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鸟，未归林》黄小卷

10、眷鸟，未归林（十）

　　眷鸟，未归林（十）冬天里的盐水瓶
　　寒假的时候，易棠之的妈妈病情基本稳定，也就是不无缘无故的情绪激动了，但还是谁也认不到。易棠之才带着黎依的父母来医院里看易棠之的妈妈，毕竟他们曾经是很要好的同事，而且这八年来对易棠之有养育之恩，来的时候黎依也跟在后面，这个时候的我正在教医院里的小男孩做寒假作业，对了，小男孩是王医生的儿子，叫王小博。
　　到病房去看杨阿姨的时候易棠之把我也喊上了，我看到黎依的父母一进门时杨阿姨就躲进了被子里，黎依的父母进退为难只好尴尬的站在门口询问杨阿姨的病情。
　　“杨婶婶，还记得我吗？我是依依啊。”这时黎依已经轻手轻脚的靠近床的边缘，慢慢的拉扯着掩盖杨阿姨的被子。
　　“依依，小棠。”病床上的杨阿姨这才露出消瘦的面孔来，仿佛对这两个名字格外深刻。
　　黎依见杨阿姨不再恐慌于是伸出手在背后召唤我们靠近，黎依的父母方才走近。但是还没等到完全靠近时，杨阿姨又反常的尖叫了起来，拉着棉被厮打着，就连在一旁的黎依也被推到在地。
　　“没事吧。”易棠之迅速的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黎依。
　　“没事，只是杨婶婶。”黎依用担忧的眼神望着病床上的杨阿姨。
　　“黎阿姨，黎叔叔，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妈她病情还需要稳定。”易棠之向站在一边尴尬着的黎依父母说到。
　　黎依父母于是将手上的水果篮，补品之类的放在一边然后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易棠之打算离开的时候停在了我的面前。
　　“放心吧，我在这里看着阿姨。”我踮起脚装作很老成的样子拍了拍易棠之的头。
　　“爸，我想在这里陪陪杨婶婶。”我才发现黎依原来还在这里。
　　“那黎依和我妈就交给你了。”易棠之这才放心的离开。
　　“你为什么也在医院里，不会是专门陪杨婶婶的吧。”黎依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橘子剥了起来，这时我闻到空气里流动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当然不是，我是来看病的，我每天还要吃药，看心理医生，不过什么病我就不告诉你了，怕你吓着。”我抢过黎依手上剥好的橘子吃了起来，这时罗拥上次来看我时买的，我拿了些放在杨阿姨的病房里面。
　　“我才不想知道呢，你就编鬼故事吓人吧。”黎依一点也不气愤我抢了她剥好的橘子，只是又拿了一个剥了起来。这时还没完全剥好杨阿姨就伸手过来抓起黎依手上的橘子，黎依方才将手上剥好的橘子小心的喂在杨阿姨的嘴里。
　　“杨婶婶以前很漂亮，也很温柔，我妈还告诉我我爸年轻的时候还追求过杨婶婶，只不过被我爸一旁的易叔叔吸引了，也就是他的爸爸，不过这样也好。”不用说，黎依口中的他又是易棠之。
　　“她现在也很漂亮。”我望着正在嚼橘子的杨阿姨，她真的很美，她安静的时候一点也不像一个整整疯了八年的人。那是我还不明白黎依的这样也好是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这样指他和易棠之不是真正的兄妹，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喜欢易棠之，去对他好。
　　这个寒假我和易棠之总会在医院后门的院子里坐着晒太阳，还讲起很多我们以前没相遇发生过的事情，易棠之给我讲得最多的就是黎依，我讲得最多的就是林墨，我们还时常讲起以后，易棠之说以后他想当个医生，能够治好杨阿姨病的医生，还可以顺便治好我的病，问我想干什么时，我说我想当可以治好阿婆病的医生。阿婆，这个我好久都没有提起过的称呼，让我想起了上次罗拥带我去见阿婆的情景，阿婆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唯一做的就是无声的看着我，罗拥告诉我阿婆现在可以自己吃饭动手了，林墨也时常去陪她，还说只要我熬过了这些日子就可以去见到他们了，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
　　黎依走的时候是易棠之去送的她，因为天已经很晚了，易棠之不放心黎依一个人回家。
　　“终于遇到了一次你是一个人的时候。”我裹着棉被在楼下看星星的时候罗拥点着一根烟从我背后出现了。
　　“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你不用在我们班主任呢上课吗？”我这话一说出罗拥的脸又僵硬住了。
　　“放寒假了，这么晚看星星不冷吗。”罗拥这次又拿出了他是辩论专业的架势。
　　“没看到我裹着一床棉被吗。”我得瑟的炫耀着我的棉被。
　　罗拥做出一副算你狠的样子，然后坐在我的旁边望着天空，他一坐下来我就闻到了烟草的味道。
　　“快过年了，多买些吃的，穿的，看你瘦得跟个猴子似的，以后见到墨少爷还以为我虐待你了。”片刻后，罗拥递给我一个信封，不用猜里面又是钱，以前他给我钱让我去买生活用品时我拒绝了，没想到过一周后他开车提着大包小包从城里面买的东西到我家里，但是里面有童装，也有老年人健骨补品，我算是领教到他的处事行为了，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不用了，你已经给我的很多了，我的医药费，学费，生活费。”从我到医院来开始，所有的费用罗拥都包了，还时常提着很多吃的来看我。
　　“是老爷子给的，可不是我给的。”罗拥起身将信封塞到我裹着的被子里面就迅速走了，生怕我会追上去一样。没过多久手机就响了，我摸了半天才摸出来，是罗拥发的短信：
　　我的固执可是学你的，只不过青出于蓝，你根本不是在看星星，而是在等人，我来的时候看到易棠之河和一个女生一路。明天我要回城里去了，有事打电话，找你们班主任也行。还有，上周星期五晚上的时候你没有起床下楼了，恭喜你。
　　王医生早就告诉过我我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还嘱咐我世上没有根治的病，药需要长时间服用来稳定心神，预防复发，因为只要情绪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叫我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我也深知我还在医院里的原因时因为易棠之每天在这，我无法看着一个大男生时常为了洗不好一件衣服而发脾气，我忘了以前他的衣服都是黎依洗的。
　　“林染。”不远处易棠之手上举着两杯豆浆给我看。
　　我等的人回来了，还捧着热热的豆浆。
　　“我妈睡了吗？”我和易棠之挤在裹着我的那床棉被坐在椅子上。
　　“睡了。”我感觉到热豆浆传来的温度，还有我旁边易棠之传来的温度，都好暖和。
　　“那就好，等下我们也去睡吧。”易棠之说完顿时我嘴里的豆浆喷了出来，“林染，我发现你变邪恶了啊。”易棠之用暧昧的眼神鄙视着我。
　　“是豆浆太烫了。”我强辩道。
　　“邪恶就邪恶吧，我不介意，你也不要解释。”易棠之说完特暧昧的将他的额头抵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在我还没缓过神来，就灰溜溜的跑掉了，我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不过事实也确实这样。
　　“给你。”我将两个装着开水的盐水瓶递给易棠之，这是我专门委托医院里的食堂大妈给我留的开水。为此我和大妈周旋了好久，还受了大妈不少白眼，刚刚去拿盐水瓶装开水时大妈还在一旁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现在的姑娘就是娇气”。我真想用开水泼在大妈身上啊。
　　易棠之原来是睡在医院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的，走廊的窗户又坏了，冬天里风直接刮进走廊里吹得人发抖，易棠之在睡了几晚上然后成功的感冒后王医生于是很有爱心的将自己的办公室供给了易棠之。
　　“烫死了。”易棠之接过盐水瓶时叽叽喳喳的抱怨着。但是尽管这样，易棠之还是将两个盐水瓶放进了自己用办公室里面的椅子搭建的被窝里。
　　“少在我面前娇气，别以为别人不知道我还我不知道你的皮子是死了的猪皮做的，压根儿就不怕开水烫。”事实证明易棠之惹我就是在玩火，现在还不是照样好好的躺下了。
　　“林染，你就是我冬天里的盐水瓶。”这是我关门离开时易棠之说的，当时听完立马强有力的把门一关就跑了，从来没发现易棠之这么肉麻。
　　但是我回到病床上打开手机看到易棠之发给我的短信时，我知道我误解了易棠之。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就是太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