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天道】（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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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
（一）
“……”萧靖邺望着这名叫宝儿的少年，又看了看一旁不发一言却眼神冰冷的昭儿，不由眯了眯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再美的尤物若嘴上一直不讨巧，也不会惹人喜爱。
现下这对孪生兄弟在他眼中即是如此。
一直无端对着他发脾气，真当他堂堂天子是泥人儿吗？！
思及此，萧靖邺不由伸手桎梏住宝儿纤细的手腕，将他一把拉到自己面前，琥珀色的眼里充斥着一股阴鸷的味道，语气不善地对他道：“什么一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那宝儿被箍得一阵发疼，却丝毫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只嘲讽般地咧开嘴，盯着萧靖邺，露出一排皓白的贝齿，笑道：“字面意思。沈老板，哦不，是这一世的萧陛下……您但凡读过两天书，总该知道宝儿是什么意思。”
“哼！你从一开始就针对于我，鬼知道你什么意思？！”萧靖邺心直，并未注意到那宝儿话里的玄机，只听他语气似是万般瞧不起自己，气的一把将宝儿的手甩了开去。
宝儿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面上仍维持着方才的神情，勾着嘴角揉揉皓腕，吊眉道：“萧公子，有句话你应该听过，知道的太多往往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宝儿看似是在提醒萧靖邺，言语中却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引诱。
果不其然，萧靖邺被他惑住了，竟反问他：“知道什么？”
宝儿听闻，眼波一转，瞄了眼一旁搂着何真的傅云鹤，见他面上再无反对之情，心知阿真哥哥讲完故事之后，这下给萧靖邺踩的套儿便已初成，不由笑得更加恣意。
只见他莲步微移，翩然而至萧靖邺身前，由下自上仰视着他，在他耳边轻吐了几句话。
宝儿说，萧公子，你便是这姜晨与陈至睿呀。
既然都是你，有何不一样呢？
萧靖邺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骤然缩紧，霎时间僵在当场。
“嘻嘻……萧公子，你看，我说了知道太多绝非什么好事儿吧。”宝儿见了萧靖邺的反应，心中满意，当下掩嘴笑道。
“你在跟我开玩笑？”半晌过后，萧靖邺从震惊中渐渐回神，却如何也无法相信刚刚宝儿所说的那几句话。
他竟然跟他说这姜晨与陈至睿都是他？！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他明明就是萧靖邺，也只能是萧靖邺！
这娈宠小小年纪，无怪他在此处信口开河！
萧靖邺哼笑一声，忽然看向静坐一旁的傅云鹤，随即俯身擒住他的下巴，也无暇再去恶心那傅云鹤的烂脸是否会滴几点脓血在他手上。
他几乎是有些魔怔地朝傅云鹤低吼道：“傅云鹤，你说，我怎么可能是那个刮千刀的姜子曦？！”
“你是。”傅云鹤被他擒住下巴，语气微微有些不耐，两个字说的简短而迅速，双手忽然变作了枯骨，一把抓上萧靖邺擒住他下巴的大手，稍一用力便强行拉了开去。
萧靖邺不防，带着一脸的错愕摔在了筏子上。
他尚来不及去思索傅云鹤的力气为何会突然变大，现下整个脑子里都充斥着傅云鹤那云淡风轻的两个字：你是。
“这不可能……”萧靖邺双手撑住筏子，面上忽然变得有些扭曲。
“怎么不可能？萧公子，你前一世喝的孟婆汤还是我给你喂进去的呢。”宝儿尤嫌不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萧靖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等你的人。”傅云鹤忽然开口道：“姜晨，我放过你五世，却等到了四个同命相怜的人，这一世终于是你先下来了。甚好，甚好。”
“照你所说，他们兄弟难道也是为我所负？！”萧靖邺听得心惊，蓦地回头望向那昭儿宝儿两兄弟。
“看什么看！”宝儿见萧靖邺望过来，不由分说，一把将昭儿拉到了自己身后，瞪着萧靖邺道：“萧公子未免有些自信过头了吧？我们兄弟二人与你可没有任何关系！”
“……”萧靖邺一时无语，脑中忽然闪过之前昭儿从嘴里吐出的半截舌头，心底又信了傅云鹤三分。
“萧靖邺，你可信天道之说？”傅云鹤见他沉默，忽然说道。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万物轮回自有天道，其道有仁有恶，仁恶如何，在于天。天道之命，三界无人可改，所以才让你逍遥了这么几世，你却忘了，天道过后，还有轮回。”
“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萧靖邺，你这一世，恶道便算走到尽头，该有一个轮回了。”傅云鹤仍是那般古井无波的语气，平静的就像那局外之人。
萧靖邺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何似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嘴上嚅嗫半刻，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你想不想看看你自己这一世的情人现下是何种模样呢？”傅云鹤话锋一转，突然问起萧靖邺。
“不……不要。”萧靖邺听见“这一世”三字，终于聚起一些力气，想要阻止傅云鹤。
不过傅云鹤显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萧靖邺只见他长蒿一挥，便在筏子四周的血水上圈出了一块铜镜大小的圆面，那圆面中的鲜血瞬间如同沸腾了一般“扑哧扑哧”地冒起泡来，不多时气泡破灭，那中心便现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
这画面的地点萧靖邺再熟悉不过，长乐宫绮雲殿，他将那人剜膝剔骨，囚为禁脔，日夜淫乐的地方。
然而现在与那人引颈合欢的却不再是他。
萧靖邺定神一看，目龇俱裂。
趴在那人身上来回挺动的，竟然是他万般信任的亲弟弟，他亲自册封的平安王！
“很奇怪么？萧靖邺，你这兄弟觊觎你的位子不知多久了，你却仍一味的轻信于他，甚至听他的构陷把在边疆为你守疆卫土的大将军程琦强召了回来，剜去膝盖骨，圈养在自己后宫日夜奸`淫。”
“还有，你以为你真的是死于普通的马上风？”
萧靖邺原本听得一怔一怔，到这处却不禁涌上些尴尬，面上的表情更加扭曲，原来傅云鹤他们什么都知道！不过他这话的意思却……
“你看到这里难道还不明白么？”傅云鹤搅了搅长蒿，那滩污秽的血水便又幻化了几番，最终显现出来的却是那平安王偷偷摸进绮雲殿，将一包东西交给了程琦的画面。
萧靖邺胸口一窒，仿佛被人抡着大锤狠命地擂了几下，魂魄里一口精气差点便要被打散。
“看着自己的信仰被突然打破，自己的东西被全部夺走，那种撕心裂肺的滋味好尝么，萧靖邺……恩，姜晨？”傅云鹤最后两个字叫的有些轻，飘忽听不分明，却实实在在地落进了萧靖邺的耳里。
萧靖邺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陡然后退两步，冲面前这四个人喝道：“……不对，你们一定是唬我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报自己前世的仇？！哈哈，傅云鹤，你口口声声说你已经不恨姜晨，那你又为何要在这忘川之上摆渡三百年等他！”
“这便是天道。”傅云鹤并不理会萧靖邺几近癫狂的表现，只朝他淡淡道：“此去酆都，你自会明白。”
“总之，你这缕魂魄如今的作用，便是帮我们涤清宿怨。”
说着，傅云鹤的鬼脸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了下来，从头皮开始渐渐露出白骨，他周围的昭儿宝儿两兄弟，以及还躺在地上的何真，也随着他一同发生了变化。
不多时，筏子上除了萧靖邺便只剩了四具白骨，然而那白骨更可怖的地方在于，它们并非死物，甚至有意识地向萧靖邺逼近来。
眼见那堆骷髅快到跟前了，萧靖邺方才反应过来要逃，然而眼下四周一片死水，却是毫无地方可去。
萧靖邺被逼到无法，竟然失足跌进了忘川血水之中。
“！！”萧靖邺的惊呼瞬间便被血水封灌进了喉咙里，片刻之后他跌进去的那处便再无声息。
筏子上的四具骷髅却在此时又重化了人形，站在一处共同盯着那水面。
“傅先生，送他下去真的有用？”宝儿一手拉着昭儿，一手摸着下巴，不解地问傅云鹤。
“是啊，如此真的可以救七爷么？”何真笼着袖，也讷讷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且看着吧。”傅云鹤抱臂立于众人中央，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天道】（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