的女人。听那些士卒说,在秦营里,他便四处不讨好,若非章邯力保他,他何来立身之地,只是后来章邯投诚我军,他更是成了众矢之的。自己并肩的兄弟容不得他,楚军又没给他好脸色看,他如何还能忍气吞声,只是他的手段太过卑鄙,这样报复他的同胞,连累无辜的百姓,危及我军,他的不甘竟让如此多人失去了性命。人心易变,难道看的还不够多吗?所谓的爱屋及乌,也会随着立场的变化而改变,他可以待你好,却不会待楚军好。”野蛮人一面摸着采薇柔软的发梢,一面说着安慰的话。
      “那我呢?若是有朝一日,我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你会不会像天诏那样对待我?你会不会从你照顾大局的立场出发,不再爱我?”采薇心里似乎有着不好的预感,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进入咸阳,一旦秦国公主的身份曝光,那些嫉恶如仇的诸侯们会不会也要求烹了自己,来断送这个王朝,祭奠这个新的政权?
      “不,无论你有何种身份,你都是我的采薇,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你早就是我项家的媳妇儿。”听野蛮人这样保证,采薇方落下心里的石头,“对了,野蛮人,既然天气也热将起来了,瘟疫不久也便能控制住了,你可以让驻守在殷墟的军队跟上来了。”“也好,诸侯们也按耐不住要早一些进入咸阳,一举捣入秦庭了。再过些日子,等身孕满了三个月,孩子安稳了,我们也便能动身了。”野蛮人摸着那凸起,感受着手掌下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喜上眉梢。“野蛮人,你的胡渣子扎到我了。”
      营帐内的声响渐渐淡了下去,升腾起轻微的呼吸声,一家人紧紧挨在一起,祥和的画面。然而,“咕噜”一声,吵醒了这温馨的画面,营帐内灯火再次亮了起来。采薇不好意思地摸摸肚皮,“野蛮人,我饿了,哦,不对,是你的小将军,他饿了。”采薇嘟着小嘴,一脸无辜地望着野蛮人半睡半醒的样子,揪着他半长不短的胡渣子。
      “你想吃什么,叫他们煮了送来。”“晚上还有剩下的板栗炖鸡吗?”“嗯。”说着,野蛮人便要叫侍女进来,采薇赶紧捂住他的嘴,“这么晚了,让她们好好睡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几步路而已,我马上回来。”说着,采薇便让野蛮人躺好,然后披上一件外衣出来。月色下的白色营帐,泛着阴冷的白光,除了守夜的士卒点着的篝火处还有些暖意,周围皆是肃静,似乎有些瘆人,采薇加快了步伐冲入庖厨,却差点被绊倒,定睛一看,没想到是韩信,他竟然持着戟在门口睡着了,要不是自己把他吵醒,这不冻着才怪。
      “采薇,你怎么在这儿?”“哦,我饿了,去厨房弄些吃食,只是你,大病初愈,怎么就躺在风口上睡着了?”采薇将韩信扶起来,然后脱下外裳给他,“以后我怕也是顾不上你了,再加上咱们也不方便见面,你若是有事,就直接去找薄凉,她自会带话给我。”
      韩信一边推辞着要将外裳送还采薇,“不要客气了,看你这身单薄的军衣,白日里虽有些热,晚上却不能够御寒的,再说,我想要什么,上将军都会给我的,一件外裳而已,你就收下吧。”韩信见推辞不得,便披上了,然后自然地将采薇裹在外裳里,就像从前一样,采薇也不愿多想,怕伤害他的自尊心,便任由他搭着自己的肩头,去了庖厨。
      用打火石生了旺火后,不多久,板栗炖鸡便热气腾腾的了,采薇剩下一碗留给韩信暖胃,另外又盛了一大碗,和野蛮人同吃。回营帐的路上,耳边若有若无的响起了那熟稔的陶埙声,是季布,他也来了,脑海里却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晚,自己在草丛中发现的老鼠,这会是巧合吗?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不再多想,采薇便进了营帐,
      发现烛火盈盈,野蛮人披了件单衣正坐起身子等她,满心雀跃地进去,邀功一般将那香气四溢的汤碗在他鼻子底下晃了晃,“就知道你也一样嘴馋,趁着热,一块儿吃了吧。”
      野蛮人头也不抬,便觉得一阵凉风入怀,摸了摸她的单衣,“方才出去,怎么都不加件外裳?”采薇努努嘴,要是自己说方才把外裳脱下给另一个男人了,他一定不会高兴的,便隐瞒了下来,“嗯,天也不算凉,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还说天不凉,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说着,野蛮人便将采薇的手径直放在他炽热的胸膛上,等着那手渐渐回温,方才放开。二人喝干净了鸡汤,才睡下。营帐外,韩信看着里面的灯火熄灭了,百感交集地将那盛满汤碗掷在地上,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竟是万般无奈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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