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郭]寻古札记》塞下秋雁

4、第四章

　　第四章
　　说要准备，郭嘉其实也无甚要准备的东西，他向来如此，说得好听便是两袖清风，说的不好听则是自命清高，只不过清风也罢清高也罢，郭嘉也从来不把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放在心上，一切权当自娱自乐便作罢。因此，他只是带上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便上了路，仿佛这一趟不是去考察而是去旅游似的。
　　上头派了三辆专车下来，之后就对他们采取放任态度了。一群平时在考古界也算得上称得上名的老大不小的人，却为车辆分配问题起了争执。孙策和周瑜自然是不会分开的，实际上对于这一点也没有人敢有异议，郭嘉无奈地看着那一群江南来的人互相扯着嗓子喊，最终还是放弃了开口的念头，只由着他们来安排就好。
　　最终的结果还是在周瑜口头上一锤定音，这位颇为好看的人笑眯眯的决定了分配，其余的人顿时没了方才你争我夺的气势，个个萎靡的像是霜打的茄子。当然，最后郭嘉自然和江东双壁坐在了一辆车里，旁边还跟着一个名为陆逊据说是周瑜研究生的晚辈。
　　小年轻毕竟是小年轻，尽管陆逊脸上没表现出太多的情感，但是郭嘉还是一眼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雀跃与兴奋，这种眼神实在是太过熟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刚刚成为这个专业研究生跟着老师一起干活的场景——那种对一切都充满着新鲜感的姿态让他些许怀念。
　　不过，对于郭嘉而言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虽然郭奉孝绝对不会承认现在自己相较这些后辈而言已经老了。
　　一时之间，玩性大起。
　　“你好像很高兴。”郭嘉半带调侃语气地对陆逊说，顺带着斜着眼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孙策和周瑜。
　　“这……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陆逊好像没料想到这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情，脸上竟然泛起了微红。
　　“噢~那倒是蛮有纪念意义的……不过，到时候万一见到了人的骸骨，可千万不要被吓到才好。”郭嘉说完，自己就哈哈笑了两声，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陆逊正不知怎么接话呢，坐在副驾位置的周瑜忽然阴测测的来了一句：
　　“咱家陆逊亲手鉴定过人骨呢！”
　　周老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陆逊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太复杂，不过作为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老师说话他一向都是乖乖听着绝对不发言反驳的。
　　周瑜和郭嘉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笑容便不再言语。
　　郭嘉不像正在开车的孙策，要时时刻刻注意着路上的情况还不能出一丝岔子；也不像小年轻陆逊兴奋地像是春游的小学生巴巴地望着窗外，仿佛下一分钟就要进入锦州了似的。这高速公路上的风景对他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因此，这人干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靠着窗户合眼睡下了。
　　许是孙策开车开的太过于安稳舒适的缘故，原本只打算小憩一下的郭嘉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漫长的仿佛无边无尽的梦境袭来。
　　眼前是一顶不大的营帐，本是炎炎夏日，营帐之中却还燃着一个小火炉，木柴在火炉里燃烧发出嗞嗞的声音，火红的光芒照的正躺在榻上的人半张脸都红透了，给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增添了几分生气，但隐隐的咳嗽声却还是透露出几分油尽灯枯的孱弱来。这人身躯看起来颇为单薄，略显宽大的青衫穿在他身上倒生出几分飒飒之感，那过分苍白的神色也能够让人明白，眼前这人是生了重病的。
　　营帐里颇为安静，因此这人时不时带了几分隐忍的咳嗽声显得相当清晰可闻——这不，原本打算进入营帐之内一身锦衣铠甲的高大男子堪堪把自己的脚步停在了营帐帘口，刚刚准备伸手撩开帘子的手也收了回来。
　　“主公既然来了，何不进来？”营帐里传来一声问话，话语里竟带了三分调侃之意，倒像是朋友之间的交流，而不是面对着自家主公似的。
　　被称为主公的人这下子干脆撩开帘子走了进去。原本半躺着的人已经从榻上坐起来了，似乎准备行礼，但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被主公给拉住，然后任由着那人扯着自己一起坐到榻上。
　　“今日的药喝了吗？”
　　青衫的男子一愣，似乎没有料想到自家主公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的这个，当即把准备好的回答给咽了下去，眼光一转，道：“那是当然，嘉还是爱惜自己的身体的。”
　　显然这位被称为主公的人对他的话语持七分保留态度，但也没有在这上面死命纠缠，干脆地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这便是之前青衫男子猜测到的疑问了。这一路舟车劳顿，行军路线拉得长，原本就是兵家大忌，再加上如今正值夏日，雨季已经到来，泥泞的道路不仅使得军队难以前行，而且炎热的天气还让不少将士都出现了水土不服的反应，料想那还远在北地的袁家兄弟也猜测到了他们的情况。只是，这倒也恰好给了他们一个胜利的理由，所谓兵贵神速，倘若他们放弃辎重轻车快行，加快行军速度绕道乌桓后方，倒可以有个出奇制胜的效果。
　　“所以主公便该一边‘撤退’，一边前进才对。”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好看的眸子仿佛都发出一阵熠熠的光辉来，整个人瞬间染上了一层风采，倒与方才还要依偎着暖炉取暖的病怏怏的人截然不同。不过许是太过激动牵动了嗓子，郭嘉一下子捂着嘴咳嗽起来，随即而来的便是旁边的高大男子拍着他的背的轻缓的动作，让他顿时忘了接下来的话。
　　兵书有云：兵者，诡道也。那袁尚与袁熙定是料想不到他们会一路从许昌迅速推进到幽州，所以表面上他们还得制造出因为孤军深入又遇上恶劣天气而不得不撤退的假象。实际上只顾依靠山高天险的袁家兄弟与乌桓一族却没想到庐龙口这条小道，若是穿庐龙口、越白檀，那蹋顿就可以束手就擒了。
　　“奉孝说的是，孤这就传令下去。”曹操说完，又叮嘱了他两句便转身离开。大帐里顿时只剩下郭嘉一个人，只剩下火炉发出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郭嘉呆呆地望着火炉里的红色火焰出神，隐约之间这位算无遗策的谋臣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生命燃烧的景象。
　　“希望赶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