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十三龟

5、无回头路

　　曲华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别看我小小年纪，生气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好了，赔你赔你。”

　　我不说话，依旧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不过，你真的不要我负责吗？”他实在太想逗逗她，他的生活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让他如此惬意大笑的人了。

　　“不！用！”我实在咬牙切齿。

　　“也是，这么小的身子，也没什么需要负责的。”

　　负着气，转头，起身，“砰！”

　　人……消失了。

　　他的小声咕哝刺激到了我，我觉得实在没什么和他可说的，还是等他药力过了，脑子好使点再来讨钱吧。

　　曲华看着这么大阵仗的她，顿时也觉得自己过头了，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何必和她过不去呢？虽说注意到她是因为那个人……但是，或许她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真性子了吧，比那个人还真，现在还有多少人可以保持着这份善良的直接。

　　这次的事情，真要多亏了她，不然，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是谁在背后设计了陈国和燕国，使他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完全破裂，难道是那吴国的彦黎？可是，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那又是谁呢？魏国已亡，且不说是谁在设计的，可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推动着整个事情的发展，而剩余三国，似乎都成为了它的棋子。这种感觉，跟走迷宫无太大差别。

　　想多了就头疼，曲华眉头深锁，双唇发白，那药效还不知道对以后有没有影响，若是被我查到是谁，定饶不了那人！

　　至于这小丫头，更头疼啊。

　　接下来的三天，陈国的士兵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扩大了范围，从帝都祁城往边郊不断转移，搜寻的队伍并没有因为时间的延长而不耐，反而更加仔细了，真不愧为现今三国军事最强的一国。

　　“阿脂，你说他都三天没出过房门了，会不会有事啊？”

　　我从那天离开房间后，就再也没有踏进去，我觉得和他无话可说，除了欠我的钱以外。

　　“没事，只是药力毕竟太强，需要时间恢复。”脂安淡淡地说。

　　“真的没事吗？”我紧张不安地看着阿脂。

　　脂安看着面前的小零头，不知该哭还是笑，那天回房之后明明说好不再主动提起他，可如今说话三句不离曲华的人也是她。

　　“你希望他有事？”

　　“当然不希望！”话音还没落，我就答了上来，“我只是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快点还我钱，然后和他说再见，谁要和他再一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阿零，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脂安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信任她，但是她真的很喜欢和她一起相处的日子，这种感觉，真是又爱又恨。

　　我不说话，也不看着阿脂，我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对曲华，好也是错，对她不坦诚也是错，如今希望他不好又怕真的有天谴。

　　“阿零，你知道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也无法像蔓娘师傅那样来引导你。但是我依旧想提醒你，不要轻易地交出自己的心，否则那吃苦的是你，受难的也是你。”

　　“阿脂，你想多了啦！”我着实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虽然很早就知道自己对曲华的感觉有点不一样，但也只是多一点点不抗拒的好感。

　　“什么想多了？”曲华走下楼，有气无力，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本身的力量，看来只能回国之后，再作打算。

　　“咦，你好了？”我看着突然出现的他，本来以为他还需要几天才能下床，忙上前扶着他落座。

　　脂安看着阿零后知后觉的围着他，心中的担忧更甚。

　　“好了，已无大碍。”曲华拱了拱手，“这次多谢安公主相救，救命之恩，他日若有危难，我愿助一臂之力。”

　　脂安嗫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淡淡地答道：“无碍，太子客气了。”

　　我本来还很开心他已经恢复了，可他对阿脂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连他都知道阿脂的身份……刚刚的热情一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灌下来，彻骨冰寒。

　　三个人就这么坐着，曲华和脂安就这么有一句没一搭的，本来最为热闹的我，默默地坐着，双眼好像被面前的什么东西吸引着，不抬头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还我钱啊！”突然气呼呼地一句话，让其他两个人，笑了。不约而同在想：这才应该是她的样子。

　　“那看你想什么时候要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个小道姑，要钱能有什么用？不是说修行说道之人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吗？”调侃轻松，完全没有刚刚面对阿脂的态度。

　　“关你什么事！”我见他不同的态度，一下子眉沉若海。

　　“那是不关我的事，只是我得保证我债主的思想是否符合常人的标准，不然我不敢还钱啊，万一有个什么万一，比如鬼附身，不记得我已经给了你钱的事情，以后还得问我要双分子的钱，那我岂不是亏了？”

　　“啪！”一声桌响。

　　“一句话，你有钱没钱！”所有的人的目光在这一刻聚集起来，紧盯着我这名身穿灰色长袍却不合身的小道姑身上。

　　“一句话，没钱。”

　　“你！”我站在桌边，手指着他的鼻子，随即转而开始脱他的外袍。“你没钱就拿你这身衣服抵账！”

　　“噗嗤。”脂安看着阿零蛮不讲理的讨债方式，忍俊不禁。

　　“够了够了！”曲华受不了一个小道姑在自己身上胡乱摸搭的样子，更受不了百姓的的目光，想他好歹还是堂堂一国太子。

　　“我是真的没钱，恩，要不你随我去燕国？”他半试探地问道。

　　“去燕国？”我愣住了，“我干嘛和你去燕国，我是要游历名山大川的！”

　　“去拿钱啊，你没钱怎么游历名山大川啊。”他纯属一时的兴趣，诱拐着她。他想：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就不会像以前那么无聊了。

　　脂安知道曲华在一步步地诱拐着小零头，也不说话，看着她迷茫的神情，相信在她的心里，自有一把秤已经偏向了曲华。

　　“阿脂，你说好不好？”我求助地看着阿脂，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你自己，可愿？”脂安不答反问。

　　“不反感，但也不同意。”我如实说道。

　　“那，你就去看看吧，正好你也想要安全，他若不能很好的保护你，那这天下，也就没人了。”其实，只有脂安自己知道，让她跟着曲华，她是有私心的。

　　曲华听到脂安如此说，眉头一紧，心里有点点的抽痛，看来，是我高估了……

　　我沉浸在阿脂的话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也忽视了阿脂的说这话时的不正常，我想的很少，很少，真的很少。总觉得阿脂欺骗了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觉得无法面对阿脂，像过去一样亲近做不到，想以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做不到，无法接受阿脂欺骗了我的事实，所以宁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时，曲华出现了。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身份所带来的权势和地位，只因他说要带我去他的国家，离开这里。阿脂的事情一直压得我无法喘息，即使表面没有表达出来。

　　不是因为他的人，只是因为可以离开这里，对未来，我有迷茫，有恐惧，也有好奇和开心。从小在蔓娘身边长大，已经快忘了自己可以承担蔓娘所担心的一切，我不想让蔓娘担忧，想快点和她重逢，所以必须离开这里。

　　“好！”坚定地看着曲华，我随即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的坚定再一次惊讶到他们曲华和脂安，两人互视一眼。曲华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恩。”点点头，不敢看阿脂。

　　“离开这里？”曲华不确定。

　　“废话！”我有点不耐烦，“你到底说真的还是假的！假的就算了。”

　　“当然是真的。走，我们明天就走。”曲华终于确信了，“只是我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我们只能赶至陈国边境，才能看到燕国的队伍。”

　　“好了好了，都听你的，我上楼休息去了。”说完这句话，便“蹭蹭蹭”消失了，留下剩余的两人。

　　“你真的要带她回国吗？”脂安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不应该带她回去吗？她天真，单纯，所有的心思都一目了然，你不觉得你欺骗她才是令她跟我走的原因吗？”现在的曲华，哪有面对小零头时的无赖和不讲理。

　　“我的事不用你管！”薄怒的愧疚声，不减半分威严。

　　“这次算是你救我一命，他日你若有求，我所说之话，依旧有效！至于她……”他看了一眼楼上的房间，继续道：“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恩，那就好，希望你能保护好她。”脂安是希望他真的能够保护好她，让她衣食无忧，她总有这样的魅力，让她身边的人都想呵护她，仿佛她就应该是这样长大才对。

　　“会的。别过。”说完这句话，他也转身上楼。

　　第二天，我去阿脂的房间想要说她我后悔了，不想去什么燕国了，还是想和她在一起继续游玩。可看见的却是一纸留书：

　　阿零，保重，不可太贪玩。还有，抱歉。阿脂留。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它，揣在怀里，五味杂陈。如今，万事已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