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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风雨不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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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晚轻如歌整夜无眠,睁着眼睛至天明。她的心很慌,忐忑不安。趴在陌初月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纹丝不动,怕惊醒他。可是她不知,陌初月也同样无法入睡。
翌日五更天,陌初月起了,轻如歌立刻佯装熟睡转过身去。陌初月心疼不舍得看了眼,离去。另一侧,轻如歌泪水滑落至枕芯,咬着唇,不敢发出哭泣声。
她没有去送他,她怕承受不了分离,在他的面前嚎啕大哭,那会给他增添烦扰。
“如果知道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初月,无论如何我都会送他出门。”这是她无法释怀的遗憾。
轻如歌脸色渐白,唇无血色,额间泛起薄汗。挣扎着爬出几步之外,泪眼婆娑的低着头。贝齿咬着下唇,撑着身体的手抓起往年的落叶,捏成碎片。“你走吧,等会儿小青就来了。我不想听见和你有关的任何谣言。”
墨雨阳站起身,悲痛的眼眸俯视她,双手紧紧拽成拳头。
模糊的眼前还看得见他的脚尖,轻如歌用力的咬了咬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隐去眸底的痛楚,袖下的手泛起青筋,墨雨阳转身大步离去。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轻如歌终于有一刻放松下来,瘫软在枯叶上。心脏疼的她无法言喻。身体蜷缩成一团,右手拽着衣襟,不敢动一下。贝齿咬着唇越来越深,有了血丝。额间的汗水混合着泪水滑落。
初月,如歌好想你,真的很想很想,你知道吗?初月,如歌生病了,很痛很痛,你知道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初月,为什么如歌没有在梦里看见过你?初月不来,如歌就去找你好不好?
一阵风袭来,轻如歌的身体被凌空抱起,鼻尖嗅到初月的气息,勉为其难的睁开一丝缝隙,想笑可是扯不开嘴角。她的意识渐渐涣散,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是初月还是墨雨阳?
不知道为何脑袋里突然就闪过那晚在马厩里的情景,墨雨阳心有余悸的回头,却看见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心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会儿。展开双脚,飞奔过去,伸手抱起轻如歌刻不容缓的跑。面露焦急之色,时不时看看她的情况。
韦小青坐在马车上依着门框,百无聊赖的晃着双脚。房曲枯燥的扫了眼冷面相向的关诩,又望向韦小青。眼角略过一丝恶趣味,拍拍身侧的马儿,挂上慵懒迷离的眼朝韦小青走去。
“这位漂亮的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韦小青无聊的扫了他一眼,移了移座位,冷言:“悦临国的人别靠太近,夫人不喜欢。”
房曲又靠近她一分,朝她眨了眨眼,笑道:“你家夫人又不在。再说,我只是问问姑娘芳名而已。”
“夫人不喜欢的,整个将军府都不会喜欢。”韦小青无视他抛来的媚眼,直接跳下马车走向关诩。
房曲无趣的撇撇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真无聊!他是干嘛要跟来凑哪个热闹?墨雨也真是,不知道中了轻如歌什么毒,改天要给他解解毒。
墨雨阳如风一般的出现在房曲的跟前,着实吓了他一跳。心脏突突的跳着,安抚的拍拍胸口。抱怨的说道:“墨雨,这样是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心脏病都会给你吓出来。”
把轻如歌平放在马车内,不理会他的抱怨,一把扯他上马车。言语中带着害怕的说:“房曲,快救救她。”
房曲一听救人,什么抱怨都没有了。立刻坐在轻如歌身边,替她把脉。皱起眉,拍拍她的脸颊,叫道:“喂,醒醒,听不听得见?”
轻如歌已经昏厥过去,房曲扭头急促的朝墨雨阳说道:“墨雨,把窗帘掀开。”说着在轻如歌脖颈的一根动脉处轻柔的按摩。
“她怎么样了?”墨雨阳焦急地问。
房曲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手没有停下来。
韦小青着急的站在马车外,时不时探头望进马车内。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晃神的时间就看见太子抱着夫人进了马车。
按了一会儿,房曲再次探她的脉搏,已经恢复了平静。拍拍墨雨阳的肩,安抚的说道:“没事了,让她睡会儿吧。马车内保持空气流通。”
墨雨阳点点头,先跟着房曲离开马车。
“夫人怎么了?”一见他们两个人出现,韦小青担心的立刻上前询问。
“她是不是经常会心悸?”
韦小青点点头,急促的问道:“夫人是不是心疾犯了?现在怎么样了?”
墨雨阳听不懂的蹙眉,不解的看了看两个人。“什么意思?她到底是怎么了?”
听了韦小青的话,房曲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看样子是经常发作,上次替她把脉时,就隐约感觉到她有心疾。不过好在不算是什么大病,御医都可以治。只是她的病因难以根除。
“她没事,小问题,休息就好了。”
墨雨阳压制住想揍他的冲动,尽力心平气和的和他说:“她这个样子叫没事吗?房曲,别和我开玩笑。”
房曲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他:“心病还须心药医,不过我看她是没救了。”
“房曲,救她。”墨雨阳略带请求的说道。
房曲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撇过头去说道:“不救!。”
墨雨阳扯过他的身体,直视他的眼睛,笃定的说道:“我知道即使没有病因,你也可以救她,神医之名不是虚的头衔。”
“墨雨,你和她没有关系,我和她更没有半点关系。我为什么要救她?”房曲不着边际的抽回手,食指戳着墨雨阳的胸膛,语气咄咄逼人,“你处处为她着想,她却时时刻刻和你划清界限。你把她放进你的心里,楠佩你又放在哪里?楠佩是你老婆!我不会就一个会对楠佩造成威胁的女人。”
墨雨阳目光顿是冷冽几分,他周围的空气温度也在下降。怒目冷眸,清冷反问:“不救她是因为楠佩?你要替她铲除所有对她造成为别的女人,尤其是如歌?”
房曲无所畏惧的和他对眼相看,“没错!你只能属于楠佩一个人。”
墨雨阳讥讽的扯着嘴角,平静地说道:“你不救她,我立刻休书一封休了楠佩。”
房曲不甘示弱的威胁道:“休了楠佩,我就杀了她轻如歌。”
“呵呵。”墨雨阳冷笑出声,清冷的眸子闪过杀意。不愠不火的说道:“如歌若因顾楠佩而死,我必让顾楠佩给如歌陪葬。”
房曲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眸,怒火中烧,揪起墨雨阳的领口怒吼:“你疯了!楠佩不仅是你老婆,还是你恩人。你要因为一个轻如歌背信弃义?”
墨雨阳扣住他的手腕用力拉下,理了理乱了的领口。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要她活,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
“你真的疯了!”房曲落败的最后一吼。墨雨阳态度坚硬,房曲心虽有不甘,还是默认了帮他。愤愤不平的给了他一拳,带着怒气说道:“我只会保她一命,不会替她除去病根。要想她彻底痊愈,病因你自己找。最好不要再让她情绪激动受刺激。”
“我知道了。”墨雨阳收起冷意,拜托的拍了拍房曲的肩,上了马车。
房曲心中郁闷,满腔怨气无处发泄。他是倒了什么霉,才会交这种重色轻友的家伙?楠佩眼瞎了才会看这个忘恩负义的!
墨雨阳轻柔的给她盖上毯子,移步到门边低语:“回将军府。”
“太子殿下,夫人有交代,直接去相府。”韦小青站在马车旁,说明轻如歌先前交代,
墨雨阳没有多说,“嗯”了一声。
熟睡中的轻如歌闻着淡淡的兰花香,梦里她回到了从前,看见了陌初月。嘴角扬起一丝幸福的笑容。
快进京都时,墨雨阳跳下马车,嘱咐了几句,和房曲策马离开。
马车行驶到相符门口,轻如歌还在睡梦中。韦小青轻轻的推了推她,低语:“夫人,醒醒,相府到了。”
轻如歌秀眉微蹙,缓缓睁开眼,惺忪的眼眸不明的看着韦小青,问:“怎么了?”
韦小青递上铜镜,重复说道:“夫人,相府到了。”
支起身体靠在窗边,一手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会儿。拿起铜镜整理仪容,慢悠悠的说道:“嗯,下去吧。”
相府里的下人都和轻如歌不亲,甚至有些人都不认得她。除去门口的守门人,一路进府,几乎没人和轻如歌打过招呼,有的则以异样的眼光看着。
轻如歌没差人去通知,径自回到以前居住的小屋。
“小青,你去打点水来,我换身衣裳。”轻如歌推开许久未动的房门,空气中夹杂着微尘,轻咳了起来。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挥去浮尘。“咳咳”
无意拂过茶桌的表面,厚厚的积尘沾附在她的食指上。轻如歌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掏出手帕擦了擦,随手丢弃在桌上。走向衣柜,隔着衣袖抓着锁扣打开,又是一阵尘土飞扬。里面的衣服还整整齐齐的叠着,都是锦绣阁每年推出的少量经典款,看似没有人动过。犀利的眼眸闪过了然,嘴角扯过一丝嘲讽。那件紫色百褶裙不见了,她记得没错的话,是四年前锦绣阁推出的七仙女之一,紫色,只有那一件。
人走茶凉。无需回相府小住后,这里大概就在没人打扫。到处都布满了厚尘,空气沉闷还带有一丝霉味。
“夫人,水打来了。”
“恩。”轻如歌转身绕道屏风后,解下外衫,扔到一旁。“小青,衣服。”
韦小青打开一早准备好的包袱,里面只放了一件青色罗裙,青纱绣银丝,华贵而梦幻。轻如歌张开双手由小青为她换衣。
梳妆台的凳子韦小青已经擦干净,清洗过脸上狼狈的痕迹,轻如歌拆下发簪,如瀑布般美丽的黑发倾泄而下,散落后背。坐在梳妆台前,轻抚着脸颊,无声轻叹。镜中卸去妆容的她脸色苍白和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青,妆容画的红润自然些。”
“奴婢明白。”韦小青撩起一些黑发绾成发髻,金色花型簪束起,乌木梳一下一下仔仔细细的梳理散落的发丝。小心翼翼的给她戴上金色耳坠,挑起耳侧几缕发丝搭落在肩,青纱将她雪肩显得若隐若现。施上粉黛,最后在她的额前画上花钿。
看着自己的杰作,韦小青都失了神,喃喃自语:“夫人真漂亮,祸国之资。”
轻如歌轻轻摇头,浅笑。瞥了眼镜中重新整理过的自己,站起身朝外走去。这里她应该也不会再来了,该带走的没有留下,无用的她也不要。
“小青,差人去通知吧。”轻如歌这才想起她好像还没有通知相府里的人她来了。
“夫人,那奴婢回来了去哪找您呢?”韦小青担忧的看着她,她去找人了,夫人一个人在相府她不放心。
“花园凉亭吧。”
韦小青点点头,才离开。
轻如歌一个人径自向凉亭走去。园里花香沁人,水池里的睡莲印入眼帘。白色花瓣洁白无垢,黄色芯蕊粉嫩清新。蹲在水池边,清澈的水倒映出了她的面容。一手撩起袖子,一手伸入水里摘下一朵盛开的睡莲。手帕擦拭过湿了的手臂即刻便被她丢弃。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
“出青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着,携花漫步。
抬头,才惊觉凉亭早已有人占据。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和那熟悉的的紫色,轻如歌已经明白是谁了。转个方向,打算绕道而行。唉,小青待会儿找不到她又该唠叨了。刚踏出一步,凉亭那边传来了叫唤。
“站住,轻如歌。”
轻如歌无力的扶额。她都打算无声无息的当做没来,偏要找她麻烦。没事找茬的个性就不能休停一会儿?她都不嫌累得慌?既然庄烟语都叫她了,又不能当做没听见。那个人,她也很久没见了。
轻如歌走入凉亭,相府三位小姐难得都撞在了一起,三人鼎立。
无视庄烟语,转而对上庄烟华的眼,微微屈身向她行礼。
庄烟华勾唇淡笑,点了点头,妖艳双眸盯着她。几年不见,她还是那般倾城。姿态清冷有礼,亦如那年的轻如歌。
庄烟语瞧轻如歌一身打扮比自己漂亮多了,嫉妒眼光死死盯着。双手环胸,对她评头论足:“啧啧,陌将军丧期刚过,将军夫人就迫不及待穿着暴露。这是求安慰呢还是想勾引男人?”
轻如歌充耳未闻,当做一只讨厌的苍蝇,低头把玩着睡莲。
又是这一招,真当她不存在!
“将军夫人这是默认了,可怜陌将军没有看透你真实面貌。”
庄烟语从小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轻如歌这副傲慢的样子。这里是相符,是她庄烟语的地方,她怎么会放弃这个报仇的机会。
庄烟语抱着庄烟华的手臂,微抬头蔑视轻如歌。“轻如歌,你就只会装哑巴。仗着皇室和美貌,谁都不放在眼里。姐姐德才兼备,知书识礼,温婉贤淑。陌初月瞎了眼才会放弃姐姐,娶了你。”
庄烟华微怒的瞪了烟语一眼,惩罚的点点她的额头,无奈的指责她:“好了,你就这张嘴不饶人。”
轻如歌索性走到凉亭边,手指摸着一片片花瓣,继而又一片一片撤掉,扔进有些污浊的水里。若有所指的叹道:“莲花虽美,却沾染污浊之气,可惜。”
庄烟华脸色顿时暗沉下来。她是什么意思?莲花是指她还是烟语?
“莲花脏了,该丢。”说完,轻如歌松手,睡莲落去污浊的水里。抬眸直直望向庄烟语,轻声细语说道:“庄小姐可否将我的脏东西归还?”
“我没拿你的东西。”
“庄小姐穿的是锦绣阁的百褶裙吧。”轻如歌意有所指。
庄烟语脑袋轰的一声响,尴尬的红着脸,像被当场捉到的小偷。不自然的扯扯裙子,撇开眼不看轻如歌。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又如何?”
“只是看着眼熟,就好像……”
不待轻如歌说完,庄烟语眼神慌乱,急忙辩解:“不是你的,我就不行买锦绣阁的衣服吗?”
“唔……”轻如歌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好像同意她说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水淡绿。轻如歌不满意的把整壶茶都倒掉,吩咐下人说道:“给我一杯浓茶,现在!”
庄氏姐妹相视一看,两人都不明白她要做些什么。轻如歌做事向来突发奇想不照常理,前一刻和下一刻可能说的做的不是同一件事。
“如歌,烟语还小,说话就是这样不经大脑,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轻如歌越是沉默就越猜不透她想要做什么。说不准等会儿会怎么对烟语,庄烟华也只能先替她说说情。
“姐姐呀,你没必要这样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你现在可是贵妃。”
庄烟华扯下她的手臂,怒目而视,冷语呵斥:“够了,你闭嘴。还嫌你嘴巴惹的事不够多吗?相府三小姐见着亲姐就恶语相向,传出去你的声誉就好听了吗?”
庄烟语委屈的扁着嘴,可怜的看着她:“姐姐……这不是我的错。”
“那你就对了?爹和娘就是一直宠着你。”
“姐姐……”
庄烟华警告的瞪了庄烟语几眼,什么话都不敢说了。燃烧怒火的眼睛看向轻如歌,把所有的错都会在她的身上。
轻如歌回了庄烟华一个善意的笑容,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狠戾。“娘娘放心,我不会放心上。”只是恩怨当场报。
此时轻如歌要的浓茶端了上来,打开盖子热气消散。轻如歌伸出小指试了试温度,满意的笑着。端着茶杯缓慢的朝庄烟语走去。
她的笑容有些渗人,庄烟语双眸直盯着她。
轻如歌姿态自然的抬起茶杯,对准庄烟语胸前的那朵花倾倒茶杯。污浊浓香的茶水立刻浸湿衣裙留下难看的茶渍。
“啊!”庄烟语惊吓出声,跳开两步,扯了扯胸前的那朵花。面对下人偷偷嘲笑,庄烟语脸色如染料,连忙拿出手帕擦拭。
“我的东西,尤其是我不要的,纵使毁掉你也别想得到。因为你不配。”看着庄烟语穿着她曾经穿过的裙子,心情非常不好。
“你……”闻言,庄烟语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朝轻如歌摔去巴掌,却被拦下。庄烟语愤怒的吼道:“姐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庄烟华不理会她的不甘,招来两个下人,吩咐道:“你们带小姐下去换衣服。”
“姐姐……”庄烟语带着满腔怒火,不情愿的被带走。
回到房间,庄烟语一扫桌上的东西发泄怒火,似乎还是不够,见着什么就摔什么。
“三小姐,先换身衣裳吧。”奴婢胆怯的说道。
“滚出去。”庄烟语怒吼,吓得下人们仓皇而逃。眼尖撇过梳妆台上的剪子,拿起用力的剪掉百褶裙。
“轻如歌,我不会让你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