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夜》午夜长风

13、第十三个不眠夜

　　姜熙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在那个晚上发生变化后，便需要处理越来越多的状况，因为和林琳的关系是突然间发生的变化，似乎打破了所有人的想象，所以他知道现在自己要去处理很多的问题。
　　林月娥微笑地看着他，笑着说：“不用那么紧张，林琳的爸爸比我好说话多了。”
　　姜熙正看着自己未来的岳母，有点疑惑地问道：“真的吗？你们有告诉他林琳怀孕的事吗？”
　　“当然没有，那个怎么能说，总之，怀孕的事不要说，其他事都好办，不用担心。”丈母娘笑着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林琳从房间里走出来，穿了件比较宽松休闲的衣服。“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林琳问道。
　　“挺好，你们两个不要说怀孕的事就不会有事，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婚总是要结的，孩子也总是要生的。”林月娥在一旁看着女儿和未来的女媚，自己倒是挺满意现在的这个结局。

　　林琳的家是在邻近的小镇上，因为经济的发展，很多年轻人象林琳一样离开家去了大城市，留下父母和孩子，小镇里也没有太多的工厂，大多数是做生意的及一些小作坊，当然小镇上的人也并不贫穷，因为在外面的孩子回家探亲时总是会带动很大一部分的经济。在小镇上能在学校银行或是政府机关工作则是最好的工作了，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留在学校里教书，因为比起银行和政府机关，学校，尤其是中学要辛苦很多。
　　林琳的继父郭天，在小镇上最好的中学里教书已经教了四十年，去年终于可以退休，尽管这样，学校里还是聘请他去做课外的一些指导，而他也很愿意和孩子们在一起，本来周末是他要给孩子们做课外指导的日子，不过今天对他来说是个大日子，虽然新闻里吵得沸沸扬扬，但是没有亲眼看到那个未来的女婿，怎么样也不放心，更何况他也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林琳和姜熙正是奉子成婚，这个可怎么得了，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是林琳从一出生就和他一起生活，和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有太多分别。
　　林琳家在留学校不远的学校宿舍里，房子因为一些历史的原因，在90年代初，一些地方政府“响应”国家的政策要求各单位不得留有单位的住房，因而很多单位类似学校，工厂等原来的宿舍便变成了商品房要自己单位的员工购买，虽然价钱并不贵，但是对于那里候的人来说也是不笔不小的开销，当初林琳家也是这一批人当中的一户。经过了20年的变化，很多原先购买了单位房子的老员工，老教师有些已经去世，而子女们又不在本地，所以房子就空了或者卖了，虽然购买的也是本单位的新员工，但是大多也不太认识了。郭天在学校的这个小区里算是比较老的员工，家也一直没有变过，还是原来那个六层小楼里第一单元的第一户，一般在一楼的家里都一个小院子。说起他和他的一家，小区里的人们倒是都认识，因此林琳最近这段时间的传闻让老人非常不省心，活了大半辈子了，还要让人家在背后说闲话。当他正在院子里收拾着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时，门铃响起了，他放下手里的活，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姜熙正心里有些忐忑地拉着林琳的手，林琳感觉到他紧紧握住的手心有些汗湿了，于是偷偷地笑了一下。
　　“干嘛？”姜熙正正好看到她笑，有点好奇。
　　“没什么。”林琳抬头看着他，姜熙正的脸可能是因为紧张而泛着微微的汗珠。“有那么可怕吗？”林琳笑着问他，虽然看过这张脸很多次了，但是却怎么也看不够，可能因为太帅了吧，有时她自己偷偷地对自己说。
　　“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吗？你爸应该也听到一些传言，所以才紧张，万一他误会我们怎么办，万一他认为我们这样做不对，不想要那个外孙怎么办？”姜熙正盯着林琳一本正经地说道，当说到不要那个孩子的话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林琳的脸，希望林琳难给一个非常准确的答案。
　　“如果真的那样也没办法了。”林琳故意无奈地说道。
　　“怎么能没办法，除非我死了，听到没，事情不会改变，懂吗？”姜熙正急着差点喊出来。
　　“所以说呀，你又死不了，别担心了，没事的。”林琳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还真是可爱呀。”然后拍了拍姜熙正的头笑道。
　　“啊呀，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姜熙正无奈地只好紧紧地拉着林琳的手。

　　眼看着到家门口了，林朋娥快步上前去敲门，林琳和姜熙正跟在后面彼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对方一眼。林月娥回头冲他们笑了一下，心想，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意思。门从里面打开了，林月娥很自然地走进自己家，开门的是郭老师，不过，身后还跟着一位。
　　三人站在门口都愣在那里，林月娥脸上除了吃惊，还带着一些厌恶，而林琳却是一脸的吃惊，郭老师自然是无奈地让妻子女儿进门，一头雾水的姜熙正也跟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林月娥直言道。
　　“听说女婿要进门，作父亲的当然是要过来了。”站在郭老师身后的男人说道，然后走上前拉住姜熙正的手，笑道：“姜总是吧，我家林琳可以找到这样好的人家，还真是有福气。”
　　姜熙正回头看了看林琳有点不知所措。
　　“你好，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林琳稍稍行了个礼，对着男人说道，然后回头看了一下姜熙正，“这位是我生父，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崔局长。”
　　“哦。”姜熙正觉得这个场面十分的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郭老师急忙出来解围：“林琳，你们先出去转一转。”
　　林琳急忙拉了姜熙正的手走出了门。

　　“这种场面，让你为难了吧。”林琳边走边说道。
　　“只是觉得有点怪异。”姜熙正笑道。“另外，他可能是也从媒体上知道了我们的事，只是这个崔局长，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老妈说他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才分手的。你不用太在意他，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我生父，所以我妈也没完全反对我和他有来往，只是随着自己的成长，我自己也不太愿意和他们有来往。”林琳向姜熙正说明着。
　　“我也是一样，随自己的成长，开始不认同父母，这些也许就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吧，到这个年纪似乎才明白什么。”姜熙正回头看了看林琳说道。“我们打算去哪里？”
　　“去我上学的学校看看吧，我也好久没去了，反正离这里也很近。”林琳笑道。
　　姜熙正看着林琳天真的微笑，想象着十六岁时的林琳的样子，那时候她一定是个冷美人，而且学习又好，一定很多男生暗恋她。
　　“林琳，你那时候是个学霸吧。”姜熙正突然问道。
　　“学霸？怎么会这么认为？”
　　“象你这样读到博士的女生，应该在上学时是个学霸，不然怎么可能……”
　　“不是学霸，是不良少女。”
　　“什么？怎么可能？”
　　“我从高三才开始学习的，之前一直只是在瞎玩，所以在我看来，学习不用太长时间，如果有心，一年可以学习三年的东西。”林琳笑道。
　　“哈，你是在夸自己是天才吗？还真是不害羞。”姜熙正也说道，他一直以为林琳应该从小学开始就是个学霸，乖乖女，还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心里总觉得是在骗他。
　　“是真的，信不信由你。因为家里人的原因，所以一直都没有想法要好好学。直到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就是那个师兄，我就想要和师兄在一所学校里上大学就好了，所以才开始认真起来的。”
　　“哦，真是的，这样说，你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人了，是吧。”姜熙正听到这里非常不舒服，自己的女人对自己说心里还想着另一个人，非常不是滋味，但是自己却又不能说什么，虽然彼此也表白了，可是这种情况下，为了孩子而结婚，似乎不能再有太多要求，这是让他最心烦的地方。
　　林琳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故意不做声朝前走去。

　　学校的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象逃离监狱一样从教室里冲出来，就好象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抬起了头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一样，贪婪地跑着，跳着，叫着。
　　这时从第一排教室的第一间教室里，走出了一个高高个子的男人，手里拿着教材，看上去是一名老师。
　　林琳和姜熙正刚好路过那里，林琳看着周围欢笑在的学生，想到自己少女时代就是在这里渡过的，一幕幕的情景象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掠过。
　　“林琳！”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转来。
　　他们回过头，看到那个刚从教室里出来的老师，林琳有点愣住了。
　　“不认识了，唐川。”男人伸出手来，做握手的动作。
　　姜熙正握住男人的手，然后很快松开，“老婆，是谁呀？”姜熙正问道。
　　“啊，师兄！”林琳惊讶道。
　　“看样子是变了很多，所以没认出来吧。”唐川尴尬地说道。
　　“不是，只是师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怎么会在这里当老师？”
　　“嗯，因为不想忘记自己年轻时的故事，所以最后还是选择回来这里。”唐川笑道，“我听说林琳你的事了，今天回来是想看看学校？”
　　“啊，其实是回来看我爸的。师兄还是和以前一样帅，只是感觉不一样，和我印象中的有点不同，不过我们都这个年龄了，是吧。”
　　“老婆，要不要和师兄一起吃个饭？”姜熙正此时真的不是滋味了，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牙要倒了，他突然有一种冲去，想上去亲一下林琳给那个男人看一下，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的。不过，他还是控制了一下，只是伸手将林琳搂在了怀里。
　　林琳被他一搂，意识到姜熙正是真的在吃醋了，可是她并不觉得这种行为很讨厌，所以也没有反抗只是顺着姜熙正的话问道：“师兄，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等下还要准备下午的课。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很意外。”唐川说道，然后又说：“我先走了，你们可以到处看看。”
　　望着唐川远去的背影，林琳心里突然有点失落。她回过头来看了看姜熙正，发现他脸上一脸胜利的表情，突然又觉得非常好笑，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嘛？”姜熙正被林琳的笑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琳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姜熙正，虽然对于这张脸，这个人她已经非常熟悉了，可是这次她又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
　　“姜熙正，你知道师兄以前是什么样子吗？有时候岁月就象是锉刀一样，把人的棱角磨得干干净净，在磨的过程中其实是很疼的，要有多疼，只有自己知道。”
　　“林博士又变成林博士了，开始讲哲学了。”
　　“姜熙正，我非常高兴，你在这个到处是锉刀的世界上还保存着年少时的棱角，”林琳轻轻地摸着姜熙正的脸，这张帅气的脸上有着她在十六岁里看到的那些男孩的倔强与帅气，她真的希望这个怀着少年情怀的男人，在岁月中不要成长成自己父亲的样子，“姜熙正，我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虽然你要保持这种棱角需要很多条件，但是不管你以后怎么样，请你在我面前一直表现这个样子，好不好？”
　　“林琳，你怎么了，看到你师兄想太多了吧。”姜熙正握住林琳的手，盯着她的眼睛，想看穿她的心事，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智商160，心思细密到有时自己会觉得很吃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她在一起都会有种温暖，“不用想太多，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好，还有一点你要知道，我会成为你的家人，会保护你，不管以后会怎样。”
　　林琳笑着，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两人回到家时，崔局长已经走了，林琳问母亲都说了什么，林月娥叫道，让她不要再问这件事，只说不想提起。郭老师偷偷拉着两人的手到一边笑道：“没关系的，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怎么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后如果想去拜访也不要太介意，和崔局长打声招呼就过去看也行的，你妈只是太甘心，怕你和他走得太近，不想回家了。”
　　“真是的，这些有什么担心的。”林琳回头看着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生气的母亲，觉得母亲很好笑，但同时也觉得很温暖。

　　姜熙正呆在林琳家里，远离了那些项目工程，业绩的压力，一下子变得非常轻松起来。躺在床上，他在想，如果可以和林琳在这里象她的父亲一样过一生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回头又想到父亲，母亲和奶奶，一下子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现在并不是他可以退出的时候，还需要象林琳说的，被这个世界的锉刀去磨，还会痛，这就是他目前要做的，必须忍耐。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是一条信息：“姜先生，明天希望你可以去趟公司，有事面谈。”
　　是谁？姜熙正看到这个陌生的短信，有点奇怪，到底是什么事，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明天就要赶回去吗？好不容易轻松一下，却是这么短暂。
　　想着想着，他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