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丈红尘之落花》一天山

5、老地方

　　颜如从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出来就看到妈妈那瘦瘦的身影，半年不见，她又瘦了，“这么冷，您老来干嘛？”颜如充满欣喜地扑上去，像小时候一样偎着妈妈，心里是无比的满足和踏实，所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春节假期颜如的主要任务就是吃妈妈做的各种美食、看电视剧、躺着、懒着。高中同学来电话说要聚会，妈妈急忙把颜如赶出去，“快出去和年轻人聚聚，你都快要长毛了。”
　　早上刚吃饱妈妈做的美味汤面，中午真是吃不下，无奈被老太太一叠声地赶了出来，颜如无奈地赴宴。
　　同学聚会无非就是聊聊各自的近况，说说八卦，颜如无聊地应付着冷眼看着各种炫耀。
　　八卦说得正酣，一个女生调高嗓门说，“哎，你们记得那个冰山王子吗？”
　　一众女生立刻进入倾听状态。
　　“我表哥是他初中同学，你们想不到吧，当年冰山是不愿意进天才班的，已经把招生办的人给拒了，后来突然决定来14中的。”
　　“哇塞，好酷啊，不愧是冰山。”众人惊呼。
　　那女生清清嗓子，“更劲爆的在后面！他来14中是为了个女生，而且这女生还把他给甩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颜如握着茶杯的手不禁用力，定在那里，耳边的声音都变得遥远。当初他为她而来？颜如自嘲地摇了摇头，他那种人，怎么可能，现在的八卦还有没有谱。

　　在一阵嘈杂中终于散了宴席，外面下雪了，鹅毛似的雪簌簌地落下，一会就白了天地，颜如以前最爱这满天满地的雪，漫不经心地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14中校门口，颜如在门口看了看，校门已经翻新过了，看不出当年的模样，校名金光闪闪的一股土豪气，过年期间，门卫也不知道去哪了。

　　颜如信步走进去，校舍正在重新装修，当年的教室都还在，门口堆了水泥、沙子，门都没上锁，颜如走进当年自己的教室，坐在当年的位置，从窗望出去，刚好就是篮球场，球场上有几个少年在打球，神采飞扬，青春年少，让颜如看得心醉。

　　球场边的长椅上有个身穿黑色大衣的身影，那人的目光越过几个少年，落在小小的窗口，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粉红色的钱包，钱包上面有一个小熊，他打开，纤长的手指把里面的钱一张一张拿出来，十五元一角，不多不少，他一张张平整好，又一张一张放回去。
　　他定定地看着钱包中夹着的一方小小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的脸圆圆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穿着芭蕾舞衣，好像在练功房，一手搭在栏杆上，一手向略抬起的脚尖处伸展，仰着头，眼睛明亮，无忧无虑地笑着，那人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女孩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打球的少年被门卫驱散，颜如也起身走出来，才发现脚已经冻得麻木了，此时雪已经停了，雪过天晴，午后冬季特有的明亮凛冽的阳光透过窗在走廊上投射出窗户一个一个方正的影子，这些古老的木质窗户就要被宽大明亮的铝合金窗户取代，那些过去的终究是要过去，这里永远都涌动着年轻的生命，而她不过是这里的匆匆过客。
　　走廊尽头是图书馆，颜如在门口站了许久，这个图书馆还是原来的模样，仿佛推门而入就会看到当年的两个少年如何一起看书、聊天、喝酒、亲吻，颜如没有勇气打开这一切，正准备转身离去，听到身后门响，颜如回身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从门内钻了出来，跟着出来的是图书馆的孙老师，十年不见他也从当年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变成了中年人。
　　“这不是颜如嘛，就你自己？那个小子没来吗？”
　　颜如有点局促地不知说什么好，她当然知道“那个小子”是谁，当年颜如和纪宁经常在图书馆，孙老师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么爱学习的学生不多了。
　　“那小子当年求我把钥匙给他让他给你过生日，哈哈，好执着啊！当年我们这些老师可都很看好你们俩哦！”
　　颜如岔开话题跟孙老师寒暄了几句，小女孩剥开一颗糖递给颜如，颜如接过来放在嘴里，水蜜桃味，颜如鼻子一酸，轻轻道谢，小女孩甜甜地笑了。
　　孙老师感慨地说，“知道学校装修回来看看？这图书馆年后就拆了，看一眼少一眼了，我先不给你锁门，你好好看看吧。”孙老师带着女儿出去了。
　　颜如推门而入，熟悉的桌椅、书架、甚至老旧的墙面都如从前一般，颜如走过一排排书架，走到哲学书前，她突然想起那个小小的暗格，她推了一下，还能打开，巴掌大的暗格空空如也，项链不在了，人也不在了。

　　“你在找这个？”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颜如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