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师》灼灼吾华

3、三、莫名被抓

　　金珠！好多金珠啊！地上，房顶上，大街小巷里，市井过道间，连马棚里也有啊！这是？天啊，一泼一泼，一把一把，一捧一捧的金珠正哗啦哗啦地从天上落下，像下雨似的，而且不是毛毛细雨，是倾盆大雨！江玉不由眼亮如水银，心跳如擂鼓，动若脱兔，矫若游龙，急急不可待若脱笼之鹄。还等啥啊，捡钱去啊。房子也有了，地也有了，大家都可以不再受欺压，过上好日子里！
　　“景江玉！景江玉！快醒醒！”谁！哪个混蛋打搅老子的美梦了！尽管愿江玉也只能被人从美梦中揪起。他眼睛一睁，起床气汹汹爆发：“那个孙子拦着你爷爷捞钱了？！我做梦捡个钱碍着你了，你爷爷的你奶奶的你祖宗……”渐渐地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弱下，变得细如蚊蚋，颤如抖枝，在风中拉成一条越来越细的线。
　　因为此时前方掀开的帘子探出一张极其可怖的脸来。只见面前那人，肤发皆蓝，脸盘方大，小眼外凸，尖耳外立，比额头宽的下颚上覆满了苍蓝色的鳞片，脖子下圆鼓鼓的鳃随着他的呼吸不断翕合。而此时，他浑浊得像黄泉水的眼珠正紧紧地盯着江玉，像一条吐着信子，盯着猎物的蛇。江玉惺忪的睡意立马被吓没了，他抖着腿，只觉得七魂去了六魄。
　　他战战兢兢地望着那人握在门把上的手，手指很长，带细小的鳞，指甲尖长泛蓝，指间有连到指关节的蹼。奶奶呀！鬼鱼人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不该是在南方大泽水乡那一带吗。江玉咕咚地咽了一口唾沫，上下牙不自觉地打着颤：“大、大爷，你好啊，小人、小人不小心、做了个、个噩梦，扰了您、清净，对、对不住了。”那个鬼鱼人仍怔怔地盯着他，时间流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在江玉脑海里飞转，他额头上的汗滴顺着脸颊一路直下……
　　“刷”，就在他思考着对策的时候，轿帘忽然被放下，那张可怖的脸蓦然离开视线，只剩下轿帘仍晃动着，像垂死的蝙蝠挣扎着扑着翅膀。江玉确定他清晰的看到自己额角的汗落下时划破空气的轨迹，清晰地听到了汗珠落地的明显的“啪”的一声。
　　还好，但也很不好，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忽然一阵颠簸，江玉一时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神思回归，
　　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正被一条粗褐色，手指粗的藤蔓缠得严严实实的，他使劲地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越是挣扎藤蔓缠得越紧，他这才注意到植物嫩白的根系像婴儿的小手般早已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手肘，泛红的根尖正试探着在他的骨肉中小心地舒展着，在皮肤底下像是诡异突起的血管。而此时，藤蔓吃饱了似的满足地伸展着，“啪”地在藤上抽出一朵柔嫩的花骨朵儿来。
　　“别使劲，这是血重罗，你越挣扎就会越快失去力气。”耳旁一个声音提醒道。江玉顺着声音的来源回过头去，不由大惊失色，随后又狠狠地将尖叫声压缩成气团咽进喉咙里去，他努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轿内无桌椅，只铺着一层厚厚地兽皮，轿帘也以兽皮制成，扑鼻只一头腥膻味。和他一样被五花大绑着的慕容舒烨正斜倚在一角，看上去有些虚弱。他的情况似乎比自己还更不好，江玉判断的依据是缠在他身上的藤蔓已经绽开了一朵艳丽的花朵。
　　江玉夹紧了腿，还好，钱还在□□里，没丢。江玉不由一阵纳闷，明明旁边有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有钱的骚包白衣服，他一个土老冒，蓬头垢面衣裳褴褛的又没背景又没身家，抓他来干嘛？不会是，要吃了他？不、不会吧？惨了惨了。虽听说鬼鱼人嗜肉，但没听说过他们吃人的啊！没想到他这身上二两肉还能被人惦记上。这次真的要死了。离夜哥哥、张妈、顺子、二狗……我对不起你们，张妈，我也不想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话说，这些鬼鱼人还真是不珍惜食材啊，张妈养猪都让它们好吃好喝，还带它们去放风溜达，这样猪仔才能心情好好长肉长得快。可这些鬼鱼人不把他勒死就好了，还不给吃不给喝的，算着时间，他起码有六个时辰没吃没喝了。
　　舒烨在旁边看着他的脸色如翻书般变幻，先是一副眼睛无神，眉角飞撇的猪哥痴呆相，而后面色发青，眼睛瞪大，嘴角下瞥，鼻孔翕合，再又是一幅生无所恋悲痛欲绝的死狗相，最后却又摆出了一幅愤世嫉俗愤愤不平急待申冤的窦娥脸。舒烨不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神色却还是一派镇定。他微微挪动到江玉身旁，用眼神示意他拿下他身上挂着的玉佩。干嘛？江玉看着白衣服转来转去的眼珠，用龇牙咧嘴的神色表示疑问，给我啊，真给我啊？舒烨一口气又被憋了回来，只得点点头。
　　好呀，不要白不要，一看就值钱得很呐，可是现在要钱有什么用，也没福享了，哎。江玉先是欣喜欲狂，而后又悲痛欲绝，要不是在白衣服的眼刀下，他才懒得下嘴叼那块玉佩呢。
　　“哎，那个叫景江玉的……”一叼起玉佩，白衣服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江玉吓得一张嘴，把玉佩掉在了地上。你、你、你？他不由向白衣服挑起了一边眉。
　　还好，这死土冒没叫出声来。舒烨心烦意乱眉角直跳头顶冒烟。这次不用舒烨示意，江玉便转了个身从背后慢慢摸索，将玉佩握在了手上，才又翻了回来和舒烨大眼瞪小眼。

　　哎，死骚包这玉真神奇，在心里说的话也听得见，他想。我叫慕延舒烨。又是一个声音传来。妈妈呀，这次江玉就算惊诧也没张开嘴，原来我说的话你也听得见。这也太厉害了！这是慕延家的传音石，世代受慕延家鲜血供奉，即便身无灵力，也可与慕延家人不语传音，你可别弄丢了。他解释道。
　　你还叫慕延什么什么的，干脆叫白有钱好了，江玉显然没抓住重点。一身骚包的白衣，穿的比靶子还显眼，而且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有钱啊，衣服上还绣银描金的，又是珍珠又是宝石还有玉！白有钱，你干脆在脑门上写个“有钱”好了，难怪要抓你。不坑你，天诛地灭啊！玉儿不屑地努了努嘴。不过看这玉卖相不错，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算是保护费吧。江玉的声音里透着为难。
　　舒烨被他的话气得额现青筋，刚才那个哭得天都塌下的小屁孩一下子又变回了那副刻薄流氓想，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他回嘴道，那他们也还抓了你，你可穿的破破烂烂的。
　　难得江玉不生气。是呀，你身上的玉他们也没拿，衣服他们也没拔走。难不成，他们真要吃了咱？他吓得牙齿咯咯上下打颤。
　　要吃早吃了，还等到现在，还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带走？而且，鬼鱼人不喜人肉。舒烨又抛过去一个你是猪的表情。外面的鬼鱼人一共有四个。我算了一下，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八个时辰，早就出了叶华帝都，这一带我没来过，但凭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轿子的颠簸程度来看，倒像是在龙脊山上。
　　不求财不吃肉，他们抓我们到底是为什么？
　　正当江玉纳闷之际。轿子停了下来。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食物烧烤的香气。好、香、啊，好、饿、啊！咕噜咕噜，江玉的肚子不由开始抱怨起来，照白有钱的话来看，他已经起码八个时辰没有吃东西。叫化鸡，烤兔肉，鲜鱼汤……哎，越想越饿，江玉觉得脑子发空，四肢发软，腿脚无力，这样，就算他不被吃，也要饿死啦。又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不过那不是江玉肚子的哀嚎。她抬眼看着一旁脸红着将头撇到一边的白有钱。原来你这小子也会饿，我还以为你羽化成仙不食人间烟火呢，他撇了撇嘴。
　　外面除了香气还有鬼鱼人呼呼如风箱煽动的声音，这是他们特有的交谈方式，他记得好像是叫空语什么的。轿子里的两个人肚子叫声此起彼伏，外面的香气越发勾的他们饥饿。不管啦，死也做个饱死鬼。
　　不等舒烨反应，江玉就迅速地挪到轿帘处，把头探出轿子：“大哥，没你们这样管杀不管埋，绑架不给吃的，我们两个小孩身娇体软，弱不禁风的，饿死了你们可不好交代啊。”四个鬼鱼人一起停下来，定定地望着江玉，直直地望他了半晌，江玉不由额滴冷汗，双腿打抖，嗫嚅着：“不给就不给嘛，老子左青龙，右白虎，不差这点……”他的话来没说完，一小块烤的半焦的黑乎乎的东西就“啪”地一下被扔进了轿子。江玉不由大喜：“谢了，大哥，够意思啊。”
　　江玉连忙艰难地扭回轿子里，趴在地上，像只野兽般撕咬着地上那不辨原形的肉。舒烨又好气又好笑，他那还身娇体软，弱不禁风，还真够胆子要吃的。江玉便啃着肉边抬头看舒烨，你不吃吗？他在心里问。舒烨饶是饿了许久，毕竟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吃得这样外焦内不熟，带血无调料，连皮都没剥的肉。再说，他自小的教养也不允许他像个乞儿般趴在地上俯身填饱肚子。江玉嗤笑着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随便你，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他在心中说。
　　吃了整块烧焦肉，江玉觉得力量渐渐地回到了身上。真是吃饱胆子肥，他约莫着鬼鱼人也没有饿他们的打算，便又壮着胆子打算再去讨块肉吃，讨点水喝。就算这肉难吃得要命，也能填饱肚子，为逃跑积蓄力量。他刚才借探出头打量了一下这一带，还真让白有钱说中了，是一片深山老林，离得真煌帝都不知有十万八千里远，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