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风流》广秀风

15、第十五章 夜黑好私会（二）

　　此间我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倦意袭来，我起身欲下逐客令般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窗外的夜色，道：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语意轻佻邪魅挂笑，我的手攀上了他的肩。他身子一僵，脸色涨得通红。我见到他这般变化，不觉大笑起来道：
　　“你先前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会脸红！哈哈！”
　　他听了，更是羞赧无可复加，方告了辞隐在夜色之中。
　　他前脚一走，后脚又有一道黑影窜进来。不过这次，是一道身形娇小窈窕之身影。我心里不禁叹道：“今晚看来是夜黑好私会，不用想入眠了！”
　　“织瑶！”听到声音，便知道是玉阶来了。从前她也经常夜袭王府。
　　我神情倦怠道：
　　“玉阶，你怎么来了。我很困，要不你与我躺到床上聊如何？”
　　她玉颜如水，一脸狐疑望着我道：
　　“方才出去的那男子是何人？”
　　我漫不经心褪了外衣躺到床上道：
　　“不过是一个想鲤鱼跃龙门之人！”
　　她不欲深究，转了话题道：
　　“你回来邺城所谓何事？可有见过何晏？”
　　我轻笑出声，心想她还是记挂着何晏的呢！还说不扰彼此逍遥，怕是越逍遥越难逍遥！语气无波道：
　　“姑父这段日子忙得很！也不常在府里！”
　　“我来是要你把这药带给他。他长年嗜食寒食散，身体侵损而不自知！又没来邺城！”她说着从宽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
　　“你为何不自己送到洛阳去？该不会是怕见到金乡公主吧！”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何不跟在何晏身边，仅仅因为金乡公主善妒？
　　“我……”
　　“要不你跟我去洛阳吧！你也可就近帮我，你就伪装成我的婢女，就算金乡公主找你麻烦，也有个荫庇！你这样一个人呆在邺城，我实在不放心。而且何晏恐是离不开洛阳！你早年不是一直想去洛阳吗？你绣工奇绝，一定可以织出一段洛都繁华来！”玉阶出自蜀地，因为战乱，不得不背井离乡独居邺城。孤苦无依之际，遇到出游的何晏。
　　“织瑶……”她似是还在犹豫不决。
　　“别再犹豫了！我现在腿伤未愈，行动受阻！还要将养一个月，在这期间，你可以好好想想！”
　　她精致俏美的容颜，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娇俏可人，难怪何晏会把她养在邺城深闺中。眼眸里闪着期待与犹疑，似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去洛阳。
　　我吹了蜡烛，把她拉至锦被之中。不多时，便双双入了梦。
　　一日，打发了人送玉阶回她住处。忽然听到王府后门传来喧闹，我心生疑窦，好奇心起，便甩了侍婢，一瘸一拐地径自向后门走去。高树掩映，花草点缀着后花园。寻到后门外，却见到身形颀长、白净柔丽的萧准隐负手立在门边。
　　众侍婢好奇地望着他，还有摘了路边野花插到他头上的，不过都只远远盯着，不敢走近。他手上抱着一架七弦琴，宽大的衣袖随风飘逸，更衬出他的风神韵味来。这个人，每一次出场都能引起一阵轰动。今天只是走后门，若是走了大门，指不定王府门前交通堵塞了。
　　见我出来，侍婢们怯懦地让出空地来，还有攀墙围看的小厮也都意犹未尽地跳了下去。我神色平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便看到他们不情不愿地散了去。
　　“萧公子一大早便来王府走后门，是昨夜谈兴未尽？今日便早早抱琴待‘弹’？”
　　他却依旧神色不改，温润道：
　　“回禀亭主，准隐昨夜回去得了一曲，想马上弹给亭主听！”
　　我心里不禁来了捉弄他的意味，这人还真是足够痴狂的，这般迫不及待。那我便勉为其难听他弹吧！
　　我广袖一扬，命人把他引进我的院内，端坐在亭子里。听他弹了一首，风格却是变了。不自然想起前时嵇康在离开邺城的前一晚上谈的那曲《无思》。便不欲听下去，在耳朵里塞了棉花，假装凝神倾听。
　　侍立一旁的奴婢脸上却染了绯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萧准隐弹毕收了琴，一脸深意地望着我，见我神色如常，眸光似是微不可察地一暗。才伏身拜道：
　　“准隐献丑！兴之所致，多弹了几曲，还请亭主恕罪！不知亭主听了过后有什么感想！以便日后改善！”
　　我敷衍似的道了句：
　　“萧公子琴艺绝佳，又是用心之作，若是听曲的人是未出阁女子，定为你折服！”
　　他眸间突现一丝亮色，又暗了下去。复而又恢复到平静无波。半晌才道：
　　“有心又如何，世间多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一时之间不懂他的意有所指，便不自觉回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随缘造化，亦有一番意趣！”
　　意兴阑珊，便想令他退下。他也没多作停留。在他走之后，才听到侍婢面泛桃花般地道：
　　“昔时司马相如为博卓文君一笑，倾情演奏《凤求凰》，不晓今日听闻萧公子一曲，恍觉司马相如再世，奴婢今日借了亭主的光，得闻这相思绝曲，幸甚至哉！”
　　听她说完，我不觉心一惊，他后面弹的一曲是《凤求凰》？他该不会平白无故见个女子便来一曲《凤求凰》吧！此刻我看到一脸意犹未尽的洗风，整个人似是醒觉过来。方才他说什么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想说的是他想栽花？
　　再看洗风方才一脸痴迷，目不转睛的模样，这是看上萧准隐了。不觉笑道：
　　“洗风进府多久了？”
　　她似是没想到我突然发问，双膝跪下回道：
　　“回禀亭主，奴婢是同洗烟一起进的府，不过是侍候王妃的。前时王妃礼佛去了，便把我派到这边来了。”洗烟洗风的名字相近，却是进府以后才相识的。这亦是一种缘分。不过后来长乐亭主不喜人多，便把她予了王妃。
　　“如此，你进府也有好长时间了！据我所知，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吧，可有想过哪天能出府嫁人？”
　　她听了，身子一歪，突然哑着声音道：
　　“亭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方才不过见萧公子琴艺绝伦，一时心生感慨才失了嘴多言了几句！求亭主不要赶洗风出去！洗风家里只有一老母，还等着洗风供养！前时老母不幸染了鼠疫，此时洗烟出去，无异于雪上加霜！”
　　我不过是顿生奇想，一时之间威仪尽显，才会让她误会我是要遣她出府，不觉软了声道：
　　“你起来！我何时要赶你出去了！我只是见你似是瞧上那萧公子了，想成就一桩喜事而已！”
　　她听了却拼命摇头道：
　　“萧公子才貌双全，岂是我等为奴为婢之流所能窥望！奴婢对他，存的是欣赏之意，绝无他想！再则家中老母亦不希望我离开王府，随人漂流！”
　　“如此，便也罢了！你这孩子，独自赡养老母，孝心可鉴！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管家明说，就说是我的意思。切不可因金银物事之缺，耽误你母亲的疗养！”
　　“多谢亭主！王府之恩，洗风没齿难忘！”