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之落花》一天山

4、再见（2）

　　纪宁喝了酒就没有开车，拦了一辆出租车，把颜如塞了进去。颜如上了车就将头靠在车窗上，刚才的酒还是喝的猛了些，整个头晕晕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
　　纪宁准确说出了颜如家的地址，颜如不做声，闭着眼睛压抑着身体的不适。
　　这个城市的交通状况堪忧，无论何时何地都在塞车。汽车缓缓开着，偶尔还要停下来等上一阵子。
　　“先生，你女朋友喝得不少啊，我这有矿泉水，需要吗？”司机打破车内的宁静。
　　“她不是我女朋友。”
　　“我不是他女朋友。”纪宁和颜如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不会吧，我看你俩挺有夫妻相啊，呵呵，你俩吵架了吧？谈恋爱吵架难免的事，过几天就好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啊，床头打床尾和嘛。”
　　纪宁和颜如不说话，司机尴尬地呵呵笑了一下，打开了收音机。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音乐顿时涌满车厢。
　　两人熟悉的旋律响起，但是曾经听着这歌的两个人早已转了心境，曾经的甜蜜只有现在的尴尬。
　　“关掉。”纪宁和颜如又几乎同时说。
　　“你看，我就说你俩闹别扭了么，说话还是这么有默契，肯定能和好，小伙子，好好劝劝你女朋友，女孩子都是吃软不吃硬。”
　　刚说完，司机一个急刹，颜如的头重重撞在了车窗上。
　　“怎么样，伤到了吗？”纪宁紧张地揽过颜如。
　　“哎呦，对不起啊，前面肯定是个新手。”司机狡黠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没事。”颜如要坐正，却被纪宁紧紧揽在臂弯中。
　　颜如瞪了纪宁一眼，纪宁却看着前方神色如常。
　　司机笑出了声，“你看，小姑娘，你男朋友多在乎你啊，你就原谅他吧，跟你说，上了我的车的吵架的情侣，下车都能和好，我这招百试百灵！”
　　颜如看了看啰嗦的司机，无力地把头靠在了纪宁的肩上，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着，颜如竟睡了过去。

　　颜如又坠入那个纠缠了她十年的梦境。

　　九年前慧江的冬天格外冷，颜如刚坐到教室就听旁边女生八卦。
　　“哎，你知道吗？冰山今天要去美国了，好好的北大干嘛不去了，非要去美帝！”
　　另一个女生说，“你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表姐在机场上班。”
　　颜如到机场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熙熙攘攘的候机大厅人来人往，颜如突然明白纪宁妈妈说的，他们两个人再无交集。颜如之前想不管自己怎么对纪宁，纪宁都还在篮球场、图书馆，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他们不会分开，只是闹了小别扭，只是自己在生纪宁的气，生纪宁妈妈的气。望着滑向天际的飞机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消失不见，颜如意识到她失去了纪宁，永远地失去了纪宁，为什么自己不能早到一点，为什么自己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切断了和纪宁的一切联系，为什么连最后一个拥抱都没有。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颜如失魂落魄地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家，回家后大病了一场。
　　后来她就经常梦见自己在机场的人群里面找纪宁，那么多的人与他擦肩而过，她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一边哭泣一边叫着纪宁的名字，像个迷路的孩子，有时她会在人群中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可是不管她怎么追赶、呼喊，那个身影都会淹没在人群中，只留她一个人在人群中大声恸哭，每次做这个梦，锥心的感觉就会再次侵袭她一次，提醒她当初多么任性，她错过了什么。每次颜如都在深夜哭着醒来，那种锥心的痛苦却从未因梦境终止而停止，伴随着这痛苦的还有一个又一个再也无法入眠的漫漫长夜。

　　在这个梦境中颜如如以往一样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突然她在验票口看到了纪宁，她呆在那里看着纪宁，纪宁在验票口突然回头看着颜如，定定地看着她，就像她幻想了无数次的那样向她走过来，然后抱着颜如，颜如把头埋在纪宁胸口使劲捶着他，颜如哭着说，“我考上北大了，你知道么？你不是要在北大等着我么，你为什么要再走？你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你妈妈不是说我们应该一个走独木桥，一个走阳关道么？你为什么要来挡着我走独木桥？你坏死了，坏死了！我每次在梦里找你都找不到，原来你在这里，我讨厌你，讨厌你！”纪宁温热的唇吻上来，堵住了颜如的嘴，颜如搂着纪宁的脖子狠狠地吻回他，满脸泪水。

　　第二天早上颜如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半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被子上耀眼无比，也让颜如清醒了一些，她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是怎么下的出租车，怎么回的家，拖鞋在床前摆得整整齐齐，被子盖得好好的，自己甚至换好了睡衣，脱下来的衣服整齐地摆在椅子上，床头甚至有半杯白开水。
　　是纪宁送自己回来的，颜如想到这，泄气地躺回到床上。颜如想起了那个荒唐的梦，其实，如果当初找到纪宁又怎么样呢，两个人的命运仍按照预设好的轨道前进丝毫不会改变，只是自己会安慰一点，徒增纪宁的牵挂吧。
　　颜如对机场有种莫名的恐惧，那么多的离别，那么遥远的思念总是压得人透不过气，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颜如总是感到心酸，很无力的心酸。大三那年送朋友到机场，颜如看着朋友进了登机口，本想快快离开，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瘦瘦高高的，如梦境中，她失神地追过去，跌跌撞撞，那个人好像有感知似的转身看向颜如的方向，向她走过来，颜如的泪模糊了双眼。
　　那人走到她面前，“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
　　颜如抱住眼前的人哭着说，“不要走，不要走。”
　　王良华那一刻真的有想留下的冲动，他以为她对他的追求没放在眼里，原来她是在乎他的。

　　刘莉打电话来问颜如怎么还没上班，颜如说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刘莉提醒颜如，你今年年假还没休过呢，要不一起休了算了，颜如马上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