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风流》广秀风

5、第五章 一晌贪欢

　　他却是无动于衷，依旧一坛一坛喝着他的酒。
　　“这酒窖都是你家的，你至于喝这么急么？”
　　见他依旧没有理睬我的意思，困倦袭上来。正即将坠入酣睡间，只觉手臂被人抓住，越抓越紧。我挣扎着睁开眼来，却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眸，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似乎积蓄着无穷无尽的汹涌波涛，再聚神一看，便觉移不开眼睛。他的眼睛比他的脸更加勾魂。看得我心神为之一荡。
　　心想自己与他成亲以来，虽然交集极少，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的动向。他的仕途，他的竹林，他的朋友，他的——琴。表面上越表现出漠不关心，而内心总在猜，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竹林，什么时候操古琴，什么时候……
　　一想到自己最终会离开，离开到听不到“嵇康”二字的地方，此刻竟有一丝低落的情绪袭上心头。这一失神，竟是忘了挣脱他的禁锢。
　　而他此刻已经从抓我的手，到扶住我的腰。我突然收神，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可是他精壮高大，丝毫不为所动。眼里闪着酒醉后的□□燃烧的光芒。
　　“你，醉了！”我气息不稳道。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
　　“你真的是长乐亭主吗？”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听到这句，一种心虚的感觉袭上来。急忙开口转移话题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
　　我话还没落，他颀长的身躯直起。我顿觉脱离虎口，便想趁机逃走。不料他长臂一捞又把我禁锢到他怀里，这次的姿势对我来说真是难守难攻。我虽然从小习武，可遇到他这种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男人，自然是……唉，只有先稳住他了。
　　“你可不可以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我是不是长乐亭主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想依附曹魏，又想不受外物俗事侵扰，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逍遥无害！”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以同他制衡的话题。
　　“织瑶！”他这一声却是把我所有的心理防线都破得粉碎了。
　　这个名字，除了玉阶、墨非，便再也没人这样叫过我。他是如何得知的。他这个不理凡世俗尘的风流之人，如何得知我还有这么一个名字的。就连长乐亭主都不曾这样唤过我。心一点一点被触动，身子逐渐放松下来。
　　他见我不再挣扎，眼里闪着柔和的光。抱起我便往他的住处去。我心里却在想，难道我这样一个披着别人的伪装的，如浮萍一样随时沉入深渊，随时可能跌到风口浪尖去的人，今日竟为别人唤了一声“织瑶”，便缴下所有防备，与他一晌贪欢吗？
　　然而身体却似乎安于静乐，不想再动了，又或者是醉了。醉在他如梦如幻、摄人心魄的俊美容颜上，醉在此刻风烟如酒、月影妖娆的夜色中，醉在心底逐渐扩散、不断生根的欲望里。
　　他把我温柔地放在床上，掩上门，听着竹林吹来的习习微风，我再次把目光投在我上面的男人脸上。
　　“嵇康？”
　　“嗯？”
　　“叔夜？”
　　“嗯。”
　　“夜！”
　　“我在。”
　　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如水，仿佛我真的是他的妻子。我想我肯定是饱暖思□□了。原想着得赶紧利用这长乐亭主的身份捞点好处。不曾想自己首先沦陷在这么一个……
　　等待他趁着酒兴行云流水般完成一个丈夫该做的事情后，我却是失眠了。洗烟不是没有跟我讲过如今的世道。到处都是饿死病死的人，鼠疫横行，旱涝多发，一旦脱去亭主的外衣，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如此般四肢健全地活着。
　　纤指抚在他的睡颜上，欢愉的真实触感已然退去，现下一切归于平静，竹林里传来的瑟瑟清风如同他奏的琴，一声一调地轻抚着我此刻的心。
　　“你，究竟是怎么待的呢？我真的只是尔妻么？你是因为喝醉了才这样对我么？”
　　这一声，只有无尽的长夜来回答我了。
　　漫漫长夜，良人贪眠。习习清风，伊人枯颜。死生难料，祸福无依。子宠子娇，固我之期。日饮夜歌，何其欢乎。知爱难久，亦我命乎！明日之事，今夜之忧。贪欢之罪，何能承乎！
　　贪欢的结果可想而知，这后半夜才昏昏睡去的我，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已过。太阳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不会因为你起晚了，它就会停下来等你。就好比一夜风流的嵇康不会因为你们之间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就会停下来围着你，捧着你。他又无比痴情地去修他的玄学了。空荡荡的竹林，没了他，就少了风流韵味。
　　洗烟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给我送来衣衫，脸上竟然挂着笑意，无比暧昧地盯着我，少女俏皮的眼神所能诠释的所有意味此刻就包在那眼睛里。
　　“你为何这般眼神瞧着我？我脸上有怪物吗？”我瞪了她一眼道。
　　“亭主今天可不一样了，那奴婢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唤亭主‘嵇夫人’了！”她这语气一点也没有少女的娇羞默默。也是，如今的世道，女子勇敢大胆较之男子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你再胡说，要不本亭主也去帮你物色一个碧人？省得你现在干羡慕旁人！”我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道。
　　不料她却道：
　　“我们的驸马爷不就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么，奴婢想瞧也不用偷偷摸摸去窥外人，就在这府里，便可以一饱眼福了！”
　　“这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本亭主为你们创造一个绝好机会，如何？”我见她一脸泛桃花的模样便顺着她的话道。
　　她停了手中动作道：
　　“这美男只适合远远地瞧着，若是被他发现了，只会脏了他的眼睛，这种缺德的事奴婢是做不来的！”
　　我听了抽了一抽笑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哈哈！”
　　“亭主，昨日玉阶小姐叫你今日去找她的！”
　　“你不早说，快给我梳宫妆，发髻就‘灵蛇髻’吧，我待会还要去见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