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弹指一挥间 ...
-
“你变了。”庄烟华肯定的得出这个结论。现在的轻如歌又是全新的一个人。如果她没有见过嫁给陌初月后幸福洋溢,谦和有礼的轻如歌。她会以为曾经冷漠疏离、面无神色才是真实的她。如今这个轻如歌,她又很陌生。狂傲,自我,高冷,仇恨集结于一身。她就如一只真正的火凤凰,高贵的无人靠近。究竟哪个才是最真实的轻如歌?
轻如歌唇角的笑容依旧,沉默了一会儿。又是一个自以为了解的人说她变了。难道他们只关心她性格变了吗?没其他重要的事?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关心她,她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有没有变这个问题,一直都不想再讨论。他们看到的只是她给他们看的,有那虚时研究她,倒不如多关心自己。
“风信子,还是别再种了。”
庄烟华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慌神,就像轻如歌戳中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掩饰起慌乱,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睹物思人,我都不能做吗?”
“嗯。”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应付的吭了一声。
“真是霸道!”御花园里的风信子她的确是为了想念陌初月才种的,难道连偷偷的想念都不可以吗?
轻如歌目光明亮,毫不隐晦的坦诚:“对初月霸道,才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觊觎。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初月必须是我的!”
庄烟华勾起自嘲的笑,为自己可悲可怜的爱。她对陌初月,从来都是一厢情愿。当年初见,便一股脑儿的陷入对他的痴迷,无法自拔。可他不曾给过一丝温柔,哪怕是有求于自己。
“他不一直都是你的吗?除了你,他正眼看过谁!”如果说她过去不明白陌初月为什么会喜欢清冷的轻如歌,现在她知道了。陌初月的眼里只有轻如歌,轻如歌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就像命中注定的一双人。
庄烟华心甘情愿的退出,她没有轻如歌洒脱的姿态,肆无忌惮的作风。
“如歌,我欠你个道歉。”
轻如歌疑惑抬眸看她,随即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三个字对我来说,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还是算了,已经够了。”
“不,这次不一样。”庄烟华招来贴身婢女,示意她把随身携带的锦盒拿出来。轻轻抚摸着锦盒上的纹路,推开锁扣,将东西放到轻如歌手中。知道轻如歌有洁癖,解释道:“放心,没其他人动过,连我也只碰过那么一次而已。”
轻如歌被动的握着,心有一刻激动地跳着,就像失去好久的东西突然找到了。那是一支晶莹剔透、纹路精雕细琢的玉箫。
“对不起,一直藏着初月给你的东西。”
轻如歌身体微颤,握着锦盒的手更紧。初月给她的,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托我送给你的。”
庄烟华十指相扣藏于袖下,身体害怕的颤抖。她犹记得陌初月知道轻如歌没有拿到玉箫后,那双冰冷刺骨的眼仿佛能杀了她。她都快忘记那天她是如何挺过陌初月的逼问,才硬生生的把玉箫若无其事的藏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庄烟华反反复复的说着。
轻如歌颤颤巍巍的拿起玉箫吹了起来。闭上眼睛,眼角滑落泪珠,脑海里闪过那日风景。
轻如歌睡的正香,房门突然被狠狠的推开。微微睁开眼眸,隔着床幔两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朝她走来,浓郁的脂粉香让她皱了皱眉。打了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
庄烟语不怀好意的掀开床幔,大喊:“轻如歌,你给我起来。”
“”
庄烟华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臂,柔声对轻如歌道明来意:“如歌,今日是庙会,爹让你和我们一起去。”
“出去。”慵懒的声音传来。
“你真以为宫里住了几天就是皇女了?别忘了这里是相府,轮不到你为所欲为。”
被子突然被掀开,一阵凉风吹过。轻如歌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轻轻揉揉眼睛,吐了口气。翻身起来,一手顺势划过枕头底下。一道亮光闪过,崭新的匕首抵在了庄烟语的咽喉。轻如歌目光狠厉直直望进庄烟语的眼底,冷言道:“我提醒过的吧。”
庄烟语脸色微白,不敢乱动。
“如歌,你在做什么?”庄烟华惊吓的不知所措。
轻如歌清澈的眼睛扫向她,扬起无辜的笑。抓着匕首的手若有若无的笔画了一下,淡然说道:“刚开封的匕首还没见血,想试试刀锋而已。”
“你要拿我见血?”庄烟语瞪大眼睛,慌张的说道。“你敢吗?爹知道了绝饶不了你!”
轻如歌嘲讽的笑着。匕首只是吓吓庄烟语,并没有真的想对她怎么样。可她却不知死活的抬出她最讨厌的人,难道她们不知道提起他只会激怒她吗?
抵着庄烟语咽喉的匕首用了些劲,压出了淡淡的血痕。
轻如歌的眼睛好像会嗜血,庄烟语害怕的不敢动分毫。轻如歌就是一个疯子,发起疯来或许真的会割断她的脖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歌?”
庄烟华和庄烟语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轻如歌无趣的收回匕首,手指划过锋利的刀刃,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厉声说道:“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们再进来,否则下次可就不是完好无缺的出去。”
庄烟语冷笑,不知死活的嘲讽:“切,也不过是吓吓人而已,你真以为可以在爹的眼皮子底下为所欲为?别开玩笑了。”
轻如歌不怒反笑,目光突然冷冽下来。还握着匕首的手用力一挥,在空中留下明晃晃的痕迹,再回来时,刀锋上带有血迹。
“无知怎么写你该知道了吧?这算警告,下次就是脖颈。别把我的话不当回事,不知道怎么死的可是你。”
“你”庄烟语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小伤口,衣裳一会儿就透出了血液。捂着伤口,愤愤说道:“轻如歌,你等着。”
“告诉爹,我会去。”
房间里的老鼠出去了,轻如歌拿着手帕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明亮的刀刃上倒映着她面无神色的脸,清冷的眸子里藏着狠戾。
轻如歌准备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坐在大堂等着她,包括她那个早出晚归的爹。看着堂上板着黑脸的庄闲印,轻如歌浅笑。公务繁忙的人居然会等着她,还真有些让她受宠若惊呢。走到堂中央,行了个礼。
“爹。”
“烟语的手是你伤的?”庄闲印直指庄烟语的伤口,没好色的看着轻如歌,指责道,“你们是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动手伤她?”
轻如歌抬眼看了看庄烟语得意的嘴脸,什么话她都不想说。反正是她做的,她也不辩解,索性默认。
“啪”的一声,庄闲印的手掌狠狠地拍着桌子,怒目看着面无表情的轻如歌。没有悔意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才最让他愤怒。“轻如歌,做错事就一点悔意都没有?不顾姐妹之情动手伤了妹妹,你在宫里学到的就是这些?”
“爹是在责备太皇太后的教育有问题?”
“胡说,你没有聆听太皇太后教诲还敢胡作非为。”庄闲印连忙改口。
“爹说是就是吧。”轻如歌直接顺了他的意。不是她承认自己的做法错了,而是她懒得争,浪费力气。
庄闲印被气得火冒三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逆女气我。”
轻如歌摇摇头,叹道:“爹,你说错了,我并没有气你。事我认了,责任我担。可比有些人强多了。”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算了吧。”庄夫人轻轻拍拍庄闲印的背,识大体温良贤母发挥的正好。柔声劝道:“老爷,如歌不也是个孩子,两个孩子之间有些小矛盾正常。我们两个做大人的就不要掺和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庙会,就不要坏了气氛。”
“是呀爹,妹妹们的事就给她们自己解决吧。”庄烟华见状连忙附和。
庄闲印欣慰的看着庄夫人和大女儿,怒气消散,笑道:“还是你们两个识大体。如歌、烟语,你们的事爹就不管了,但是如歌,你错在先,好好给妹妹道个歉。”
轻如歌扫了眼庄烟语挑衅的眼神,冷笑,转身离开。让她道歉?这才是笑话!
“爹,您看二姐,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里。”
庄闲印刚灭的火又烧了起来,手握成拳用力一敲,怒目瞪着轻如歌离去的背影。好好好,这就是他的好女儿,目无尊长。
招惹了那几个人的怒火,轻如歌很识趣的远离他们。她一个人坐了一辆马车,到了寺庙门口,下了车就堂而皇之的和他们分道扬镳,自顾自地走向寺庙后院。
轻如歌熟门熟路的走进念安大师的厢房,里面空无一人。转身踏出门槛,恰巧看见熟悉的沙弥,询问:“小师傅,念安大师呢?”
小沙弥见是轻如歌,合掌问好,“是轻施主来了,师父他在大殿。”
轻如歌回了合十礼,谢道:“谢谢小师傅。”
“施主需要小僧代为转告吗?”
轻如歌摇摇头,道:“谢谢,不用了。打扰小师傅了。”
“施主客气。”
门口站了一会儿,轻如歌又回到了厢房里面。窗台前放着一把上乘的古筝,有些年代的紫檀木古筝变成了紫黑色,筝尾镌刻几行神韵超仪的字体。轻如歌摸了摸古筝,双手抱起去了后山。
树下,枯叶上零星散落着桂花。空气中散发着桂香,沁人心脾。轻如歌把筝放在平坦的地上,跪坐于地。坐稳后,轻轻移动古筝,筝头置于双腿上,筝尾置于地。
天色灰蒙带有阵阵凉风,淡紫色薄纱随风舞动,几缕青丝飘扬。
十指芊芊挑动琴弦,婉转悠扬的旋律指尖跳转。如一汪泉水清脆悦耳的嗓音伴随着旋律有节奏的传出。
“雨掸霜落掸落一地过往
云遮秋雁遮住十载月光
(弹指一挥间许嵩)”
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凄清悠幽的箫声,巧妙的和她歌声琴音完美的融合,就像是弹奏多年的伙伴,默契的无处挑剔。
轻如歌扬唇浅笑,遇到知音,与那不知名人氏默契合奏。这曲是无意之间寻得,一直以来她一人独奏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想不到今日竟然碰到了也懂此曲之人。
庄烟华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跪在佛祖脚下。拜了三拜,将香递给下人,搀扶着一旁的庄夫人起身。
庄夫人看了看两个引以为傲的女儿,舒心的松了口气。她这辈子没有儿子,却有两个漂亮乖巧的女儿。烟华烟语都讨老爷喜欢,心都在她们这,她比轻书珽幸运。想起轻书珽,庄夫人眼珠四下张望,不见轻如歌的身影。拍拍庄烟华的手背,故作关心轻如歌说道:“烟华,如歌肯定又去后山了,你去找找她吧。我们在庙门口等着。”
庄烟华点头道:“娘,我这就去。”
“哼”庄烟语挽着庄夫人的手臂,冷哼一声。撇撇嘴,不满的说道:“娘,我们等她干什么,她一个人也可以回去。”
“你想落你爹口实?”庄夫人食指用力的点了点她的额头,瞪了她一眼。庄烟语乖乖的闭上了嘴。
“我们走吧。”
远远的庄烟华就听见了琴声和箫声。熟悉的琴音她知道那是轻如歌,每当来到这座庙里,如歌总会在后山独奏。箫声又是谁?疑惑的蹙起眉头走去。
衣着深蓝的男子依着一棵大树,双眸如星望着前方的轻如歌,手执玉箫吹出幽婉的律曲。尽管庄烟华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却知道他品貌非凡。突然他转过头来,眼神看向她,心中小鹿乱撞。
她从没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那双深幽的眼睛好像把她带入漩涡,忘记了所有。
箫声中断,轻如歌疑惑的停下手指,循声望去。《幽狐》这曲还未完。
陌初月对上她的眼睛,看出她的疑惑。抱歉的笑了笑,指指突然出现的庄烟华。
顺手望去,庄烟华呆滞的站着,迷恋的眼盯着陌初月。轻如歌惋惜的摇摇头,轻移古筝,揉揉发麻的双脚。适应之后,抱起古筝站起朝庄烟华走去。好不容易遇上可以一起合奏的人,却弹的不尽兴。弹指一挥间,时间已遥远。
“可以走了?”
听到轻如歌的声音,庄烟华惊吓的回过神,才发现她已走近,茫然的点点头。
没理会她,轻如歌径自出了后山。
陌初月抓着玉箫的手握紧,想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轻如歌消失。
陌初月的视线跟着轻如歌扫向了庄烟华,她尴尬的红着脸,羞涩的朝他点了点头,慌步准备离去。
“小姐等等。”陌初月好听的嗓音牵引着她的脚步,让她动弹不得,只好扭过头看去。
陌初月漫步朝她走来,举手投足之间都吸引着庄烟华。看着他越来越靠近,脸上通红滚烫的好像快烧起来。
“公子,您有事吗?”好不容易庄烟华才挤出了那几个字。
“你和刚才那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庄烟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是呆了好久,才说道:“我是她姐姐,庄烟华。”
“她呢?”
“轻如歌。”
陌初月心中默念着轻如歌三个字,嘴角的笑容翘的更高。把玉箫伸到庄烟华面前,道:“请小姐替我把玉箫送给如歌。”
咦?庄烟华愣愣的接过玉箫,盯着看了好久,连陌初月走了都没有意识到。心底的爱慕顿时如被泼了冷水凉了半截,脸上绯红也渐渐消散。眼眸中的冷意显而易见。
原来是为了轻如歌,凭什么什么好事都是她的。她倾心的这个陌生男子,眼里也只有轻如歌。他们就看不到除了轻如歌以外的女子吗?
庄烟华恨恨的紧握玉箫,将它藏在宽大的衣袖中。神色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让她给搭鹊桥,她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