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夜》午夜长风

11、第十一个不眠夜

　　这似乎是林琳这些天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和踏实，在她醒来的时候，她自己也很奇怪，在这种棘手的情况下自己竟然可以睡得这么安稳。
　　醒来时，天似乎是黑的，她有点睡糊涂了，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在公司里，她偷偷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门口一个声音说道，她回过头看到姜熙正端着一杯热茶正站在门口。
　　“你还在呀，几点了？”林琳笑道，她突然觉得这时候有姜熙正在身边真的很安心。
　　“快7点了，你睡了一下午。”姜熙正坐在她身边，把热茶递给她。
　　“呀，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大家都下班了吧？那些在厂门口闹事的人呢？”她突然一下子回到了现实，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会有转机的，你还是想想自己吧，现在你不是只考虑自己的人，也要考虑一下他吧。”他笑着指了指林琳的肚子。“你想吃什么？”姜熙正笑着问道。
　　“虽然这样说，可是你也看到外面的情况了，现在大家都在等结果，不能就这样呀。”林琳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这些事让姜启时去处理就好了，为什么你要去处理，再说还有那么多人。”姜熙正急道，虽然他最初就是因为林琳的这种独立又能干的个性而为之着迷，但是有时他又希望林琳能对他多依赖一点。
　　“那是我的设计，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希望那些用我设计的产品的人能因为是我的设计而自豪，现在却……”林琳低着头，有点意志消沉地说道。
　　姜熙正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林琳，你是个女人，女人有时就要依靠一下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我也想，但是得确定是不是可以让我依靠的才行。”
　　“这个本来就是让你依靠的，还有什么疑问，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听着，现在去洗个脸，然后回家，吃饭。”姜熙正冲她一笑，站起来，走出了房间。
　　走出公司的宿舍时，她看到来刘德成开了一辆帝都的汽车出来，她仔细一看，正是目前自己设计的正在上市的那一款，她回过头来看着姜熙正，“你的兰博呢？”
　　“以后不会再开了，现在我只开你设计的，你要多设计一些，我不喜欢总是开同一款车哦。”他说着打开车门，示意林琳坐进去。

　　这个夜晚，林琳坐在阳台上，看着完全看不到星星的天空，现如今的城市因为发展太快已经找不到儿时的快乐，她有一种想回到从前的想法，那时候无忧无虑，从小学到大学，林琳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学习而担过忧，她似乎是个非常适合学习的人，并不象别人那样每天辛苦的学习但是却总是可以取得好的成绩，可是这次她突然觉得很辛苦，想想这些天来的事情，与姜熙正的奇怪相遇，莫名其妙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还有现在进退两难的境遇，思绪混乱中，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只有她自己想要得到答案，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答案，当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对自己来说比起其他问题更重要时，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些年来除了上大学时她曾经这样想过外，此外她从来都只把注意力关注到其他地方，她甚至把有这样想法当成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甚至会因此而觉得羞愧。
　　他是真的因为爱你才要和你结婚的吗？林琳不停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他想对这件事情负责任，所以才会去这样做，如果这样就太为难了，不能让两个人的人生因此而变得不幸福。
　　“在想什么呢？”母亲总是能第一时间洞察到孩子们的心事，林月娥递给林琳一杯热水，坐在她身边问道，她知道因为公司的事情让女儿这几天的压力非常大，虽然担心，但是却没办法帮上忙。
　　“妈，这么晚还没睡。”
　　“女儿有心事，妈妈怎么睡得着。”
　　“妈，你和爸爸，我说的是那个人，当初为什么要结婚，生了我却又要离婚呢？”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来，这些年来她一直想问，但是担心妈妈会伤心，所以从来都没说出口。
　　“最初的时候当然是相互吸引了，大家都年轻，等到结婚生了孩子，很多事情都在变，生活的压力，两个人的脾气，一切都与想象的不一样的，年轻时的爱情，其实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希望对方为自己改变，或者要改变对方，以为那样就是爱情，其实那不过只是爱自己而已。”
　　“妈，你说，什么是爱呢？要怎么样才是爱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就打个比方吧，妈妈有时候说爱你，想让你多吃青菜，可是每次做的都不好吃，你说不想吃，但是妈妈还是让你吃，但是爸爸就不会，他把青菜和肉一起炒，吃得时候会更好吃，或者他想办法让你把青菜当成肉来吃，可是他什么也不说，这就是爱。”
　　“妈。”林琳转过头来看着母亲，她第一次觉得妈妈是这么爱她，这么爱她现在的爸爸和她们的这个家，她在脑海里勾画了一个场景，希望在未来她也可以和姜熙正还有他们的孩子一起象自己的父母一样生活。
　　“林琳，其实这些天妈妈看到那个姜熙正，觉得他还是挺不错的，如果你以为一个只是想对你负责任的人会为了你去开新闻发布会，会把自己心爱的车卖掉，用行动来证明你的设计，这些我觉得如果是我，我都不会去做，因为如果我只想负责任，那就只做一件事就好了——和你结婚，然后一切事情你得自己去处理。”
　　“妈，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不管怎么说，他这样做了，你只要接受就行了，因为接受也是一种爱。”林月娥笑着看着女儿说道，“你爱上他了，是吧，呵呵。”
　　“妈！别乱说。”林琳觉得在母亲面前承认自己爱上了别人是件有点丢脸的事，她站起来，回到房间里。
　　“害羞了就说明是真的了。”林月娥在她身后自言自语地说道。
　　林琳装作没有听到，她在想，妈妈也许是对的。

　　姜熙正坐在若大的客厅里，他是那么向往在街对面的那间小小的公寓，只因为那里有一个人，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能用“爱”这个字来形容他对林琳的感觉，但是他的确向往着，虽然那个意外的宝贝在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就来了，最初知道时虽然曾经害怕，曾经震惊，曾经不知所措，但随着各种事情的发生，他开始喜欢那个女人，喜欢她的直率，喜欢她帅气的样子，喜欢她有时的不知所措，喜欢她的幽默玩笑，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向往。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他准备送给林琳的礼物，可是却找不到时机，他打开盒子，是一个戒指，拿出戒指，他反复地观察着，这是一枚很简单的戒指，没有钻石，只有简单的雕花，他挑了很久，简单而雅致的才是最适合林琳的，他看着戒指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他想着想着，拿起电话，看着林琳的电话号码，左右思量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反复地放下电话又拿起来好几次，最后又的开短信，写了条信息，又删掉了，反复地写了几次，还是放下了，这种感觉让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他问自己，其实这个女人本来就是要和你结婚的，为什么打个电话给她，写条信息，却让他这么为难，难道自己不喜欢她，可是自己打不了电话，发不出短信的理由并不是因为这个，相反，却是因为怕自己发出的短信得不到回复，打过去的电话，得到并不热情的回答，总之他突然想起这种感觉有点象中学时第一次喜欢某个女生的感觉。
　　发现自己的幼稚后，姜熙正笑了起来，于是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林琳的电话。

　　林琳拿着电话，反复地查看姜熙正的号码又退出，这时突然电话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电话从手里掉在地上，她急忙捡起来，看到是姜熙正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知所措，电话响了好几声，她终于还是接了。
　　“还没睡吗？”姜熙正问道。
　　“啊，快要睡了，下午可能睡太多了。”林琳答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电话让她觉得心跳加速，身体发热。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其实姜熙正不知道要和林琳说什么，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哦，”林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象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林琳，嗯，其实，”姜熙正吱唔着，不知道要说什么，那句话，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停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些天在外面，我很想你。”
　　“啊！”林琳轻轻的惊叹了一声，停了好久没有说话，姜熙正以为自己的这句话太唐突，于是说道：“不早了，早点睡吧。挂了。”
　　“我很想你！”林琳在电话那头，突然说道。
　　于是两个人都停了好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姜熙正说道：“我现在想见你，我在楼下等你。”
　　“什么，现在吗？”林琳急道，她环顾了一下，这个时间，自己是不是要换件衣服，可是姜熙正很快就会到她楼下，“那你等一下。”林琳急道，于是挂了电话，冲到房间里去翻衣服。
　　林月娥听到声音，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看女儿，刚想问一句，女儿已经冲出了房门。

　　电梯在一楼打开时，林琳看到姜熙正正站在电梯门口焦急在等着。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笑了起来。
　　两人在周围的花园里走着，林琳突然笑道：“我们好象高中生一样。”
　　“高中生？”姜熙正好奇地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林琳会这样说。
　　“高中生谈恋爱就是象我们这样到处走，又不说话。”
　　“哈哈，是吗，好象有点象，那要说些什么？”
　　“你把我叫出来，当然是你说呀。”
　　“其实，我想，之前你说的那个什么协议，我想说，我们可不可以写用心来签。”姜熙正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琳。
　　林琳也看着他，心里却充满了矛盾，“可是我觉得如果是用心来签这份协议，你我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秘密，至少到现在为止应该是那样的。”
　　“秘密？我们之前？”姜熙正有点奇怪，随后他很快又想起，一定是安琪的事，林琳知道自己与安琪的过去，但是却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于是笑着把林琳轻轻地搂在怀里，说道：“是有些事，我们要说一下，我也不想瞒你。”
　　他搂着林琳坐在路过的椅子上。
　　林琳其实一直到期待着这个答案，但是她总觉得如果是自己去问，就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过主动，如果只是一场奉子成婚的闹剧，她没有必要知道对方的过去，只解决问题就行了。
　　“我知道你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都是我和安琪以前的故事，安琪前一阵来找过我，她只是想从我这里拿回一些以前的东西。其实我们之前在五年前就已经什么也不是了。外人以为我去美国是为了她，其实发生了很多事。”姜熙正缓缓地说着，林琳盯着他看，并不想打断他。他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林琳，然后接着说。
　　“我们在大学里就认识，那时候她总是被别人欺负，而且她瘦弱，你知道那个时候的男孩子，总觉得自己的英雄，最喜欢保护弱小的东西，于是她进入了我的视线。直到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瘦弱，为什么总是被别人欺负。
　　有一天，安琪的母亲打电话给我，很焦急，说安琪拿了家里很重要的东西，失踪了，让我见到她一定要抓住她，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直到没多久，一个电话打过来，原来安琪偷了外婆给母亲的一条项链，但是她不知道，那条项链其实在外人看来并不值钱，她想用那条项链来换毒品。那个电话是卖毒品给她的人打来的，因为没有钱，她只好让他们找到我。”
　　当姜熙正提到毒品时，林琳吓了一跳，喊出声来。
　　“是的，吸毒，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吸毒已经并不是件新鲜事。安琪从高中开始接触毒品，她父母也是从那条项链开始知道她的事，因为家境不错，所以父母从未怀疑子女吸毒的情况很多。那次，我向父亲要钱去救出安琪，从那之后父亲便不再象以前那样热衷于两家联姻的事情，但是为了家族事业，他什么也没说。不过从那以后，我对于安琪的热情，也并不象以前一样，但是我总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维持这段关系，如果说相爱的一方因为另一方身体原因，或是其他原因，而抛弃另一方，这是不负责任的，所以我和她父母给她戒毒，但是两年后，没有任何效果，她父母决定带她离开这里，离开她能接触到的那些人，所以才去了美国。”
　　“所以你也过去了？”林琳好奇地问道，她明白姜熙正的那种感觉，当发现自己爱的人并不完美，开始动摇，但是又不想让自己成为背叛自己爱情的人，那样因此而产生的压力，使得那段感情开始并质，她很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痛感觉。
　　“去美国不是因为这个，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时，因为我的心已经动摇了，你说我是负心汉也好，什么都好，我因为对方的不完美，开始动摇了，所以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跟过去，但是发生了另一件事，是我父亲的事。”他回头又看了看林琳，从林琳的眼里他读到了理解，心疼，爱惜，这让他觉得轻松，这些年之所以从来不去正面回应与安琪的这段感情，是怕被人误解，也怕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其实我父亲在外面有一个女人，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人就在安琪走后没多久，找到公司来了，当时父亲很惊讶，于是让韩秘书带着她去家里有湖边的别墅，然后晚上安排她们离开，我在公司里碰到那个女人，看到他们匆匆忙忙的样子，于是跟到别墅，听到父亲，韩秘书与那个女人在讲条件，那一瞬间我对那个家也很失望，也就在那一瞬间做了决定。不过那天晚上，小叔叔因为韩秘书被父亲叫到别墅，心起疑心，也跟了过去，只是他到时那个女人已经被安排离开了，所以他误会韩秘书与我父亲的关系，其实在这件事情上，韩秘书和小叔叔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如果有机会你劝劝韩秘书，不必要替父亲守那个秘密，因为家里人都知道了，他们真是傻瓜。”姜熙正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我不想象他们那样，我刚才说我想用心来和你签那份一辈子的协议，所以，”他走到林琳面前，慢慢地曲下一条腿，半跪在林琳面前，林琳吓了一跳，急忙站了起来。这时一个闪亮的东西映入她的眼睛，是一个雅致的戒指。
　　“林琳，我知道这样很唐突，如果你需要一个更好的场合，我可以再配合，不过，现在，请你，答应嫁给我。”姜熙正柔声说道。
　　林琳呆在那里好半天，她没有去接那个戒指，也没有拒绝。
　　“嫁给我好吗？我想用一生照顾你和我们的宝宝。”姜熙正又说道。
　　林琳轻轻地拿起那个戒指，她没有说话，她不敢看姜熙正，但是她还是把戒指带在了自己的手上，这时她才看着姜熙正的眼睛，笑道：“傻瓜，新闻发布会上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姜熙正站起来，把林琳搂在怀里，“我说的是真心的，我很想念你的家，每天看到你早上起来就觉得很开心，在那里我觉得很温暖，是真的。”
　　林琳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搂住了姜熙正，生怕他会在下一秒钟突然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