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鸟，未归林》黄小卷

9、眷鸟，未归林（九）

　　眷鸟，未归林（九）如果做梦了就要醒过来
　　原来我没有见到易棠之的这两周他不是在二中旁边的网吧里查询关于我症状的资料，就是在桥那边的医院里询问医生。
　　“林染，医生说你的症状属于癔症，也有梦游的倾向，但还不严重，只要早点接受治疗就好了。”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易棠之特小心的对我说到，还递给了我一张纸，我接过打开看里面写的全是关于癔症和梦游症的引发因素，症状，治疗方法等，易棠之的字写得极丑，那张皱皱巴巴的纸上写着：
　　癔症是由精神因素引起的精神障碍，是一种心理性疾病，是一种有目的的反应，癔症的症状是功能性的，因此心理的治疗占有重要的地位，症状主要表现为分离性遗忘，分离型漫游等。而梦游症是指睡眠中突然爬起来活动，而后又睡下，醒后对睡眠期间的活动一无所知，如果发现需要早期治疗，倘若长时间不医治，病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重。
　　我明白了易棠之为什么要跑到二中的网吧去了，因为离我们学校远，就不会遇到熟人，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的事了。易棠之，你粗心的发现不了在你身边一直喜欢着你的黎依，但是现在你却如此敏感又细心。
　　“易棠之，我不想有病。”我望着正在吃饭的易棠之。
　　“好，我们吃完饭就去医院，你太瘦了，要多吃点。”易棠之将他碗里的一块红烧肉夹到了我的碗里，然后自己吃起饭来。
　　我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嚼起来，已经快冷了，学校食堂里的饭菜总有股奇怪的味道，但是我还是在慢慢的嚼，舍不得咽下去。
　　在出食堂的时候我们看到了黎依，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只要看到易棠之了就着急的走过来，而是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掉。微冷的风将她披散的头发吹得飞扬了起来，瘦小的她走在风中感觉摇摆不定。她好像瘦了些，我想黎依一定是被我伤害了吧，总是霸占了她最重要的易棠之，我抬头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易棠之，他疼爱的眼神望着黎依远去的背影，然后冲我笑了笑。
　　西凉镇精神治疗中心，我抬头看着只有四次楼的白色医院，大门口的电子显示屏因为太旧的原因显示着“西凉真青神治疗中”。在我准备踏进大门的时候，这是我的手上传来暖暖的温度，是易棠之牵起了我的手。
　　“不要怕。”易棠之向我挤出一个微笑，那个微笑让我感觉心头一股暖流穿过。
　　医院里的病人大多都是精神患者，各个阶段的年龄都有，我看到有的老爷爷头上别着花夹子照着镜子，还有穿着泛黄的白大褂的护士呵斥着准备在楼道上上厕所的病人，这时一个很小的男孩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易棠之的双腿。
　　“大哥哥，这就是你说的坏脾气姐姐吗？”小男孩双眼好奇的看着我。
　　“哥哥以后再来找你玩，乖。”易棠之立马把小男孩打发走了。
　　“易棠之，你在我背后说了我多少坏话。”我一把揪住了易棠之的耳朵，我一定是这几天对他太温和，所以需要我重新整顿一下我的威望。
　　“快放手，快放手。”易棠之边捂住耳朵边叫嚷着，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我才放手。
　　“王医生，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有病的女生，你看，她刚刚是不是情绪不稳定的现象。”易棠之把我推到走过来的一个医生面前，易棠之口中的王医生是个偏胖的中性男人。
　　“哈哈，先到我的办公室来检查一下吧。”王医生吩咐着站在一边的护士，“你去给二楼13号病房的杨茹打一针镇定剂，最近几天她比较反常。”
　　“杨茹。”站在我后面的易棠之嘴轻微的发出这两个字。
　　我转过头疑惑的望着易棠之，这时他的脸一副错愕的表情。
　　“没事，快走吧，快点把你的病治好了你就不会那么暴力了。”一秒过后易棠之又恢复了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
　　王医生正在询问关于我病情的症状时刚刚离开的小护士门业没敲就急冲冲的冲了进来。
　　“糟了，王医生，13号房病人的杨茹一直摇晃着二楼窗户上的防盗网，头也不要命的在上面撞。”护士的头发明显有被抓过的痕迹。
　　王医生听完后立马从抽屉里拿出一枝针管冲向门外，易棠之也跟着冲了上去，我也在后面紧跟着。
　　病房被打开后，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肥硕的病号服女性正趴在窗户上用额头激烈的去撞防盗网，眼睛望着窗外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小棠，小棠。”
　　这时身后冲进来两个护士，将这个疯子粗鲁的压在病床上，王医生迅速的将手上拿着的针在疯子的脖子上插下去，然后我看到针管里面的透明液体消失干净。我感觉到站在我前面僵硬着背的易棠之，他缓缓的走到窗户，窗户外面向下看是医院的大门也就是我和易棠之刚刚来的地方，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已有一条流浪狗躺在垃圾桶的旁边。
　　“妈。”易棠之眼眶泛红的向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疯子喊道，这时病房里所有的人都惊讶的望着易棠之，包括我。
　　我想起了阿婆被送进医院的那天，易棠之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原来故事的主角就是易棠之，那个原来拥有当着老师的爸爸妈妈后来却成了一个坐牢的爸爸和一个消失的妈妈的小男孩就是易棠之啊，只不过现在妈妈出现了，但是疯了。
　　易棠之扑向病床上那个刚刚发着疯的女人，因为王医生的药她镇定了下来，但是嘴里却咿咿呀呀的喊着“小棠，小棠”。但是当易棠之靠近时，她却在挣扎，她还记得有个儿子叫易棠之，她曾经唤他小棠，或许她还记得小学时期的易棠之，但唯独认不出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的易棠之。我看到易棠之受伤的眼神，绝望的望着病床上自己的妈妈，双手愤怒的向墙上锤上去，然而病床上的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抓住医生的衣袖用害怕的眼神望着易棠之，一个妈妈居然害怕自己的儿子。而我今天居然看见了易棠之的另一面，和我印象中那个永远快乐，笑容满面，爱斗嘴的易棠之一点也联系不起来。
　　因为服用药物的原因易棠之的妈妈很快的就入睡，王医生将我们带领到他的办公室，讲起了易棠之妈妈的事，王医生来的时候易棠之的妈妈就已经在这里了，依稀记得以前负责易棠之妈妈的那个医生离开前提起过她是八年前来到这里的，但是来到这里后从来都没有人来看过她，每半年会有一笔医药费托以前的主治医生交给医院，但是却极力要求不要透露身份，据说是八年前被送到这里的，然后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个13号病房。
　　冬天里的太阳暖洋洋的，一点也不刺眼，下午的时候争取了王医生的允许我和易棠之将他的妈妈扶到医院后面的院子里散步，易棠之的妈妈好像特别喜欢小孩，她和刚刚我们进医院时保住易棠之的那个小男孩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原本披在她身上属于易棠之的黑色大衣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嘴里还时常喊出一声“小棠”，每当这个时候原本望着远方不明处发呆的易棠之会突然缓过神来，将目光放在自己妈妈的身上。
　　我看着因为将外套披在妈妈身上而自己身上只剩一件毛衣的易棠之嘴唇冻得发紫，却还装作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于是将我脖子上的围巾拉下来围在易棠之的脖子上，这时他的双手握住了我给他为围巾的手，我感到无比的寒冷。
　　“羞羞。”小男孩跑过来调笑我们。
　　这时易棠之才松开自己的手，然后望向自己的妈妈，站在小男孩后面易棠之的妈妈也是满脸微笑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微笑着，很美的样子。看来易棠之长的好看是有原因的，妈妈也有和易棠之一样薄薄的嘴唇，和易棠之一样明亮的眼神，只是易棠之挺拔的鼻梁和浓密的眉毛又是来自谁呢，应该是他的爸爸吧，易棠之说过以前是一个很受学生欢迎的教师，只是物是人非，曾经的小学还在，只不过黎依的爸爸已经当上的校长，而易棠之的爸爸却在监狱里面毫无期盼的坚持着。
　　“林染，每次我去看我爸爸的时候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如果他在我身边一定是个好爸爸吧，我也一定比现在要争气一些。”易棠之望着前方说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西凉小学的方向，那里一定承载了易棠之所有美好的记忆，而美好的结束也是在哪里。
　　“他没在你身边也一样是个好父亲，因为你勇敢，乐观，好多人都喜欢你，他知道你是这样的儿子一定很高兴的，你的妈妈知道也会感到骄傲的。”这时我想起了易棠之在篮场上挥洒汗水的样子，永远都是关注的焦点。
　　“谢谢你，只不过我的妈妈她还会醒过来吗，她现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易棠之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极了一个没有分到糖吃的小孩子，无助，忧伤。
　　“会的，你的妈妈现在在做一个梦，如果做梦了就应该醒过来。”
　　是啊，做了梦就应该醒过来，我也应该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