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命红颜——虞姬传》爱吃栗子的阿莼

116、第三章 美人计情迷宋义 破釜沉舟战秦军（十）

　　眼看着快要赶到漳南了，耳边却是人声嘈杂，一片混乱。采薇赶紧掀起帘子问驰马在一侧的士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士卒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好歹来，又问他当阳君英布何在，他只说前面似乎有降卒暴动，当阳君已经赶去解围了。采薇一听，心中那股子焦虑再次冒了出来，交代好士卒万分小心老夫人和英莲的安全，便操上佩剑牵过一匹快马飞奔而去。
　　入目皆是黑魆魆的硝烟和地上一滩滩刚刚凝固的鲜血，隐约中有几个人影在其中晃动，采薇疑惑地过去一看究竟，谁知他们一听有人靠近都忙不迭地逃跑了，冲出那片烟雾之时，野蛮人赫然挺立的身姿便映入眼中，“野蛮人！”采薇兴奋地大叫着，晨光中他浴血的侧脸显得说不出的妖冶和诡异，可他嘴角噙着的温柔和笑意却是遮挡不住的。
　　采薇下意识地便张开双臂任由马儿信步冲到乌骓前，野蛮人一把揽过她的细腰便将她稳稳地安置在身前，采薇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然后四目相对，蹭着他的脸颊，也不管自己的脸上沾染上的鲜血。“嗯，一个月不见，我们的将军夫人可是胖了不少，小懒猪都在吃些什么啊？”鼻尖上痒痒的触感，令采薇忍不住张开嘴狠狠地咬着他的手指头，“明明就是清减了不少，每日都在担心你，寝食难安，你还取笑我。”采薇佯装生气，野蛮人正欲哄她，此时耳边传来箭羽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保护上将军！”采薇听到龙且一声大喊，几位大将便把二人重重包围了，可是敌在暗，终有一支箭羽直直飞向了采薇的脑门，抽剑抵挡也来不及了，正在这时，眼中一暗，“采薇，别动！”自己竟是直接被野蛮人按在了胸前，感到他伸出左臂将自己团团围绕起来，不留一丝缝隙，随后那清晰到心都快要崩裂的闷哼声、利箭钻击骨骼而发出的“呲呲”声便伴随着那一股黑血如一朵盛放的水莲喷洒在自己的头顶上。“不要让秦军发现我受伤了。”说着，他似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硬生生地将那箭羽折断，塞到采薇怀里，小心藏好。采薇明显感到他笔挺的身子一塌，软软地伏在自己的肩头，那护着自己的臂膀如同石坠子一般急急地砸在自己的腿上，而这个时候他的大手还不忘摸索着自己身上是否受伤。
　　采薇抬起头看到那深深卡在野蛮人左臂上的毒箭，那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浓黑的鲜血，那飞速而来的毒箭几乎贯穿了他整个的左臂！这个时候自己千万不能乱，围在周围的将士们还未发现上将军受伤的事实，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暗处的敌军眼中，他们一定隔着很远的距离，无法看清是否射中目标，而只是靠观察周围之人的反应，现在若是自己乱了阵脚，下一刻那剩下的二十万秦军便会倾巢而来！离自己最近的钟离昧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一转过身便发现这样惨淡的一幕，不无着急地望着采薇。采薇赶紧向他使了一个眼神，钟离昧不着痕迹地为他们让了一个空隙，也不知暗处敌军的毒箭到底有多少支，采薇赶紧驰马以最快的速度冲入营帐中。
　　钟离昧半是调笑着说：“这上将军和将军夫人也是猴急的很，这才一个月不见，竟耐不住寂寞，也不管那恼人的秦军了。”此言一出，众将士纷纷扭头这才发现将军和将军夫人不知何时不见了，那暗处的敌军现在也不敢乱动，便爆发出一阵大笑，人群中远在一边的龙且应合了钟离昧一声：“我看啊，我们应该早些将那些假装投降却里应外合的秦军一举捕获，这样才不会坏了上将军和将军夫人的雅兴啊！大家说是也不是？”龙且眼尖地看到不远处的一丛灌木中似乎有动静，赶紧招呼着兄弟们拍马过去，尽数擒拿。
　　营帐内，采薇小心地将野蛮人平放在矮榻上，现在军医都还在赶往这里的路上，这里又没有可以解毒的药材，自己现在力所能及的就是将这毒尽量控制住，看着他禁闭的双目和微微发紫的唇畔，看来此毒已经开始在他体内游走扩散了，他此时一定万分痛苦，若是再延误，等此毒深入四肢百骸，那……心里一慌，来不及多想，采薇赶紧半跪在野蛮人身旁，扯下头上束发的发带紧紧绑在伤口靠近心脏的一侧约半尺处，防止毒往心脏回流，然后在伤口处用剑刃划出一个交叉，从上往下挤压，排放毒血。然后遣了匆匆进来的钟离昧让他赶紧架上快马前去接应薄凉，让她拿上治疗刀剑毒伤的药物，越快越好。
　　擒拿了秦军的诸位将士皆等候在帐外，不知里边乾坤。采薇掀起帘子一看，大家似乎正在等候上将军如何发落这干叛徒，采薇便叫了英布，将这重任交到他的肩上，英布领了命令便下去处理此事。而等候在外的龙且尚不知晓方才钟离昧匆匆离去是所谓何事，闻到采薇身上带着的血腥味，眉头一皱，便欲脱口而出，采薇赶紧捂住他的大嘴巴，然后将他拖进帐来。看到榻边容器内的黑血以及项羽苍白的面庞，龙且扭过头看着采薇：“上将军他方才中了毒箭？”采薇不无痛心点点头，算了算也有半盏茶的时间了，赶紧给野蛮人松了束缚，将那发带松一松，以防手臂肌肉因血流不畅而坏死。
　　不多久，钟离昧便带着薄凉进帐来了。“姐姐！上将军他怎么样了？”“薄凉？”采薇听见这救命一般的声音，赶紧上前替她将药筐子卸下来，然后遣了人尽快去熬药。“夫人，接下去怎么办？”采薇听见龙且问自己，便顺手将他拉了过来，对他说：“当务之急便是取出这深入骨髓的箭头，若再不取出，这毒源还会源源不断地释放毒素。麻烦你按住上将军，让他不要动弹，否则容易伤了筋脉。”龙且听言，跪坐在榻上按住项羽的两只手，钟离昧将其下半身摁住。
　　薄凉取了器械，拿了绷带等过来，采薇定了定神，自己这一个月来接手过无数伤兵，现在竟然轮到了野蛮人。“姐姐，不要再犹豫了。你已经放了很多毒血出来，再不动手，上将军定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看着这豆大的烛火，采薇觉得眼前景象陡然一紧，瞳孔都聚焦在那焦黑胡烂的伤口上，将剑刃在炽热的烛火上炙烤良久方一刀下去，将伤口周围的烂肉都剜干净。采薇听到野蛮人昏迷中的闷哼声，手顿了顿，也不敢去看他紧缩的眉头，唯恐自己下不了手，集中精力将箭镞拔了出来，里面只是咕咕地流着细微的血丝，幸好箭毒问题不大，鲜血的颜色已经变了红色，只是失血过多，已无再多鲜血。采薇赶紧为他止了血，然后紧紧包扎起来，端过黑魆魆的药汤欲要喂他喝下。可他似乎疼得牙关紧闭，任采薇如何掰都无法将药汤灌入口中。周围之人皆心急如焚，采薇也不去管他们，自行吞了一大口药汤，然后俯下身子将药汤度入他的口中，嘴角流淌下所有的药汁，滴水不进，采薇赶紧拿帕子擦了。见这般景象，众人皆无声地退了出去。
　　采薇贴着野蛮人的耳根子，感觉到他渐渐冷却的体温，禁不住泪眼婆娑，凑着他冰冷的耳框，和他说着威胁的话：“喂，野蛮人，你不许死，知不知道？你若是敢死，就别在黄泉路上停留，否则等我虞采薇追上你，一定和你拼命。你听到了没，把药乖乖喝下去。”采薇似乎感到他动了动，欣喜地叫着他的名字，“你若是听话，我以后再也不叫你野蛮人了。”他的唇角似乎抽动了一下，采薇赶紧又吞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在口中，然后将唇瓣与他的紧紧贴合，不留一丝缝隙，舔舐着他的唇角，他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终于将唇瓣微微开启，采薇赶紧将药汁度入他口中，然后将整碗汤药尽数喂他喝下。
　　执着野蛮人的手，似乎有些回温，采薇便叫了钟离昧进来，让他前去辅助英布，把真相告诉英布但务必隐瞒其他人，让英布主持这几日大局，然后又叫了龙且去找范先生，让范增前去为英布出谋划策，其余事情等上将军醒来再说，对外暂时只说是上将军身体欠安即可，即便诸将士认为是自己妖媚也罢，只要不让章邯军知晓真相，牺牲虞采薇的名誉，背上一个红颜祸水又如何？
　　遣退了所有人，帐内终于只剩下彼此二人，采薇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为他掩好被褥，又怕他翻身时会不小心压到左臂而崩坏伤口，便只是拿了大氅盖在左臂上不曾放入被褥中。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天冷，不曾发热，这才微微有些放心。半跪在榻旁，执着他的手，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呼吸和热度，恐其半夜有变，也不曾熟睡，他在睡梦中的一丝呻吟甚至皱一下眉头都会牵动到采薇的心，直到天快要亮透，薄凉进来帮自己看着野蛮人时自己才敢熟睡。
　　到第二天傍晚时分，采薇刚帮野蛮人换好药，欲出去拿清除毒素的药汤，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采薇。”惊得采薇打翻了捧在手中的水，任其打湿了自己的衣裳，不管不顾地一个飞跃扑到矮榻上，对上野蛮人微笑的重瞳。“还是这么冒冒失失。”他边说着边用大掌轻拍着自己的脑门，采薇一把拂去脸上的热泪，扑到他怀里大哭，“野蛮人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哦，我若是再不醒过来，我的好夫人可就要拿着佩剑拍着骏马去黄泉路上找我了，我怎么敢劳驾夫人亲自前去呢？”
　　感到他长满茧子的粗糙的手掌揩去自己的脸上的泪珠子，采薇听他还和自己开玩笑，他一定是在昏迷中听到了自己的召唤他的声音他才拼命赶回来的，这样想着，采薇红着脸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问他：“你饿了吗？我煮了粥给你喝。”说着，采薇叫了薄凉进来让她去取了粥过来。野蛮人一脸疑惑地看着采薇，“什么粥？”采薇一脸神秘地看着他：“缺啥补啥，当然是……不告诉你，待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了。”
　　采薇接过烫手的釜甑，舀了一些粥出来，然后喂野蛮人吃下，看着热气腾腾的粥，几日不曾吃食，项羽自是忙不迭地咽下一大口，却嚼到一充满腥气的物什，来不及开口问采薇，便又被她灌下一大口，等砸吧着嘴吧所有的粥都吃了个干净，采薇看着野蛮人渐渐有了血色的面庞，方才疏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就说嘛，吃啥补啥，吃猪肝补‘猪’血嘛！”野蛮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涨红，采薇心想我说的也不差啊，谁叫你一直喊我小懒猪的，哈哈，赶紧在他还没爆发之前，逃离了营帐。
　　可怜的野蛮人，之后的几天，在我们采薇的威逼利诱外带美人计的诱惑下，喝下无数补血的猪肝粥，直至有一天，美人计玩的太过火了，以至于营帐中氛围微微有变。“夫人，为夫欲要沐浴更衣，望夫人赶快准备。”采薇一听，略微有些尴尬，但立刻遣了人去准备。不多久，那热气腾腾的木桶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采薇红着脸欲悄悄逃走，却被一把抓住：“夫人以为，以为夫现在的状况，可否自行沐浴呢？”说着，野蛮人便朝着采薇晃了晃那被绷带捆得严严实实的左臂。采薇抽了抽嘴角，难怪他这几日任由自己摆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要掰回一局呢，谁怕谁，便一口气应了下来，瞬间，营帐内闲杂人等尽数退了下去，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脱衣裳的声响，采薇也不敢回过头去看他，直到他惨叫一声。
　　采薇以为是触到了伤口，赶紧循着声音跑过去，却看到野蛮人沐浴在热水中，一脸好笑地望着自己，原来是骗我，采薇转身欲要离去，却听见他浑厚而雌性的声音响起，如同毛茸茸的爪子抓挠着自己的心。“采薇，过来，帮为夫擦擦后背。”闻言，采薇不由自主地就朝着野蛮人走过去，一手遮挡着眼前令人血脉喷张的景色，另一手拿着润湿的帕子替他揩着后背，擦完了，然后，然后就是前胸！采薇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不知看见过多少次了，再说他现在伤着手臂，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便挪着小碎步转到他身前，谁知却被他一把拉开遮挡眼睛的手臂，瞬间，那泛着光泽、滴答着水珠子的上身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采薇有瞬间的失神，便感觉野蛮人那伤臂揽过自己的肩头，自己想要动弹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紧张地不敢言语，便看到他游着水朝自己越来越近，那干裂的嘴唇如同这冬日一样，急需水一般的柔情来滋润，采薇情不自禁地迎上去，吻上他的唇瓣，他身上氤氲着的湿气便如同丝丝入扣的情一般将她紧紧包围。由着他的力量，下一瞬间，采薇便觉得身上一凉，竟是被带入了木桶之中，这方才看着巨大无比的木桶，现在竟如此狭窄，让两人之间没有片寸的缝隙。水面上，涟漪渐渐荡开，直至变成滔天的浪花和狂潮。夜幕如此静谧，营帐内却是颇不宁静。清澈的水中泛起一抹血丝，不知是牵动了男人手臂上的伤口，还是那女人羞涩地昭示自己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