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十三龟

43、山灵之老

　　我与阿黎两个人摸索着离开小院，向院外出发，开始我们的寻食之路。

　　夜晚的青丘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的纱，朦胧得看不真切，周围鸟语走兽悉悉索索地声音，更是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走了没多久，便是一座山脉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它郁郁葱葱，黑夜也遮挡不住它那洋溢的气息。

　　“咦，这不是那天那座消失的山脉吗？”

　　我还记得，青丘白雪皑皑的时候，它是多么的温暖。祭台消失之时，还惊叹于它的消失，不自觉问出了口，还以为是平常之事呢，怎么还会在这里呢？

　　“应该是。”

　　彦黎四处打量着眼前这座不合时宜出现的山脉，样子还是没变，还是那么顽皮。他心中暗暗一笑，倒也不拆穿。

　　“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呢？还以为是因为白雪消失的缘故，它才会消失，原来是它在逗弄人！”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本以为彦黎眼中的平常事数不胜数，这种也可以忽略不计。

　　“它在逗你呢。”

　　他掩嘴说道，话音中止不住的笑意。

　　“哼，连山都欺负我！”

　　我突然一个转身，噘着嘴作势准备离开。

　　“站住！我把它叫出来让你问话就是。”

　　阿黎无奈，只能安慰着说，拦着我不让我走。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可身子依旧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阿黎无法，只能双手快速结印，对着山脉使去。

　　夜色中的山影若影若现，忽明忽暗的光线隐约刺激着我的双目，迷得睁不开眼。

　　“住手！住手！”一阵虚弱的声音从山脉中隐约传来，还带着紧张不安的话音，局促绵长。“彦黎你这臭小子，竟然敢对我动武！”

　　夜光中，朦胧的光晕出现一张似脸非脸的倒影般的人头，好像非常惧怕阿黎手中的手势，光晕极不凝实，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

　　“好久不见，前辈。”

　　彦黎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光晕，温暖和煦，仿佛与这青丘之雪融为一体。手中的姿势有形无实，显然对他是极为熟悉，才会如此玩笑。

　　“哼，你还知道我是前辈，为了你的小爱人，竟然对我使用这招！”

　　青丘山脉之灵，控制着整座青丘山的四季与温暖，也掌握着所有绿意的生机。青丘之国中，少有人能够将其唤出，若是冰雪之灾有他在的话，青丘定然可以躲过一劫，只是不知为何，他偏偏不曾出现。

　　“这还不是前辈所做引得阿零的一阵好奇与担忧，晚辈也是不得已之法。”

　　彦黎对他，始终温声笑语，使得我连连侧目。要知道，这待遇，连华叔都甚少享有，这位前辈，究竟适合来由？

　　“哼！”

　　光晕听得此话，头像变得更加凝实了，渐渐地，连他的身体和四肢都慢慢地一点点浮现，隐约可见，一身灰衣白胡子老者，看着比那六大长老和善的多。

　　“你怪阿黎做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行为不端正，态度不检点，否则我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

　　我的话语稍带着讽刺，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倒是踏实不少，忍不住出言相激。

　　“咦。”

　　老者盯着我看了许久，又围着我的四周看了一圈，仿佛发现新奇事物一般，看了又看，时不时地凑上前闻闻。

　　“臭小子，这小女娃，如何在这？”

　　这话，显然是对着阿黎所说，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又看看阿黎。

　　“为何不能在这？”

　　阿黎反问，将我拉离了他的范围之内，还顺了句：“前辈，正如你所说，这是我的爱人，不管是谁。”

　　他沉默，死死地盯着我，双眼眨都不眨。

　　“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我这种人吗？”

　　虽然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但这种慢慢被人一点点的看穿，丝毫没有转旋的余地。我对着他大喊，毫无半点名门闺秀形象可言。

　　“啊，不是，是龙。没见过我这种龙吗？”

　　他显然被我的话说得一愣，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虚幻中的面容表情也是一点点恢复起来，不再是单调的一板一正，瞬间极为精彩。

　　“我是山老。”

　　山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句“没见过我这种龙吗？”，可以被她轻而易举地讲出来。不止是曾经，就算是现在，也不见有谁敢轻易地将这句话说出来，这小女娃，倒是比上次来得时候胆大了不少，也更有魅力了。

　　天地间的稀缺，就注定了这个种族的命运，即使本身再强大，也抵不了千军万马的消耗力。

　　“额，阿黎叫我阿零。”

　　山老？挺适合他的。

　　我心中暗暗地想，他这般说话，倒显得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

　　“啊，我们以前认识吗？”

　　山老是如何得知我唤作阿零的？我再次疑惑地看向阿黎，只见他对我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多说。我只当是他不小心听到阿黎唤我的，所以才会知晓。

　　“不算认识。”

　　山老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神棍一般，装得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摆得一副言辞欲绝的样子，恨不得让人直接活生生地拆穿。

　　“前辈，向您了解个事儿。”

　　阿黎不再继续呆在一旁看着，主动相询。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是有事找我，不然怎么会想到唤我呢！”一提此事，山老的脸上充满了红潮激动之色。

　　“在雪灾之前，我在山脉中那么多次的向你发出求救和要求。你只当做没看见，也是把我气得不轻。”

　　提起此事，山老的火气就“增增增”地往上涨。

　　冰雪之灾以前，他被诅咒之力深深地所困扰着。诅咒之力虽然不及他的强大，偏偏将他的根紧紧埋在了雪的下方，怎么都是弄不出来。他也无数次地尝试着离开，可偏偏不能动用他的力量，硬生生地被拦在底下许久。本还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的状态直至冰雪消融，没想到，原来是托了这小女娃的福。

　　“这不是前辈你溜得太快，再加上那会我目不能视，也不能帮到你什么，你说对不对？”

　　“哼！”

　　阿黎如此一说，倒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山老无法反驳，一句重哼，将头扭转着，一句话都不说，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还瞄上两眼，时刻关注我和阿黎的神情。

　　“噗嗤。”

　　我忍不住一笑，山老这般老小孩的做法，就像是护着自己的糖食不被抢走般，光明正大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时不时地“贼眉鼠眼”一番。

　　“笑！笑！”

　　随即便换来两句嘲讽，我只当没听到。

　　“你们再暗笑我就是什么都不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所有笑音乍然停止，我轻轻合上张开的双唇，看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不然我还要继续笑。

　　“多谢前辈告知。”

　　阿黎倒是不客气，直接谢了再说。估摸着山老也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许久不曾有人与他这般耍闹，也是开心不已。

　　“你想知道什么？趁我心情好的时候，赶紧问，不然你想知道的门都没有。哼！”

　　又是一句冷哼。

　　“此次青丘发生如此劫难，为何主事之人偏偏是六大长老？族长呢？族中的其他强者呢？”

　　彦黎从来不信，青丘就算再弱，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半个说话主事的人都拿不定主意，还会遭人议论。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代族长与我的联系，甚为微弱，我常年处于沉睡期，若非危及全族的事，我是不会从沉睡之中苏醒的。”

　　“倒是嫣月这丫头，时不时地来与我讲话，大部分我都是在听，也是有个了解。”

　　山老说得极为缓慢，断断续续地，静心地听着他讲完。

　　“近些年，青丘强者的退步是有目共睹的，也遭受到其他强族的侵占，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是守不住东海这块地处人间的仙境的。人人都想来这里分一杯羹。哪怕是你们魔族，也不例外。”

　　“我已经越来越年迈，这里的山丘花草就像是展现最后的盛开一样，寂静绽放。说不定哪一日，我便带着我的山灵消散于天地间。”

　　“我已经越来越记不清曾经的事了，记忆时常模糊与交错，这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了那一族的庇佑，天地之气也有所感应，不再眷顾这里。终有一天，这里会消失在世人的眼中，没有一丝痕迹。”

　　“那样，我的守护也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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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老的身影越来越淡，他的脸庞上有种释然的笑容，看着我与阿黎。

　　彦黎的眉头紧锁，因为山老说的话句句属实，他没有半句的反驳。

　　“那前辈，您……”

　　“哈哈！”

　　山老惬意一笑，仿佛没有半点留恋。我若不是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眷恋，也一定会被他的笑声“蒙骗”过去。

　　“如何可以不使青丘消失？”我问道。

　　山老没有答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似初时那般急切，带着淡淡的欣赏与少许的期待之色。

　　“强族崛起，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