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命红颜——虞姬传》爱吃栗子的阿莼

115、第三章 美人计情迷宋义 破釜沉舟战秦军（九）

　　公元前208年，项羽领楚军进击章邯，破之，章邯引军解。于是，楚军北上击王离军。当是时，楚军冠诸侯。诸侯军救巨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坐壁上观。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然章邯军已解，诸侯遂与项羽并力击王离、杀苏角，遂虏王离。秦将涉间不降楚，自烧杀。卒存巨鹿者，楚力也。
　　“姐姐，你快醒醒！”采薇浑身发热，冒了一身汗，感到头顶上似乎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着，这才爽快了一些。过了许久，采薇才苏醒过来，睁开眼看到薄凉关切的眼神，耳边源源不断地传来营帐里士卒的哀嚎声，采薇赶紧一掀被褥坐起身来，“薄凉，我这是怎么了？”采薇堪堪地摸上额头，还有些烫手。“姐姐你是梦魇了，已经这样一个多月时间了，需要抓些药压压惊吗？”采薇赶紧摇摇头，“现在药材这么珍贵，怎么能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再说不过是梦魇罢了，何须当真？”
　　薄凉一脸担忧地望着采薇，而采薇的脑海里浮现着那梦魇，挥之不去。自从那日见韩姬替宋义缝补全尸后，自己便总是梦到野蛮人被将士们瓜分的尸体，不远处似乎有一黄色旗帜，上面的字模糊不清，所有人都在大笑，大笑着自己终于分到一块尸体可以前去领功了，场景又转换到昏暗的营帐内，自己手中拿着和韩姬一模一样的针线，替野蛮人缝上脑袋，然后四肢。
　　采薇觉得头疼欲裂，这样的梦境似乎真实的让人心中滴血，“薄凉，外面战况如何？”“姐姐且宽心，外面都在传我诸侯联军大胜，斩首秦将苏角、虏获大将王离。昨日起就没有伤兵往这里救了，现在正在拔营往漳南赶。姐姐再休息几日，便能见到上将军了。”“不，我要去见他！现在就要！薄凉，你快去帮我备一匹快马，我现在就要走！”采薇一听这里医治伤兵的事情已无需牵挂，而自己心里头的不安又越来越甚，便想即刻驾上一匹快马飞到野蛮人身边。“姐姐你疯了吗？虽说我军大败秦军，但路上随时可能都会有残留的秦兵出没，你难道不要命了吗？”“对，我就是不要命了！我倒要看看那些秦兵有多少厉害？”采薇也是急红了眼，冲着薄凉大声哄叫着。薄凉听她凶自己，不禁红了眼眶，“姐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你说出来啊！上将军他一定会没事的。”采薇听薄凉柔声地说话，鼻头一酸，便掉下泪来，“好妹妹，你就让我去吧！你难道忘记了那骁勇善战的虞子期了吗？那就是我啊！”薄凉无奈，只好送了采薇出来。
　　采薇的脑海里现在全是不好的预感，虽说诸侯联军大败秦军，也无任何有关于野蛮人受伤的消息传来，可自己只要一想起那梦魇，就是放心不下。天快暗的时候，采薇便赶上了楚军，不过并非野蛮人率领的主力军，而是英布的军队，他正要赶去跟楚军大部队汇合。那些士卒见有人闯入，纷纷持戟相向，采薇不欲伤了自己人，便乖乖缴械投降，等士卒将她带到英布面前的时候，英布连忙从马上跳下来，跪在地上，朝采薇行了一礼，“恭迎上将军夫人！”
　　采薇赶紧上前将他扶起，然后又朝着他恭敬地拜了两拜：“恩人无须多礼，上次一别竟有这么多年未见了！”采薇定睛看着英布的面庞，鬓间已有白发横生，他也是老了许多，想当初那个挂着银铃的小女孩都变成了窈窕淑女，更别说岁月留在成年人脸上的痕迹了。
　　英布谦虚道：“何来英布为夫人恩人一说？想当日，夫人被带进始皇帝行宫内，而英布却无能为力，幸得夫人吉人天相、自有天佑，这才免于祸患。英布何敢当夫人一拜？”采薇看着英布脸上那刺目的伤疤，不禁感叹：“恩人为了采薇而身受黥刑，当日大恩，采薇铭记于心！”
　　英布倒是不甚在意脸上的疤痕：“夫人难道忘记了吗？夫人的师尊便说英布‘当刑而王’，英布不才，虽不能当上王侯，但也算是平步青云了，这还得多亏了夫人，夫人简直就是英布生命中的贵人啊！”采薇听闻不无纳闷，自己以采薇的身份跟他交往并不多，何来贵人一说，八成啊师父他老人家是随口乱绉的。英布微笑着对采薇说：“夫人难道忘记当日，正是夫人告诉小女，让英布前去找项将军的？自此，英布便有了用武之地啊！”采薇一听，原来如此，自己的无心之举倒是为英布指明了一条道路。
　　“夫人快些上车吧！小女英莲也在车中，正和她外祖母说着话呐！”说着，英布便让人带了采薇过去一马车上，采薇还在想这英莲的外祖母是谁，就有人拉着她上了车，自己还没站稳呐，那马夫竟然就急急地开动了。“英莲还不快向上将军夫人行礼？”入目便是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的眼眸子里带着慈祥与温和，好看的唇角微微翘起，斜插入鬓的柳眉、红艳艳的唇畔以及那圆润的耳朵上挂着的耳坠子，无不昭示着她年轻时是一人见人爱的大美人，采薇还没来得及扶起跪在地上的英莲，谁知那老妇竟也要垂头便拜！
　　正在这时，马车似乎磕到了外面的大石块，感觉整辆马车都快要被掀过来了，那老妇人倾斜的身子早就站不稳了，眼看着脑袋就要磕到那坚硬的青铜马车壁上，采薇赶紧伸手扶住她老人家的脑袋，然后接住她老人家积极坠落的身子，把自己直接作为了人肉垫。外面的人似乎并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一如既往地赶着马车。“哎呦！我的老腰！”采薇听到那老妇人的呻吟，这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正在这时，一旁的英莲已经搀扶起了那老妇人。
　　“英莲！别管我这把老骨头，快去把将军夫人扶起来。”采薇心想靠英莲那细胳膊细腿，还不如靠自己呢，便手脚并用朝着门框爬去，然后慢慢扶着门框坐稳了。谁知那老妇人还要再拜，采薇赶紧朝着她摇摇手：“别别别！老夫人还是快坐好吧！不要行这虚礼了！”那老妇人见此便说：“竟然如此，老身便无礼了，由老身的孙女英莲向您道谢。方才多谢夫人舍命相救！”采薇也不好驳了人家的脸面，再说自己现在也是坐着，便受了英莲一礼，然后又朝着她还了一礼。被这么一撞，采薇倒是终于搞清楚这个老妇人是谁了，可不就是吴芮之妻，那鼎鼎有名的才女毛萍吗？
　　自己居然有幸见着此人，这样想着，采薇赶紧朝着那老妇人拜了两拜，吟唱起那首著名的诗来：“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吟唱完，采薇顿了顿，然后又拜了两拜：“前辈之才名远扬，晚辈早就生向往之心，今日一见，喜不自胜，多有得罪，望前辈见谅。”
　　那老妇人跟遇着知音似的，赶紧将采薇一把从地上捞起来，然后亲切地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执着她的手说：“真不知说什么好！老身一见夫人如故，原是老身失了礼数，却还要夫人行礼。夫人若是喜欢，以后多来走动，老身定会和夫人一同吟诗作画。”采薇看着她亲切，便说：“老夫人以后不用夫人夫人的叫我，我叫虞采薇，老夫人以后可以直呼我名字，那些个杂七杂八的头衔，采薇并不心喜，听着也别扭。”“老身怎敢没了礼数？”
　　采薇赶紧说道：“老夫人心里其实也并不喜那些烦人的礼数对不对？我看老夫人的诗，大胆地说出心中对于爱的渴望，渴望和相爱之人相知相惜，长存此心永不褪减，除非那巍巍群山磨平峰棱，除非那滔滔江水干涸枯竭，除非那凛凛寒冬雷声翻滚，除非那炎炎酷暑翻飞白雪，除非那天地相交聚合连接，直到这样的事情全都发生之时，才敢将对所爱之人的情意抛弃决绝！老夫人心中之情如此炽热大胆，又怎会喜欢那些礼数的制约呢？”
　　老妇人一听，喜不自禁，眉梢都上扬起来，亲热地握着采薇的手不放，然后另一只手执起英莲的手，将两只手搭在一块儿，一面还要细数着英莲的不是，夸着采薇，“英莲你也该向人家学学，这一张嘴多甜呐，有多么善解人意啊，人家在想些什么都能读懂，你呢，也该好好收收性子，长大一些，也好让你爹爹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把你给嫁咯！”英莲自是有些羞涩，娇嗔几句也就完了。
　　三人一路上，有笑有聊，欢乐的笑声让前面驰马的英布也是心头为之一荡，心中也是打定了主意，像采薇这般女子，自己的女儿是万般也比不上的，虽说莲儿多次跟自己暗示要嫁给上将军，但以上将军对虞采薇的疼爱，她这一嫁过去，就是每天抹眼泪受苦啊，倒不如趁早断了她的念想，将她另嫁他人也好。
　　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重，看来离大军不远了，一个多月不见，也不知野蛮人是否同样想念着自己？采薇摸上滚烫的脸颊，希望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