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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在你耳边轻诉的情诗 ...

  •   思琪在新年的第一天遇到了尤嘉应,她没有想到尤嘉应还会来找她。学期结束的时候,她把所有的东西收拾了两大袋,低着头出了校门,那时候远远的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着她,远远的,她以为出现了幻觉,等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知道是谁了,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要逃什么。
      直到自己躲到一个小巷子里,她才站定下来,呼呼喘气。
      一直要逃的,就是尤嘉应。大年初一,清晨一大早,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出门就遇到他。
      尤嘉应第一句话是:“新年快乐。”
      她也回应:“新年快乐。”
      “还好吗?”
      “很好。”
      “那一段时间你很难过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都过去了,新年来了,不要去想不好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什么好说的,每说出一句话,只会让我的心心痛万分,那我为什么还要说。”
      “思琪,不要这样子。”
      “尤嘉应,我说过,不合适的两个人,不要勉强。”
      “我想了很久,我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们合适,我们要在一起。”
      “一昧真心地付出,如果得不得那一个人的心,会痛苦万分。”
      “我不怕痛苦。”
      “可是我怕。”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惊讶,也只是短短一瞬间,随即他问:“为什么,我可以一直一直爱着你,爱到你说的地老天荒也好,世界末日也好,我都爱下去,牢牢抓住你的手,如果你犯错,我会第一时间纠错,我要保护你,不要再让你受到伤害,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思琪我是爱你的。”
      “你明白你的心,真好,可是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的心,你让我怎么开始。”
      “那我就牵引着你,现在你是在迷途中,那我就是你的指南针,我拉着你,直到有一天你知道自己的心为止。”
      “我不愿意,因为我怕。”
      “不要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尤嘉应看着她,非常坚定。
      她的眼神却闪躲着。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你这样毫无畏惧的孤勇,就算前方是布满荆棘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穿过去,就算遍体鳞伤也可以笑得很开心,就算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尤嘉应,你走吧。我们还可以是朋友,那一段往事,就当做一个梦。”
      “可是它不是梦啊,你让我怎么假装。我知道阿胜已经走了,所以我以为,我会有机会。”
      她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虽然你自己不肯承认,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对阿胜的感情不一样,我不知道那时候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交往,可是就算你和我在一起,你的心还是在阿胜那里,思琪,为什么你不承认,我以为,你不承认,我也和你一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承认,我想有一天我可以感化你的心,你会忘了阿胜。是,你是在骗人,而我,何尝不是在骗自己呢。”
      “不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就是不认。”
      “你走吧。”
      “难道我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吗?”
      “你走吧!”她哭出声音来。
      “思琪,对不起。”
      “你快走!”见尤嘉应还不走,她自己往相反的方向离开。拐了个弯,擦干自己的眼泪,街上行人零零散散的,神情都有点落寞,只有个别小孩子在胡同口玩着鞭炮。
      她突然有一个念头,她想去找阿胜。带上一捆钞票,她很快跑到火车站,那里挤满了人,估计是在赶火车的,她很快买到一张去杭州的火车票,是站票,那个卖票的阿姨看着她,说:“离这里很远哦,你确定要站过去?而且中途有一班车要转。”
      “我决定了。”
      火车是十点钟出发的,她等了两个多小时,人来人往的站台上,自己是第一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没有熟悉的人陪在她身边。她是被人挤上车的,一直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再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时候,火车已经缓缓启动了。她看着那些熟悉的风景越来越快地从眼前掠过,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她站到深夜的时候,换了火车,出了车外才发觉天气异常冰冷,她的双手都是冰凉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整个人站了一天,神情非常疲惫,天空的星辰闪烁,好像阿胜的眼睛。她一夜无眠,听着车厢里面乘客呼呼的瞌睡声,这些人,都是要回家团聚的。虽然大年三十过了,可是想回家的心却依旧浓烈。她没有家,只有自己,大年初一去找一个叫做阿胜的男孩子。因为他们共同成长,相互取暖过。她想,也许阿胜,会是她一辈子的亲人了。
      阿胜家的地址非常容易找,因为是处在商业中心,又有崭新的门牌。
      她有些心跳地按了门铃,一下,两下?莫不是不在家?
      门是缓缓打开的,门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小小的,五六十模样的小女孩,思琪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点眼熟,她怯怯地说:“姐姐你好!”
      “你好!这里是林川胜的家吗?”
      “你找我哥哥什么事?”
      “妹妹,是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小女孩往里面喊道:“一个姐姐,找哥哥的。”
      思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也在打量着思琪,却没有叫她进去。
      几秒钟后门后走出一个妇人,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思琪的大脑有几秒是空白的。她——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的女人,那个被阿婆赶走的女人,居然——是阿胜的新妈妈!她很快地思考,她是阿胜的新妈妈,阿婆有什么理由赶她?她是去见阿胜的,阿婆没有理由赶她!或者,阿胜不知道这件事,而阿婆和她之间,本来在很久之前就认识的。这个命题比较成立。
      女人也有几秒钟的惊讶,可是她很快便恢复如常,“你是来找阿胜的。”
      她也点点头。
      女人看着她说:“阿胜在房间呢,快点进来,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思琪的心跳得非常快,她不明白这种快是因为要见到阿胜了还是见到这个女人,也许两者都有。
      房间打开,阿胜背对着她,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背影有些瘦,女人带着妹妹离开,顺便把门关上,把空间留给他们。
      阿胜是听不见的,可是他总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他的书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分神得厉害,他想思琪,突然非常非常想,虽然已经抑制这种念头很久了,可是他的大脑暂时空白,心里却一直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簇。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突然感到心跳加速,然而,他回头了。看见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脸冻得红扑扑的,倒像是一个粉脆的苹果,一双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他好像做梦一般不真实,闭了眼睛,再睁开,思琪轻轻微笑,是真的。思琪用手语和他打招呼:“新年快乐。”
      他不知所措,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看着思琪也不是,不看着思琪也不是,他的心是狂喜的,表面却轻轻微笑着,终于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新年快乐。”
      两个人不知道说什么,便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间静止了很久,他们各自看着书,突然思琪想到一件事:“阿胜,我寄给你的信,为什么你一封也没有回?”
      “什么信?我没有收到你的信?”
      “我是寄这个地址啊。”
      “什么时候?”
      “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月。”
      “我去问问阿姨,我没有收到。信箱里面的信都是她收的。”
      “不用!没有什么,如果收不到,就算了,可能派件员途中弄不见了。”思琪隐隐觉得不安,那个女人,和自己,一定有什么关系。
      她是一定要和她好好谈一谈,也许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者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她的其它的亲人在哪个地方,这是着一些,她没有准备让阿胜知道。
      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阿胜觉得思琪有些分神,所以以为她是不舒服所致,她的面色非常红,红得好像晒了一整天的阳光似得,红到耳根去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她平常不会这样子的啊,自己探出手去试了试她的额头,这一下才知道,是滚烫的。
      “思琪,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在外面吹了风,待会就好的。”
      “你等等,我去叫阿姨煮碗姜汤,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
      “不用了,没有,我很好。”她拉住阿胜的手:“我真的没有事,如果我真的不舒服我会告诉你的。”
      阿胜又用手试了试自己的头,又去试了试思琪的头,“不行,我去煮,你在这里等我。你到床上躺着吧!”
      “我真的没事。”她那么倔强,他突然眼眶就红了。他们之间是无声的语言,可是思琪看的懂,他们都懂,思琪知道他是心疼自己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那么心疼自己。
      她乖乖躺在床上,席梦思的,非常柔软非常温暖,有阿胜身上的味道,阿胜出去的时候,她才慢慢打量这个房间,浅蓝色的壁纸,桌面整齐干净,衣柜和床是深蓝色的,对面的墙贴了很多很大的热带鱼,一切色调简单,却看得出来花了不少的心思。其实她想,阿胜,更适合白色,像他的人一样干净。像白色的大地、沙漠、或者云。洁白洁白的,蓝色,太深沉了。好看是好看,可是不合适。
      她想得入神,女人来到她面前的时候自己倒是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安,女人神情非常安静,她微笑着说:“阿胜不让我煮,他要亲自煮,真是犟,说也说不动,我就来看看你了。”
      “我,有事情,想和阿姨谈谈。”
      “我知道,到时候我会一切都告诉你的。可是你现在,不应该想这些。”
      “我没事的。”
      “不行,不让阿胜要怪我。”
      “等你好了,可以吗?”
      她只能点点头。
      女人又笑:“我出去帮帮阿胜,你好好休息。”
      “好。”恍惚之间又回到小时候,自己生病了,阿婆总是会说:“要好好休息。”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迷迷糊糊又做了梦,梦里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而那个女人,是阿胜的阿姨。
      做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梦之后出了一身冷汗,张开眼看到阿胜一张靠近的脸,他的眼睛,真漂亮。真像是墨黑色的宝石。
      他的意思是说:“看你睡着了,不好叫醒你,倒是出了很多的冷汗,姜水我又重新煮了一碗,现在刚刚好,要不要喝?不过你的汗一发,又不烫了,我猜你是饿了吧,我去拿碗粥来。阿姨刚刚煮了乌鸡粥,很好吃。”
      思琪点头回应他。
      自己确实是饿了,吃了两大碗,精神好了很多。
      阿胜笑着和思琪说:“你知道吗?我要回去读书了,我带你来这里玩几天,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怎么突然决定回去?”思琪固然是开心的。
      “因为奶奶还在那里啊!而且我在这里生活我也并不觉得,这里有多好,还没有乡下的生活来得惬意自在呢。”
      “奶奶知道吗?你父亲呢?又是怎么说的?”
      阿胜点点头。
      思琪望着他笑,兜兜转转的,其实我们还是分不开的。
      阿胜不让她出去吹风,可她有时候就是那么固执,她说:“我好不容易过来的。”说完就笑了起来,好像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阿胜看得有些呆住,原来真的有心一下子就化了的感觉,就是这样子,她一笑,有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她,哪怕赴汤蹈火,有时候,心里产生的情愫就是有这么美的力量,直到有一天,那个人离开了你,你才会发觉,原来,自己曾经那么感动过,为什么会后知后觉?
      第二天晚上,吃完饭,那个女人让思琪和她一起出去走走,阿胜想跟着一起,被制止了。阿胜觉得奇怪,思琪的心却怦怦直跳个不停,她还在想,也许下一秒,她要和我说写什么,我和她是不是血脉相连,如果真的是,那么,自己听到了该怎么反应,是开心得大笑,还是痛苦流涕,或者是生气为何要抛弃她那么多年?
      思琪被自己脑袋里古怪的想法萦绕着,新越跳越快,她其实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吗?阿婆曾经说过,过了十五岁,出了花园(老家的一个风俗),就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至少有点成年人的样子,可是当那个女人的手掌握住思琪的时候,她在想,这样子倒是不别扭,自己偶尔要当当小孩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可是心里有一半,是坚定的,就算是幻想,还是非常开心。
      过年的街,不热闹,到处冷冷清清的,她们握着手走在街上,思琪看着旁边公园吊着的红灯笼,真是喜庆,可是喜庆之中带着一点凄凉,可能是太安静了。女人说:“要不,我们去前面坐坐?”
      这是询问的口气,思琪点点头。
      公园里面的藤椅,不必家里面的石椅来得凉,可是接触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冰凉透骨。
      思琪说:“阿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女人的眼里闪着泪光,不知道是为什么,思琪也好想哭,女人说:“你都长这么大了。”
      “那时候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小婴孩,抱在怀里嘤嘤地哭着。”
      “阿姨小时候抱过我?”
      “是啊!你阿婆应该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吧。”
      “那我的父母亲呢?”思琪真希望说出她心里想说的。
      “思琪,我和你妈妈是好朋友,我们从小就一起读书一起玩,什么事情都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心里不是不失望的。
      “那之后呢?我母亲去哪里?”
      “之后,你的母亲嫁给你父亲,那时候我在外地,没有赶得回去,我和你的母亲在读了初中的时候就分开了,再见面的时候,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了。”
      “她叫什么名字?之后她和我父亲去了哪里?”
      “邹澄。”
      “我的父亲呢?”
      女人的脸有些变化,她恍惚说出一个名字,“李子琪。”
      “他们在哪里?”
      “他们都走了。”说完流下眼泪来。
      “为什么?”
      “出了车祸。”
      “我阿婆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思琪——我——”
      “你和我妈妈不是好朋友吗?但是阿姨,我阿婆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对不起。”
      “你做了什么事情,让我阿婆那么讨厌你。”思琪这一刻很平静,她知道,也许会有一个封存许久的秘密等待她来揭开。“所以,为什么我是和阿婆姓,也就是我和我妈妈姓,而不是和我爸爸的姓?阿姨,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
      她从包包里面拿出一本淡蓝色的日记,边角已经磨碎了很多,她说:“思琪,我希望你不要恨我,我几个月前去医院做了检查,我的日子也不长了,这是我的报应,思琪,这是我的报应。”
      思琪不懂她的话,她把日记接过去,在红色的灯光下一页一页翻起来......
      今年冬天异常冰冷,大雪一下就是几天,地上的积雪那么厚,大地一片白茫茫的真好看,可是如果有人推着板车或者路过,那路就显得非常脏,一条路的雪水都是黑色的,还有人滑到,那个人滑了下去很快就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又滑了下去,鞋上积满厚厚的一层冰,天气真冷。
      大街上每个人都在交流着,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阿胜可以分辨哪个人是真的开心,哪个人在骂人,在强颜欢笑,他都看得出来,虽然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祖母在后面轻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去屋里面待着,外头又起风了,这样吹着头要痛的。
      他搓了搓手,回去的时候往对面那扇木门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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