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之落花》一天山

3、再见（1）

　　圣诞夜王良华约颜如吃川菜，街上人特别多，挤到餐馆的时候，身上的钱包都给挤丢了，王良华在包厢门口等着颜如，颜如一见到他就捶着王良华说让他赔钱、赔钱包。王良华赔笑地应着，领她进包间。
　　包间里早已经坐着个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竟然是纪宁！
　　王华良和纪宁勾肩搭背地坐下来，纪宁看到颜如眼光中有一丝丝惊诧，随即又与王华良谈笑风生起来。
　　“纪宁，这是我女朋友颜如。” 王华良给他们互相介绍着。
　　“谁是你女朋友。”颜如望着纪宁马上辩解。
　　“嗨，准女友，准女友。这是纪宁，我在美国的铁哥们儿，现在做国企大领导，唉，你在哪个公司来着。”
　　“远大，广州远大。”纪宁不急不慢地说。
　　“那你是颜如的领导啊，你以后要罩着我们家颜如。”
　　“颜如，你还不赶紧敬你们领导一杯，以后升官发财就靠他了啊！”
　　颜如局促地端起酒杯跟纪宁碰了一下就一饮而尽。
　　“看你急的，慢着点。我们家丫头就这么不会应酬，不过酒品好，实在，哈哈！”王华良满脸宠爱地看着颜如。
　　纪宁笑笑没说话，也慢慢喝干酒杯里的酒，“这样的女孩最好，酒品如人品。”

　　颜如第一次喝酒就是跟纪宁一起。颜如15岁生日，纪宁问她要什么礼物，颜如说要喝酒，纪宁拎了啤酒、红酒、摆酒、洋酒、果酒，两个人偷偷流进学校图书馆点了个小小的蜡烛，吃了两口蛋糕就开始喝酒，颜如每样尝了一口，果酒好入口，像饮料，颜色好看，颜如喜欢。
　　颜如和纪宁边聊边喝起来，这果酒起初觉得像喝饮料，渐渐就有些上头，一会儿颜如就晕乎乎的，她突然站起来，然后拉着纪宁也站起来。
　　起初她仰着头看着纪宁傻笑两声，然后又踩上椅子俯视着纪宁，说“纪宁，我要考北大，你，在北大等着我，我们要共度大学时光，哈哈哈。”
　　“傻丫头，你考大学还要四年，等你上了大学我就毕业了。”
　　“那，你，你读研究生，等我。”
　　纪宁答应着颜如，让她先下来，颜如突然俯下头吻上纪宁，温暖柔软的唇夹带着的水蜜桃果酒的味道充满纪宁的口。
　　“那，那，我给了你，我的封印，以后你是我的了，在大学，不许，不许……。”没等颜如说完，纪宁将颜如从椅子上抱下来，双臂紧紧搂住她，低头吻住颜如，吻得那么汹涌让颜如招架不住，颜如的酒也醒了一半。
　　“现在你是我的了。”纪宁轻轻抚着颜如的脸。
　　“你，你，你耍流氓。”颜如捂着嘴支吾说着。
　　“是你先耍流氓的，那现在要再耍回来么？”纪宁挑衅地说。
　　颜如抱着纪宁，头靠在他的胸口，“你这辈子只能想我一个人，爱我一个人，疼我一个人，知道吗？”
　　纪宁抚了抚颜如的头发，轻轻吻了她的额头。
　　纪宁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条项链给颜如带上，项链上有个海豚形的水晶坠子，那晚颜如闪亮的眼睛与那闪亮的水晶交相辉映，纪宁顿时觉得自己也醉了。

　　“其实我们家颜如不太喝白酒，她最爱喝果酒。”王华良叫来侍者要为颜如点果酒。
　　侍者问要哪种。
　　“水蜜桃口味。”王华良和纪宁同时脱口而出。
　　王华良惊讶地看着纪宁。
　　“水蜜桃口味的美容。”纪宁解释着。
　　“我不喝果酒了，戒了。”颜如在一旁发声。
　　“什么时候戒的，你昨天不还刚买了一箱么？”王华良问。
　　“我，刚戒的，从这顿饭开始。”颜如皱着眉。
　　王华良刚要问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大作，那是王华良医院给医生配备的紧急电话，每次铃声响起就意味着有紧急手术需要王华良回去加班。果然，又是急call，王华良向纪宁解释了两句就赶去医院，走之前很仗义地埋了单。

　　气氛顿时尴尬来，颜如全身紧绷，颜如是想起身就走的，可是都埋单了，为何不吃，纪宁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做得定定的。
　　好在此时上菜了，热气腾腾地端上来，颜如就开始吃菜。
　　“你过的好吗？”
　　“挺好的。”颜如又端起了杯子。
　　纪宁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颜如都在三个字内回答。
　　颜如觉得面对纪宁压力巨大，只能一味吃菜喝酒。纪宁几乎没怎么动筷子，默默点了一支烟。
　　透过烟雾纪宁的脸模糊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中学时样子。
　　颜如愣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抽烟了？”
　　纪宁眯着眼睛看着颜如，“我以为你不会主动跟我说话呢。”
　　颜如又埋头吃起来，跟纪宁说话颜如永远得不到便宜。
　　“十年前学会的。”过了一会，纪宁慢慢说着，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
　　颜如吞了一口水煮鱼，辣出眼泪来了。颜如曾经要求纪宁抽烟，因为她觉得抽烟的男人特别好看，纪宁很不屑颜如的这个要求。颜如想，纪宁抽烟果然很好看，因为纪宁的手指很好看，弹琴也好，画画也好，写字也好，那双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好看。

　　看着颜如风卷残云地把饭菜吃的差不多，纪宁起身说“走吧。”
　　“去哪？”
　　“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能回家。”
　　“你不是刚丢了钱包？”
　　“你借我钱好吗？我明天就还你”
　　纪宁难得地笑了笑。

　　似曾相识的场景十年前也曾发生在这两人之间。
　　那年春天城郊的桃花开得特别好，学校组织春游，看花、写生，一群不知忧愁的少年衬在春光里就像画一样。活动结束颜如发现丢了钱包，里面有她的巨额财产十五元一角，还有那个刚用了一个礼拜的新钱包，粉红色的，上面有只熊。颜如自己回去找，找了半天找不到，其他同学早就回家了，这时天又下雨了，颜如跑到就近的车站躲雨，刚好看到骑着单车的纪宁，
　　“你借我钱好吗？我明天就还你”颜如凑过去，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纪宁，睫毛长长地忽闪着。
　　纪宁说，“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
　　“我是你同学啊。”颜如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校徽。
　　纪宁依然没理她，颜如气呼呼地在一旁生气。
　　雨过天晴，颜如气冲冲地走出车站，向家的方向走去。
　　泥土和花朵的香气混合着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颜如的心情好起来。身后少年骑车而来，停在她面前。
　　“上来。”少年看都没看她，直着嗓子说。
　　颜如歪头看着他，又想了想遥远的路，跳上了后座。
　　雨后的路上没什么车和行人，少年的车骑得飞快，两旁的房屋、树木、花草迅速略过，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一阵风掠过路边成片的桃花，瞬间刮起了一阵花瓣雨，迎面而来，美极了。
　　“哦吼！”颜如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车身一颠，颜如差点摔下来，她紧紧抱住纪宁的腰，她的头靠在他的背上，那么温暖，登时红了脸。
　　“好好坐车，不要乱动。”靠在纪宁的背上听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颜如坐直了身子，松开了手，看着纪宁的背，有花瓣粘在那背上，她轻轻摘下它，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纪宁说了十年前的台词。
　　颜如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转头笑了笑，“纪宁，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纪宁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